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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眉顏色可以維持多久
aina1024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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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式藝人飄眉(卡其棕 ⚠️ 預約諮詢官方賴:@aina1024 每人膚質不同 效果維持有差 請仔細詢問過後再預約喔 由於每個人的眉骨肌肉大小不同 無法100%完全對稱 請慎重考慮 天然色料不會維持非常久 流行會跟著時代變 維持久不一定是好的 想要維持很久的客人建議多考慮一下 我這邊是主打自然韓式飄眉呦 位於新莊 桃機A3捷運站 __ 保障 ☑️ 拋棄式產品 ☑️ 堅持使用韓國材料 ☑️ 正宗韓式飄眉 ☑️ 持有韓國飄眉證書 ☑️ 持有台灣美容師執照 ☑️ 韓國國際刺青比賽 銀賞🥈 ☑️ 韓國國際半永久比賽 入圍賞 預約諮詢LINE:@aina1024 持續進修中 前期客人如有問題歡迎隨時跟我反應 __ 預約前注意事項: ⭕️ 是否有懷孕、哺乳、麻藥過敏、蟹足腫、顏料過敏或其他疾病?請事先告知 ⭕️ 因每個人的膚況都不一樣,上色程度及形狀都會有差異,以下幾點是我這邊無法做退費事宜:吃色不均、完全不吃色(但我都會盡力上色)、膚況太差無法畫出順直線(太乾、痘痘太多或受傷過都會有影響) ⚠️ 您應該是看過我作品才會決定來找我,基本上同樣的人飄出來的作品不會相差太多,膚質會影響滿多的。 ⭕️ 飄之前請充分考慮好眉型及顏色。開始飄前一定會跟您討論眉型及給您看顏色,都確認過才會開始飄,所以之後反悔我這邊是無法退費或協助洗眉。 ⭕️ 如果確定要飄眉,請在來之前勤勞保濕眉毛,當天膚況佳眉型也漂亮。 ⚠️ 雖然當天也會再確認一次,為了不要浪費雙方的時間,請先閱讀好喔:) __ #過程需要多久時間? 最保險的時間為 2小時內 由於有些客人疼痛感比較多 要一直敷麻藥 所以會耽誤到比較多的時間 看客人膚質吃色的狀況 有些不吃色的體質有可能要上到第2次 (對於不吃色體質不會做退款喔!) __ #飄眉顏色可以維持多久? 通常第一次我不會飄太深 怕客人回去反悔 2個月後 等傷口完全癒合回來補色時 客人滿意就會飄深一點 第一次飄眉的客人顏色會掉比較快 還是要等掉完結痂才知道吃色狀況 一般來說可維持1~2年之後補色 會維持越來越久喔:) __ #結痂掉完顏色變淡缺色了? 好顏料才會容易掉色 結痂脫落後經過新陳代謝 才知道最終吃色狀況 這時候補色非常重要 因為角質層细胞會脱落 會有一半左右的顏色隨角質層掉落 當然也依個人膚質狀況有些差異 建議第一次飄眉的朋友 一定要在時間內回來補色呦 所有材料都是從韓國帶回來的 #韓式藝人飄眉 #韓式飄眉 #韓式半永久化妝 #AiNaMEI #AiNaMEI韓式藝人飄眉 #霧眉 #平眉 #繡眉 #眉毛 #挑眉 #韓式平眉 #韓式柔絲飄眉 #半永久化妝 #飄眉教學 #新北飄眉 #台北飄眉 #新莊飄眉 #仿真飄眉(在 AiNa MEI 韓式藝人飄眉/半永久化妝) https://www.instagram.com/p/Cm9PsXzPZTN/?igshid=NGJjMDIxM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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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annebeauty · 3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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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眉、霧眉、織眉差別在哪裡?半永久化妝細節全公開
眉毛可以影響全臉的氣質,是化妝很重要的部分,但要畫出對稱、生動的眉型,對有些手拙的人來說,真的是難事,幸好有人發明了繡眉這件事情,但還有一大堆「織眉」、「飄眉」、「霧眉」名詞,到底是什麼?店家這麼多,又應該要怎麼樣挑選?
紋繡到底是什麼?
繡眉簡單的來說,就跟婆婆媽媽那個年代的「紋眉」意思是一樣,都是以染料,用刺青的方式做出眉型,但最大的差別是以前紋眉的色料跟刺青一樣,而且是永久性的,年代久了會變成黑青色,邊緣會擴散開來,而繡眉使用的色料進步很多,可以依造個人髮色調整出深、淺咖啡色等,且大約3~5年就會淡掉,不用擔心眉型一輩子不能修改,因此也被稱為「半永久化妝」。
紋繡過程是什麼?
紋繡師會先討論好想要的眉型與顏色,並且試畫在臉上,調整到滿意的形狀之後,做定位的標記,做好止痛步驟之後,以拋棄式排針沾取染料上色,其實過程不太痛,大概有點像被刮到的感覺一樣而已。
飄眉、絲霧眉、塑眉又是什麼?差別在哪裡?
其實關於這些不同的名稱,可以簡單分成三大類,最好在接受療程之前先問清楚。
有如眉粉刷上一樣,比較平面,薄薄一層霧感的模樣,通常會是叫做「繡眉」、「霧眉」。
像眉筆描繪出根根分明的毛流感,通常跟「織眉」、「塑眉」、「飄眉」比較相關。
像是眉粉打底,上面又有毛流感的,則是兩種的混合版本,有一層平面霧感,也有一根根毛流感,眉型濃且立體,有「絲霧眉」、「羽霧眉」等名稱
紋繡店家應該要怎麼挑選?
現在市面上各大大小小工作室非常多,價格也非常凌亂,但最重要的第一點,一定要挑選環境乾淨衛生,使用拋棄式器具,並且重視消毒的店家,第二就是觀察店家的粉絲團或是作品集,有持續在更新,且作品不會每個人的眉毛都長得一模一樣,可以看得出繡眉師能夠依據每個人的五官、臉型比例調整。
紋眉之前要注意什麼?
繡眉前一週,最好停止喝酒、服用維他命A、阿斯匹靈,因為這些都有可能增加血液循環、預防血液凝結,影響繡眉效果。
紋眉時,一定要再三確認型狀
通常繡眉開始之前,都會先畫出術後的眉毛形狀,絕對要先確認好是不是自己喜歡的模樣,最好別只看鏡子,拍照起來並且請朋友幫忙查看,才最準確。
紋眉之後怎麼照顧?
在完成之後,眉毛會顯得比較粗黑,接下來會結痂,在一週內盡量不要搓揉或摳痂,洗臉或流汗後,盡快把水分擦乾,如果覺得有一點搔癢,可以擦一點凡士林緩解,等到脫痂之後,就大功告成。
為什麼我的眉毛顏色淡的這麼快?
繡眉大約可以維持2-3年,依造每個人的代謝程度不同而定,但幾乎所有店家都有半年內補色一次的服務,這一次的補色非常重要,一定要抽出時間去補,有在半年內補一次,能夠延長術後眉毛的持久度許多。
紋繡 紋眉 飄眉 霧眉 美瞳線 水晶唇 男士飄眉鴻運眉 角蛋白翹睫術 日式美睫 專業化妝 眉型設計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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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will · 5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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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H:「好的投資,都是「等」出來的!」等待,無法速成,全靠學習。等待到永遠是可行,如何慧眼識股票?需要認真研讀,勤作筆記,精準判斷,買股再作長期等待,最好是長持有。等待在古代是一個詩情畫意的名詞,是要以好心情,來細細品嚐。20240118W4
網路資料
股市裡流傳著一句話:股市只有3種人賺得到錢,第1種人是從事內線交易的人,第2種人是真正的股市高手,第3種人則是跟隨高手操作的人。
有人嘲諷說:「千線萬線(指技術分析常用的移動平均線與趨勢線等)不如一條內線。」
苦心鑽研,把自己訓練成真正的股市高手。
千萬不要借錢買股票,否則只是在把不確定性所可能造成的傷害變得更巨大而已。
巴菲特曾經說過,最理想的投資期是「永遠」,最好的情況是買到對的股票,它可以永遠地幫我們賺錢。
巴菲特:「投資的要訣就是在好時機買進好公司的股票,只要公司維持好的狀態,投資者就繼續持股不變。」
1逢低買進,逢高賣出
指的是整個股市,當股市一路上漲,漲到不合理的價格,投資者可以考慮降低持股,減少風險,這就是逢高賣出。當股市大跌,空氣中瀰漫著恐懼,這就是逢低買進的時刻。
2名言「留下賺錢的,砍掉賠錢的」,指的是個股的選擇去留。
好的公司會持續成長,壞的公司除非有大變動,否則很難翻身。
3勿空手接掉下來的利刃
提醒投資者不要以為股票跌就可以買,股票可以跌到0元,這是千真萬確的。大跌的股票有時就像一把利刃從天上掉下來,你不知道還會跌多少。
4現金為王:投資者不應該把每一分錢都投入股市,這樣會失去靈活性。
微觀結構,那基本上是整個市場買和賣的所有下單,是什麼樣的投資者在買、什麼樣的投資者在賣、輸贏的機率如何等等。
5太頻繁交易  反而錯過最好的時機。
每一次小股東買賣的時候,都是造市者賺錢的時候,小投資者資金有限,所以應該謹慎選股,選對了以後,就做長期投資的打算,以減少造市者從你身上賺錢的機會。
等待
等候、期待、守候釋  義
等候。如:「等待消息」、「等待回音」。《紅樓夢》第六四回:「寶玉聽了,連忙起身,迎至大門以內等待,恰好賈璉自外下馬進來。」
等待語錄
休息是為了等待更好的自己
忙碌的生活,片刻休息來反省自己,找出自己的缺點改進,期許自己會更好,更好的我,請等我改變,喝杯美式咖啡,讓自己與更好的我相遇吧!
你,是深不可測的深谷
你,是深不見底的海洋
你,不排斥偶然的碰觸
你,卻又如冰山般冷淡
你,時而神秘時而親近
你,便深深地吸引了我
你,便深深駐足於我心
你,可知道,我在等你
縱使,這註定是不可能
我卻依然,等待不可能
《玉樓春·春恨》宋代:晏殊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卜算子》
【宋】李之儀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冉冉孤生竹
漢 · 卓文君
冉冉孤生竹,結根泰山阿。
與君為新婚,菟絲附女蘿。
菟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
千里遠結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
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
過時而不採,將隨秋草萎。
君亮持高節,賤妾亦何為。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出自:《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等待,是一個多麼美麗的詞語。炊煙起了,我在門口等你;夕陽下了,我在山邊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們都老了,我在來生等你。
《題都城南莊》
崔護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只今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古相思曲》
無名氏
十三與君初相識,王侯宅里弄絲竹。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再見君時妾十五,且為君作霓裳舞。
可嘆年華如朝露,何時銜泥巢君屋?
長相思.一重山——五代.李煜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閒。
等待,等待,等得一樹碧桃落花成冢,待得一世孤寂雪埋心殤。
長相思.汴水流——唐.白居易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這一句出自李清照的《一剪梅》。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等待
落花無聲,飄落了誰的等待?
往事如夢,消瘦了誰的思念?
如煙的日子裡,我們總免不了等待。
可能是等一朵花開,等一場雪落,等一個不歸人。
有時等得太久,似水流年,斑駁了記憶,模糊了容顏。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歲月的盡頭,等風,等雨,也等你。
博客來介紹:
不敗教主存股心法進階版:每年多存300張股票
作者:陳重銘
語言:繁體中文
出版社:金尉
出版日期:2017/04/18
「現在還可以買進嗎?」「股價漲了,該不該賣掉?」「手上的股票跌了20%,還能存嗎」……關於存股,你有這些疑問嗎?「這些都是多餘的煩惱,買進好公司股票,傻傻放著股票『自我繁殖』就好了。」方法很簡單,只要持續不間斷地買股、領股利,並且把股息再投入,每個人都有機會年領百萬股利。
目錄
第1章  從不Buy邁向不敗之路
不要想著贏 要想不能輸
投資致勝其實很簡單
輸家和贏家的差別是持有成本
用股利滾財富雪球
4年800萬元存股計畫
第2章  1年多存300張股票
放膽抓住機會 加快存股速度
謹守投資原則 放大成功機率
鎖定4大主角 1年多存300張
隨景氣變化 調整投資布局
定存、儲蓄險、金融股 哪個保本?
當銀行的客戶還是股東?
買進官股金控的3大策略
第3章  融資、貸款、權證 該如何選擇? 
融資買股 斷頭不是最慘的事
遠離融資 穩穩賺比較快
跟銀行做朋友 靈活運用貸款資金
權證以小搏大 賠掉翻轉財富的機會
第4章  打造「房租基金」投資組合
窮人的負債=富人的資產
換一個有��人的腦袋
建立「房租基金」投資組合
每年賺6% 輕鬆累積教育基金
窮人工作的時間=富人玩樂的時間
第5章  買股票就像借錢出去
每股盈餘:找出年年賺錢的公司
股東權益報酬率:看出公司賺錢的效率
本益比:買進便宜的股票
本業獲利率:主業能賺錢是關鍵
業外損失比率:拉低公司整體獲利
應收帳款與存貨:避開吹噓的獲利
自由現金流量:有資金才能發放股利
負債比:不過度波動較有保障
毛利率:可帶動股價上漲
營業利益率:判斷公司經營能力
淨利率:可能隱藏一次性收益
第6章  牢記6原則 存股真簡單
原則1:存對好股票 快樂上天堂
原則2:股票股利具有乘法效應
原則3:重視股利再投入的威力
原則4:別煩惱賣股票的問題
原則5:將壞學生移出存股名單
原則6:好公司落難要見獵心喜
第7章  存股成功關鍵:買到便宜價
練習長期投資 忘記股價
懶人投資 只須做好6件事
打敗心魔 紀律最重要
善用本益比 算出好公司的便宜價
本益比的前世、今生與來世
設定安全邊際 替股價買保險
殖利率與本益比的不同
第8章  我如何買進金融股?
方法1:做價差 賺取資本利得
方法2:放著存 加快張數累積
方法3:大型壽險金控4大技巧賺價差
好金控該具備3大特質
用「4個10」買進金融股
股價跌 是存股的大利多
第9章  台灣50進可攻退可守
每年領股利 要繳不少稅費
賺價差 避免頻繁交易
買ETF 降低做價差的風險
台灣50 可賺價差 也可存股
打敗通膨率+定存利率
3個方法 提高0050賺錢機率
第10章  高股息ETF獲利打敗大盤
台灣高股息 平均殖利率達4%
貫徹低點買策略 保證獲利
股價便宜 適合小資族長期投資
跟著成交量買 輕鬆打敗大盤
輸家跟贏家 別再選錯邊
除息後買進 可以撿到便宜價
第11章  三角形買賣法 低買高賣賺價差
三角型買法:越跌越買 提高贏家勝率
倒三角形賣法:賣在相對高點 開心收穫
KD指標 找出短線價差買賣點
搭配MACD 抓住年賺20%的機會
8個步驟 學會賺0050短線價差
反向操作 可以獲利與避險
第12章  現金增資 該不該參加?
寧可少賺價差 別因小失大
3要件評估 貸款參與現增
好公司現增 價差誘人再繳款
花大錢賺小價差 不划算
預估股價 判斷是否參與現增
增資認股 也能降低持股成本
發機會財 加快存股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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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nintheraven666 · 4 years
Text
The Past
你的過往
 琴聲脈脈催人老,驚起而不知綠肥紅瘦。
 Author: Munin
Paring: Kiko Loureiro/Dave Mustaine, Past-Cliff Burton/James Hetfield/Dave Mustaine
Rating: NC-17
Warning:這是一篇情色的童話。通篇都是黏答答的、潮濕的、溫熱或燙熱的、鹹的。
Dave Mustaine,缺愛的老男人,像一個隨時發情的騷貨,但很傲嬌。老馬少女實錘。我承認我這樣寫我有病我有病我有病。
還有,我這個人……寫這種文的時候聽的是韓語歌和爵士。所以(你曉得)……
 Text:
 這太奇怪了。
 畢竟Kiko Loureiro才認識了他Dave Mustaine不到一個月——也許這個時間對於建立一段戀愛關係來說已經足夠了,但是……不,他們這也不是戀愛關係啊……不,即使是認識了超過一個月也不對!……總之不應該這樣!
 無論他娶妻與否,這二十多年裏都不應該有第三個跟他扯上一腿的男人。
 Dave覺得自己並不是同性戀。
 然而從第一次見面起,每次那個小了他整整十一歲的吉他手仿佛是只要稍微靠近他一點,就會有一陣顫慄順著他的脊柱而下。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田納西,簡直就好像Dave去見的並不是即將加入自己樂隊的吉他手,而是真的約會的對象那樣。他甚至已經不太記得第一次親耳聽到Kiko在自己面前彈琴時是怎樣的聲音了,而只能記得那一天兩人在城市裏四處閒逛聊天的內容,甚至於Kiko的神態和語氣……他的發絲飄動的方向。
 Kiko是個漂亮的男人,這點他再清楚不過。一個年輕漂亮的拉美裔,有著濃密的深色捲髮——在練琴時他總喜歡紮起來。同樣是深色的眼睛大概是最靈動的部分,無論以何種眼神盯著他,總是靜謐的、溫柔的。還有飽滿的唇形和圓潤的下巴,使Dave總想傾盡一切力氣逗笑他,就能看到那雙優美的嘴唇產生柔和的弧度。
 另外,他很高。
 總感覺要比自己高一點點吧……也許是因為Dave經常會有從下方微微仰視他的想法。
 明明是一個晚輩,但無論是但凡在他拿起琴之後還是兩人獨處時,Dave都偶爾會忘記了這個事實。
 倒不像他叫David作Junior叫了二十幾年那樣。
 Kiko根本就不像他的晚輩。或者說……老天,怎麼會有一個比他少練十一年吉他卻能讓他感到難以超越並且為人還成熟和幽默並重的孩子?
 對了,所以他們之間更不應該出現眼下這樣曖昧的關係。還是只是他聰明絕頂的Dave Mustaine想多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Kiko看著他的時候的眼神……好像從來都和看著別的樂隊成員或是粉絲的眼神不一樣。
 多了些什麼。是仰慕嗎?
 第一次他為想到這個詞被用在自己身上而有些不自在。明明他從來都是一個能夠心安理得接受一切誇獎的人。
 ……他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我不在乎,我在哪兒待都好,不過你讓我感覺Megadeth確實是目前我最喜歡的歸宿,因為有你在。」
 雖然不應當,但要是真的發生了也沒事吧?……就算不發生,我想想更沒事。
 外面下雨,已經很晚了,他沒有開暖氣,室內也沒暖到哪去。Dave慢慢從工作臺挪到沙發上,扯了塊毯子披在身上,兩只手搓著咖啡杯聊勝於無的一點熱量取暖。咖啡的熱量總是很快揮發,那麼……
 Kiko什麼時候才會想起來他連樂譜影本都放在這裏忘記帶走了呢?
 Dave本來的打算是在這兒繼續寫歌詞等那個有時候健忘得不可思議還喜歡把“but I forgot”掛嘴邊的傢伙,但不到五分鐘他就走神了。
 當然會走神,他等的可是Kiko Loureiro,在深夜、在雨很大的冷天、在即將迎來目的不明的獨處的情況下。
 然而他不知道這走神的幾分鐘就足夠使他昏昏然入睡了。
 “……Dave? ”
 Kiko見門是開著的、燈是亮著的還覺得奇怪,接著進來發現有人,被嚇了一跳,可不知道他折回工作室的時候會看到一個蜷縮成一團、毯子裹得亂七八糟的睡著的Dave Mustaine,站在門口愣了好久,直到一陣冷風滲進來吹得Dave更蜷縮緊了些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關門。
 為什麼要睡在這裏?
 直到他下一秒就看到了壓在咖啡杯下麵的那份樂譜影本,而只有Dave和技術總監有工作室的鑰匙。
 ……原來是這樣。
 看到那睡著的時候手臂也會抱在一起的、能讓Dave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姿勢,Kiko就知道他一開始是裝睡的了。然後一不小心真的睡著了。
 這裏濕冷得難受,他會不會膝蓋疼?
 Kiko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扯Dave裹著的毯子好把它鋪平一點,但Dave不僅沒醒,還把毯子卷得死緊,怎麼扯都沒用。
 我在幹什麼?應該叫醒他讓他回家睡,這比什麼都好。
 “Dave?”
 他擔心動作太大了會嚇到Dave,這傢伙的起床氣一點都不好對付。
 Kiko蹲下一些,換了個靠得更近的姿勢。
 “Dave,嘿……你得回去睡,這兒太冷了,你會生病的。我可以送你回去,這樣你就能在我車上繼續睡會兒……”
 除了一個十分不耐煩的皺眉,他還是沒有收到任何有效反應。
 老天,你到底是睡得多沉。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從Dave擰巴的眉毛上轉移到了微微開闔的飽滿嘴唇上。不,這事實上並不自然而然。
 更不自然而然的是,他伸出手指把Dave嘴角邊上差點就要流出來的一點口水不動聲色地擦掉了。
 我想吻他。
 從一開始就想了。
 瞧瞧他會不會因為這個就捨得開除掉我?
 真的感覺到那兩瓣嘴唇的時候,Kiko覺得自己壞透了。
 然後他明顯地感覺到被他壓著親的人抖了一下,絕對是被弄醒了。
 細小的抗拒一樣的呻吟。已經有一雙手撐在了他肩上,但僅僅是撐著就像猶豫著要不要抵抗,他沒有被推開、然後被揍。
 他把這當成了默許,捧住Dave的臉又摁住後腦,把對方最後一點假裝無事發生的僥倖也抹殺。
 真軟。
 他把Dave豐腴的下唇啜得殷紅,舌尖叩開對方因驚訝而略微開啟的齒列。剛觸及畏縮的舌葉時,Dave還沒來得及回應,上顎被舔舐就讓他顫慄著捏住了Kiko的肩膀。等到Dave能夠回應時,唇角溢出的自己的唾液已經顯得他動情得一塌糊塗。
 色情的吻。毋庸置疑。不再有任何其他理解方式的餘地。
 “你——”
 “你才醒啊,”距離他的臉極近的Kiko柔柔地笑了一下,“已經很晚,該走了。別在這裏睡,太濕冷了。”
 曖昧的沉默蔓延在空氣中。
 還是Dave渾身僵硬地往後稍退了一點,卻沒曾想到Kiko也隨著他的動作逼近過來。他實在受不了距離Kiko性感的嘴唇這麼近卻不好意思親上去,被迫示弱一樣偏了偏頭。
 “為什麼等我?”
 “…��”
 “是的,我們都知道,你完全可以一個電話叫我過來而自己早早走人,或者叫上技術總監。辦法多的是,你非要——”
 裝傻?
 他住嘴了。
 這可不是他Kiko Loureiro令人熟悉的人設會說的話,也不是應當對大他十一歲的樂隊主唱用的詞。
 “那麼你在想什麼呢?”
 他未束起的頭髮被胡亂一扯,Dave被他吻濕的嘴唇又一次貼了過來,他亦毫不吝嗇地回應,甚至箍緊了Dave的腰身。這使Dave發出了比剛才那個吻更多的粘膩鼻音和呻吟。
 不是他主動的,是Dave主動的,就像這個老男人從來都不會示弱那樣,但最意亂情迷的明明也不是他。
 Dave驚訝於在這之前他竟從未意識到Kiko頸間散發的香水後調像是清冽的雪松。他迷惑地走神了,看到對方略微捲曲的黑髮和自己染成金橙色澤的、但事實上早已白透的長髮若即若離交纏,又一次悲哀地想到了:我比他大十一歲。
 “你知道的。”
 “嗯?”
 羽毛樣的吻落在他布有細紋的蒼白頸項上,過於輕柔,他慌張地一躲。
 “我不知道哦,”性感的拉美裔男人笑著說,琴弦磨出的粗糙指繭像是想要撫平那些皺褶,“而且你覺得我會在乎嗎?”
 那指尖粗硬的觸感讓Dave產生了過於縹緲的聯想,大腿像有自我意識那樣不受控制地夾了一下。Kiko分毫不差地感覺到了。
 他即便是再難鎮定地直視Kiko,也知道那雙巧克力色的雙眼顏色暗沉了。
 “讓我送你回去。”第一個音差點粗啞到無法振動聲帶。
 Dave張口,又抿唇,沒有回答。
 “還是你想就在這裏被我操?”
 上臂被用力地緊張地扯住了。
 “你敢!”
 怎麼可能,難道每天來工作室錄音都會想到入夜以後Kiko會跟他在這裏做愛?媽的,他才不要。
 從工作室離開的路上Dave腳步很快,一直走在他前面,甚至看上去……
 “你好像河豚啊。”
 Dave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摸到了有些鬆弛的蘋果肌。那種從未消失的沮喪和極為少見極為隱晦的自卑再次變得明顯得難以忽視。
 他想起了每天在鏡中看到的,那日趨柔和乃至幾乎要消失的下頜線條。曾經他的下頜線條是多麼鋒利啊。
 但是之後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他受不了沒有海洛因的日子而吃了很多很多糖。雖然David也是這樣,但是……
 那傢伙的臉比他的好看啊。眼睛更大、鼻子更挺、下巴也更明顯。
 所以我原來已經……腫到這個地步了嗎……
 河豚?……
 他自以為面不改色地還是走得很快,完全沒有發現Kiko已經跟了上來,並一臉奇怪地看著他。
 Kiko覺得自己可能是說錯話了,但這之前David明明連更過分的玩笑都開過,為什麼到他這裏,隨便一句這個老男人就看起來這麼沮喪了呢?
 他其實很在意我說的話嗎?
 “Dave?”Kiko輕聲說。
 Dave剛轉頭看了他一眼,就被捧住了臉。Kiko粉色的嘴唇立刻壓了上來。他慌亂地哼哼,短暫而深入的吻隨之而來,他渾身過電似的顫了一陣,被放開的時候差點走不了路。
 強自鎮定了好一會兒。小事,小事,Kiko只是想和我上床,他不可能有別的意思。嗯,我看上去冷靜多了。
 我的天,Kiko想和我上床。
 Kiko在身後關上後座的門,兩人濕冷的身體隔著厚重衣物貼在一起。
 Dave只覺得那股雪松的冷香在雨水沁染之後愈發厚重,與他正逐漸加速的心跳同步變化著。他還是默念著那句話。我的天,Kiko想和我上床。直到現在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今天晚上之前看上去還連他的親密朋友都算不上的Kiko今天突然就……
 突然就在他睡著的時候吻醒了他,然後把他弄進了車裏要操他。
 心跳越來越快。
 明明又不是從來沒有和男人上過床。他甚至還記得James高潮時的表情,記得Cliff在操他的時候永遠溫柔而疏離。
 可後來這兩個人離開了他的生活。
 Cliff死後,世上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們曾經的關係,哪怕是David,也只是知道他不喜歡碰果兒。
 他也再也沒有和第三個男人上過床。
 應該讓Kiko知道嗎?他偏過頭想。
 柔軟的針織物環住了他的脖頸,那股雪松的清冷氣味濃烈到了極點,他幾欲七葷八素。Kiko從正面壓住了他,在他的臉頰和嘴唇上來回輕啄,舌尖撬著微啟的牙關侵略他的口腔。
 他的氣味包裹了我。
 “暖氣還沒開夠,用我的圍巾,”Kiko極為輕柔地用氣音說道,有一瞬的目光竟像極了Cliff,“不然你會冷。”
 與之相反的是那雙比他的還要略加靈巧上幾分的手解開了他的羽絨服,Dave打了個寒噤。
 他看到Kiko穿的是高領毛衣和一件大衣,套在這傢伙的身上該死的好看。他記得自己十年前甚至可以穿得更少,但他現在已經受不了在這種鬼天氣穿得這麼少了,即使是穿最厚的羽絨服,他的手腳也經常是冰涼的。
 Kiko的手很暖,甚至比他的體溫要高上些許,卷起他加絨的裏衣後直接觸碰到了蒼白的皮膚,明顯的色差帶來的情色看得Dave臉上發紅。
 皮膚之間毫無間隔的直接接觸的每一秒,他的心臟都在狂跳。
 溫暖的手突然捏了一下他腰上的薄薄一層贅肉,Dave驚喘著抖了一下,極力忍著沒有像個羞赧的處女那樣按住那只手。
 他想叫Kiko不要碰那裏,他一點都不喜歡那些中年人特有的難以代謝而形成的軟軟的肉。
 ……我應該一直是瘦瘦的才對,什麼時候身上已經長了這麼多肉了?
 於是他只能假裝不在意地一直強忍著。
 但Kiko好像對他那圈肉很中意,手指捏起一點脂膏又放下,把原來涼涼的肉搓得都暖了。
 直到Dave一膝蓋頂在他肋骨下方,他才不解地目光往上瞧著Dave.
 Dave瞪了他一眼,他臉上的淺笑卻波瀾不驚,棕色的虹膜像融化了的巧克力。饞人。膩人。
 Dave不知道的卻是他現在看起來又慌張又狼狽,金橙色澤的捲髮糟亂,好些壓在他後腦勺下,好些跑到前面遮在他臉上。至於他的臉,蒼白的臉頰上已經慢慢被酡紅佔據。Kiko很疑惑為什麼他還以為自己瞪人的樣子會很有威懾力。
 Kiko又看了他一會兒,手掌停留在他柔軟的小腹上一直沒動。
 “不許說我像河豚!”
 “……Dave,我還沒說呢。”
 圍巾被Kiko又在他脖子上多繞了一圈,在他領會到這個舉動的意義之前,裏衣被完全卷了起來,暴露出一整片蒼白的裸體。
 不知何時空氣已經不再那麼寒冷,而是裹挾著Kiko身上的氣味觸碰著他赤裸的皮膚。不是寒冷,他卻顫抖不已。
 “還是冷嗎?”
 Kiko乾燥的、燙熱的手掌滑過他胸前稀疏的幾叢毛髮,他涼涼的皮膚在沒有阻隔的直接接觸下輕顫,浮起一層細小的疙瘩。
 不習慣……
 好不習慣這樣的對待,好不習慣這樣的Kiko.
 他艱難地搖了一下頭,覺得自己看起來肯定非常扭捏,卻毫無辦法。事實上他現在是真的不冷。相反,他臉上燙得要燒起來了。
 他聽到Kiko突然輕笑了一聲。
 “Dave,沒想到你摸起來這麼軟。”
 他臉上燒紅,無法再反駁。
 Kiko的指尖在他胸前的一小撮毛髮裏遊走,最終找到了在角落裏縮成一團的軟綿綿的淡色乳頭。
 Dave強自鎮定,即使是在那兩顆柔軟的小東西被漸漸捏到挺立也控制住自己不要發出叫聲。
 然而過了一會兒,硬得像小石子的乳頭就被包裹進了濕熱的口腔裏,他瞠大了眼。
 “Kiko!”
 正在舔舐他乳頭的男人不為所動,抬眼看著他染上媚態的臉和微啟的濕紅口舌,舌尖將挺立的乳頭壓進乳暈裏,手指在另一邊彈了一下。
 “啊!……”他卸下了防備,只羞辱地以小臂遮住雙眼,仿佛這樣就不用面對不管過了多久,他還是擁有一副婊子的身體這個事實。
 「Dave,只是被隨便玩一下,你就硬了。」突然想起很���很久以前Cliff說的話。大概Kiko現在也是這麼想的吧?
 Cliff寬大的手掌沿著他的每一根肋骨滑過,描摹出他腰側的曲線。
 被碰到的皮膚都會脆弱地輕顫,進而發熱,進而變得黏答答的。
 Cliff最喜歡這樣摸他,直到他微紅了眼眶並惱怒地求著要被操。
 這簡直好像……與過去重疊了。
 “在想誰呢?”Kiko突然輕咬住他的耳廓,他沒忍住叫了一聲。
 居然被看出來了。Dave突然有點因此緊張,眼波流轉,不知要投注到哪兒,又看到了Kiko腿間將牛仔褲撐出了小包的性器。一瞬間腦中閃過過多淫穢的聯想,忘記了否認或是回答。
 “是David?”
 他看不到Kiko是什麼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唇齒。
 “不是!”操,怎麼可能是那個看上去比他還要欠操的傢伙。
 “不是?”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皮帶已經被解開,而Kiko的手直接伸進內褲裏握住了他已經在冒水的陰莖,重重搓了一下。
 Dave瞠大了眼哭叫出聲。他饑渴的身體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這樣觸碰了。
 Kiko甚至不需要費力去捉住他,他的身體就已經開始順從甚至迎合,紅熱的耳廓被含住並舔舐得濕潤,耳孔被有力的舌尖探入,黏膩的水聲刺激著他的鼓膜。
 與此同時他的陰莖也在被揉捏玩弄,鈴口被修得圓鈍的指甲輕撓就讓他發出了一連串呻吟。
 就在他快要高潮時那只手突然殘忍地停了下來。
 “說。”Kiko吻了一下他的耳孔,逼問道。親吻的聲音令他敏感地縮了縮脖子。
 明明是只能維持一個晚上的性關係,憑什麼要讓他知道我的秘密。
 於是Dave只瞪了他一眼。
 Kiko挑著眉頭,看起來也不惱,而是好像把握著很多籌碼似的。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他嗤笑,是最Dave Mustaine的那個嘴角歪斜的欠操笑容。
 “過了今晚,你不會想念我的雞巴?”
 “什——”該死,他臉上一定紅得一塌糊塗了。
 “那好,這之後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了。”
 然後兩瓣嘴唇貼上他的,綿密地吻他到他要喘不過氣來,幾乎就要出口的招供全都被堵了回去。
 不要!
 他不要這樣!
 Dave早就被玩得渾身發軟,還是用最後那點力氣撐住對方的肩膀試圖把Kiko推開。
 Kiko卻故意摁住他的後腦愈發深入地吻他,直到他急得喉嚨裏都冒出了帶著哭腔的咕嚕聲才被放開。
 “你都不知道要聽完別人說話的嗎!”
 “好,你說吧。”
 “是……啊!你、你先別動……”
 想的是你,是你行了吧!
 “是?”
 “……Cliff Burton. ”
 “喔。他啊。”
 Dave心跳如擂鼓,不知為何,他並不想要Kiko覺得他事實上是一個欠操的婊子。
 他不想要Kiko介意。
 那種該死的自卑感又一次湧了上來。
 不容他多想,Kiko的指尖繞過他的陰囊,掐了一下會陰,最終刺入了開合的肉穴。
 Dave猛地挺直了脊背,金髮散亂,從頸側流瀉而下鋪滿了座椅。
 “你的水太多,都流到後面來了。”
 透過射進車窗裏的昏黃的路燈燈光,他看到Kiko垂下的眉眼溫柔寧靜,幾乎像正在閱讀樂譜的模樣。
 然而這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之下,是兩根正在他後穴裏恣意翻攪的手指。
 Kiko頓了一下,看到自己想要抽出手指時被他濕熱的腸道緊緊挽留,帶出少許粘稠液體,發出小聲驚歎。
 Dave羞得要燒起來了。
 “你?……”
 然後就被猝不及防地褪掉了長褲,接著是內褲,直到他的下身完全赤裸地暴露在Kiko的注視中。
 現在他不冷了,一點也不。
 他的腿被折了起來輕輕分開,細長的兩根手指再次探入體內。
 Dave發出綿長的鼻音,下意識地低著頭,從而鼻尖也埋進了脖子上繞著的柔軟針織物裏,鼻腔裏充斥了Kiko的氣味。
 這氣味像是能催情,令他渾身發軟。
 被情欲充斥的Dave現在就像是一只被撬開硬殼的蚌,只暴露出綿軟的肉來,太妃糖色澤的雙眼水汽氤氳,嫣紅在蒼白臉頰上愈是明顯,濕潤唇齒間的吐息灼熱無比。
 Kiko盯著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極少流露的媚態看了許久,又吻了上去,手指仍不忘在緊致的腸道裏四處按壓,本就打亂了Dave的呼吸節奏,便把Dave吻得快要喘不過氣。
 “你的身體仍然很美,不需要擔心這個,嗯?”
 他重重抖了一下,不僅是因為Kiko的另一只手又回到了他的陰莖��,還因為那種他不想承認的這句話帶來的安全感。
 腿抖得太劇烈,Dave下意識地想並起來一些減輕快要淹沒他的羞恥感。
 顯然Kiko不會讓他這麼做。
 輕柔的吻落在他蒼白的腿根上,親得他無處可躲。一旦往後蠕動便會使Kiko塞在他腸道裏的手指進入更深,弓起身子又會將不斷冒水的陰莖頂進Kiko的手心裏,Dave感覺自己的皮膚仿佛都能記住了Kiko飽滿性感的唇形。
 他的腺體並不算深,甚至十分好找。Kiko第一次試圖在他體內曲起指節的時候它就被找到了,Dave渾身彈動了一下,接著變得癱軟。
 果然不管怎樣,都是天生了副婊子的身體。
 他難過地想著,尊嚴和欲望一同在體內翻湧。
 只是這樣揉著那個堪稱暴露的腺體,又被玩弄陰莖,他就猛烈地高潮了。於是他的眼淚總算有了滑落的理由。
 濁白色,濃得不可思議。
 Kiko看上去有點驚訝。
 “你……”Kiko不知所措地用手背蘸了一下他眼角的淚水,“這麼隨便弄弄就?……”
 他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該死,又不是因為這個!
 眼淚掉得更多了。
 為什麼啊。
 明明只是因為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比如,每個人都是看到他光鮮亮麗的外表,哪有誰真的在乎他怎麼樣。
 層層金髮幾乎完全遮擋了他的眼睛,但也無法遮擋滑落的淚水。
 他連哭都是咬牙切齒的模樣。
 “抱歉,”Kiko想到是自己提起了他的傷心事,“不過現在你有我在了。”
 一雙手臂若有若無地環了過來,然後逐漸清晰,收緊,收緊。直到Dave主動埋進他懷裏。
 Kiko.
 他小聲說。
 靈活的兩根手指在他體內翻攪,每次微微分開擴張他的腸道時,他都會蜷縮一下,再帶著點呻吟地喘一下,蒼白的臀部不由自主地貼著Kiko的身體扭動。
 空氣變熱,他的大腿上浮起一層薄薄汗珠,Kiko的手掌撫摸而過時他便會忍不住輕蹬一下想要擺脫掉那種令他更敏感的色情觸感。
 “讓我操你,Dave.”
 他發出嗚咽,脖頸下意識地試圖躲避Kiko貼上來的嘴唇,但還是被重重一吻,留下樹莓樣的痕跡。
 Dave緊閉著眼沒再看他,卻從他背上撤下一只手去分開臀肉,愈發暴露出被擴張得濕紅的入口。
 “嗯?”Kiko哼道。
 Dave沒辦法地睜開眼朝他瞪過去,臉上還是燒紅得一塌糊塗。
 “……操我。”
 “要操你的是誰?”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就感覺到Kiko將性器前端頂在了他的肛口上甚至微微刺入。他眼角殘留的淚水滑了下來,像被欺負得不行的模樣。
 “是你……Kiko,操我……唔!”
 他已預料到會被按住臀部直直插到底,及時以小臂捂住了唇齒。水潤的棕色眼睛有瞬間的歡愉和失焦。
 接下來他的反應會是怎樣的,沒有誰比他自己更清楚。
 會在被緩慢地操的時候先像貓一樣地叫著,因為每一次反復插入,他那極易被刺激到的腺體都會被狠狠擦過,帶來傳過脊柱的顫慄。
 Kiko一開始操他的動作很慢、很深,每一次抽出都會翻攪他的內壁,仿佛要把每一寸敏感的紅肉都拉扯而出,他便長長地呻吟,眉頭會皺起,眉心攢聚起紋路,金色睫毛會脆弱地抖動。
 那傢伙應該是很喜歡他這樣叫,因為每一次抽出的動作都慢得他內壁無比瘙癢,腺體也能清晰地感覺到Kiko的性器上跳動的青筋的紋路。
 然後他濕紅著眼睛捏住了Kiko的肩膀,指節內勾,用力到發白。
 Kiko被他捏痛了一會兒,還是很欠打地笑了。
 “快點!”
 下一秒體內的陰莖迅速被抽出,他尖叫了一聲,就被翻了過去,壓在座椅上。
 看不到Kiko在身後的動作,他有瞬間的恐慌而想要回頭。但他的臀肉就被大力扒開,鮮紅的肉穴再次接觸到粘稠的空氣,接著是再次直直插入的性器。
 “啊啊!……Kiko!”他被操得猝不及防,哭叫著對方的名字,只被更狠地擦過不堪重負的腺體,然後操得深得仿佛把他釘住,每被頂入一次,他都會抖一下。
 Dave知道自己正妓女一樣連續不斷地尖叫著,甚至很快就嘶啞了嗓子,這使他的尖叫聽起來像軟糯的嗚咽。
 被操得好快,好深。
 他失神地想。
 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麼舒服地被操了。Kiko年輕而健壯的身體和猛烈攻勢甚至很快就讓他感覺經受不住。
 他有氣無力地嗚咽著,然後漸漸啜泣起來,因為不知何時眼裏又攢聚了淚水,順著通紅發燙的臉頰滑落下去和他溢出唇角的唾液混在一起。看上去——
 “你真淫蕩。”
 Dave瞠大了眼,發出一聲顫抖的尖叫,射了出來。
 但仍然在他的肉穴裏狂捅的性器並沒有停下,而是精准無比地攻擊他最脆弱的腺體,插入到最深處,他爽得渾身癱軟,蜷起了腳趾,無力的手指在車窗上自己呼出的白氣上抓撓。像貓。
 Kiko的汗水滴露在他頸窩裏,然後是灌進他體內的精液,滾燙粘稠,讓他又多射出了幾股,再嗚嗚咽咽地順著車門滑下來了一點。儘管他已經努力撐住自己了。
 逐漸軟下的性器從他身體裏抽出來,他又啜泣了一聲,被翻了回去,對上Kiko情欲未消的眼睛。
 “剛才外面有人路過,往這邊看了一眼。”
 Dave鬆懈的身體瞬間又繃緊了,卻還假裝鎮定的樣子。
 Kiko用手帕把他射的亂七八糟的精液擦掉,把外套蓋在Dave身上。
 盯著那塊已經變得髒髒的手帕瞧了一會兒,瞧到Dave耳尖都紅了,他將那玩意兒放到鼻子旁邊嗅了嗅,皺起眉頭。
 “你他媽在幹什麼!”
 果然。
 耳朵和臉全都紅成一片了還這麼凶。
 “你憋了那麼久,是一直在等今晚嗎?”
 他剛要氣急敗壞地反駁,Kiko就打開後座車門下了車,又打開駕駛座車門鑽了進來。這期間車門開開關關帶進不少冷氣,只披著Kiko身上那件大衣的Dave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下巴和半張臉又埋進了Kiko的圍巾裏。
 全是他的味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睡著了。
 “Dave,到你家了哦。”
 過了幾秒後才聽到衣物窸窸窣窣的聲音,Kiko回頭,看到Dave極不情願地蠕動了兩下,糟亂的金髮擋著臉,猶豫著還沒有動靜。
 “Dave?”
 這回連蠕動都省了。
 “那我抱你上去。”
 Dave眼皮沉重得很,迷糊間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快速眼動狀態,被車裏的暖氣蒸得正舒服,反應過來這句話說的是什麼才一個激靈,正好迎面灌來冷風吹得他更加睜不開眼睛,然後就兩腳一懸被突然打橫抱起。
 他差點發出尖叫。
 “好了好了,彆扭來扭去的,你以為你很輕嗎?”
 “那就放老子下來啊!”
 “睡你的。”
 天哪,他又開始自卑了。儘管他很不想這樣,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不僅沮喪於被嫌棄太重,還愧疚地想起了今天又忍不住地吃了好多奶糖。
 到他家門口的時候他蠕動著想要去摸鑰匙,但是此時完成這個動作實在是有些困難。
 “在我外套內袋裏有。”
 “哦。”
 Dave拿了鑰匙開門,Kiko徑直把他抱進了臥室扔在床上,就在Dave心跳驟然加速以為他的下一個動作就是整副軀體壓上來的時候,Kiko卻是退開了。
 “……”他稍微張了張口。
 然後Kiko折回來捏住他的臉狠狠親他。
 Dave差點就繳械投降任人魚肉,但在意識到這個之後他就不甘示弱地想要攻擊回去。
 還沒等到他咬住,Kiko就撤走了舌葉,捏著他臉的手也收了回去。
 Dave簡直想掐死他。
 “晚安。”
 鼻尖上落下輕輕一吻。
 Kiko關了燈,走了很久以後他才開始在室內的一片黑暗中後知後覺。
 ……媽的,Kiko居然和他上床了。
 自那天之後,他幾乎是每天都心驚膽戰地數著手指算回工作室的日期。每次到排練的時候他都提前約好David並從早到晚和David泡上一整天,直到David快要練到吐,問他Dave Mustaine你最近腦子是出了什麼毛病,他又約上Dirk,總之就是躲著和Kiko單獨相處的一切場合。
 直到Dave快要成功欺騙自己Kiko也把那個見鬼的夜晚忘得一乾二淨的時候,一通電話把他嚇得話都要說不出。
 是的,話都要說不出。但這他媽絕對只有他Dave Mustaine一個人知道。
 “Dave? ”
 “……”他能說什麼?媽的這傢伙的聲音真該死的好聽。
 “你都不會想我的是嗎?”
 他發現自己的心跳正瘋狂加速,便想掛電話了。
 “但是我——”
 “不,一點也不。你也是。”
 “可是今晚就要來排練了啊,上個月你自己計畫好的,還說誰敢缺席你就要親手剝了他的皮並把他煮了。”
 Dave焦灼地歎了一口氣,眼神慌亂躲閃。熱氣快要把他的臉都蒸熟了。
 “Dave,今晚我會好好操你。”
 Kiko於是聽到那邊傳來了帶著輕微電流聲的一聲嗚咽,然後是連續不斷的忙音。
 Dave驚喘尚未平復,絕望地發現自己已經硬了,並且渾身發軟,腦子裏不受控制地不斷閃回Kiko吻他、操他的模樣,並幾乎就要完全還原出那雙形狀優美的飽滿嘴唇在他皮膚上游移的觸感。
 他下意識地去洗澡,比過往的好長一段躲著Kiko的時間裏都要仔細地把自己裏裏外外洗得更乾淨。
 一邊洗著,還一邊羞恥得渾身發抖,不知是緊張還是期待。
 擦幹身上的水珠,他盯著鏡中一絲不掛的自己。
 腿間軟垂的陰莖因為他腦子裏盤旋的被Kiko壓在鏡子上操的想法而微微勃起。
 但他的身體是真的已不復年輕時的緊致彈性,皮膚病態的蒼白,像紙,又已經鬆弛下垂,多餘的脂肪也早已遮蓋了他的腰線。
 加上又不是什麼剛被開苞過的搶手貨,而是早就被人操熟過了。
 聲音又啞,叫起來沒見得多好聽。
 但Kiko卻是個什麼都不缺的年輕性感的傢伙。
 到底是看上我哪點了啊。
 他很快……就會對我失去興趣了的……
 莫名其妙的淚水頂了一下他的淚腺,被他咬著嘴唇忍回去。
 被水泡得微腫的蔥白腳趾在地板上糾結地輕輕蜷了一下。
 一切準備妥當出門之前,他都不敢想像自己居然把放在抽屜最深處的假陰莖拿出來塞進了屁股裏。
 ……我到底在幹什麼。
 晚上排練的每一個樂段他都早就無比爛熟於心,無論進行到何處,他的手指肌肉都能迅速做出正確的反應,以至於Dave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想一些髒髒的東西。
 尤其是當他看到Kiko靈活細長的手指是如何在指板上翻飛彈動,並以那“Kiko式”的彈奏特點撥弦,就回憶起了那幾根手指上次是如何在他的腸道裏翻攪的。
 倏地Kiko毫無徵兆地對上了他的雙眼,Dave一瞬間的所有慌亂躲閃全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Kiko沒有移開粘稠的視線,那視線中露骨的暗示幾乎能化做實體,在他被真正地觸碰到之前就仿佛被剝光操遍了。
 想到這裏,他的腸道一陣緊縮,假陰莖上密佈的凸起壓進濕潤敏感的嫩肉裏。他渾身發抖,彈錯了一個音。然而似乎除了他以外沒人發現。包括除他們幾個之外的調音師。
 操,不,Kiko發現了。
 他看到那個仍然像一臺不知疲倦的演奏機器一樣用手指操著吉他的傢伙的嘴角勾了一下。
 這個混蛋!
 David和Dirk都離開得很早,David甚至幾乎是一邊忙碌地接聽電話一邊奪門而出的。儘管知道這只是巧合,但Dave還是忍不住去假想是那兩人知道了些什麼。
 Kiko不知道為什麼離開了好一會兒,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只剩下他自己一個還在電腦前對著螢幕上的一堆波形發呆。
 突然一雙手環住了他的腰,他以為是David又要撓他。畢竟認識二十多年來他們之間沒少做這種事。
 “David?”
 他翻了個白眼,無奈地去推開腰間環著自己的那雙手,卻在這一刻僵住了。
 這個觸感絕不可能是David的手。
 “再給你一次機會。”
 帶著濕熱水汽氤氳而出的聲線鑽進耳孔裏,然後是隨之而來的柔軟舌尖。
 他渾身發軟,動彈不得。
 “David,嗯?”
 不依不饒的追問,他聽得陰莖迅速發硬,在最完美地勾勒出他臀部和大腿曲線的緊身牛仔褲上撐起了一個小帳篷。
 Kiko的右手即刻覆蓋上了那個小帳篷,大力揉了幾下,Dave便失控發出顫抖的呻吟。
 “你以為是他?”
 接著那只手解開了他的腰帶,讓他完全勃起並洇濕了內褲的陰莖從一直壓迫的布料中彈了出來。
 “Kiko……”
 “現在知道了?”牛仔褲被完全褪下,幾根手指隔著內褲捏住他的陰莖前端,在鈴口處輕輕打轉,“為什麼會以為是他?”
 Dave���始小聲啜泣。
 玩弄他陰莖的手指撤走,伸進他已經饑渴開合著的穴口。Dave甚至沒來得及在這之前避開Kiko偷偷把那個埋在深處的假陰莖取出來。
 Kiko也是驚訝得不行。他是真的沒想到。
 “你居然這麼……”
 居然這麼騷?
 “我才沒有!”Dave蠕動著想要躲開那幾根手指,急得眼眶都紅了。
 怎麼可能讓你躲。
 假陰莖被迅速抽出,表面上密佈的凸起用力擦過每一寸腸壁,Dave哭叫著扯住了Kiko的衣袖,就在他以為接下來操他的會是他難以立刻適應的滾燙性器時,假陰莖再次捅了進去,才被徹底抽出。
 要不是Kiko的手像個陰莖籠那樣緊緊鎖住了他的陰莖,他就要高潮了。
 他腿軟得很,已經完全站不穩,而這正好能讓Kiko用自己的腿把他的雙腿再從後方愈發分開,上身貼著他的後背將他壓在辦公桌上。這個姿勢令他根本再無逃脫或躲避的可能。
 從容地,Kiko把性器操進了他的甬道裏。粗大的陰莖輕易破開緊縮的嫩肉,擦過Dave藏得極淺的腺體,插入到深得不可思議的區域。
 Dave爽得瞳孔放大,蒼白的臉上一片潮紅,發出滿足的呻吟,像發情的母貓。
 “好深……啊……Kiko……太深了……”
 回應他的是沒給他任何緩衝的一連串又深又快的密集操弄。Dave被操得時高時低地尖叫,濡濕雙眼微微上翻的模樣淫糜,聲線從平時的沙啞變得潮濕軟糯。
 他並未察覺自己在和Kiko做愛時的反應變得更不加掩飾了。
 “Dave,你真該看看你現在的這個樣子。”
 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也許表現得過於放蕩,臉上頓時紅得能滴血,表情羞赧而尷尬。
 他太放肆了,這樣只會被嫌棄得更快的!
 “美豔的婊子。”
 滾燙的耳廓又被吻了一下,被含住,幾乎攪亂得Dave一時間無法去思考Kiko究竟是不是在誇他……
 在意識到自己淫蕩的表現後Dave無論如何都不敢再那樣叫了,咬著下唇渾身抖個不停的模樣看著更加可憐。
 “叫大聲點,反正這會兒只有我能聽到。”
 Dave猶豫地搖頭拒絕了他。
 “不好。”
 然後被捉著臀部操得一番嗚嗚咽咽的哀叫。腺體被密集摩擦的快感尖銳無比,他想求Kiko慢點,因為他總感覺自己要被操壞了,但他現在話都說不全,開口就是綿軟的、時高時低的哀叫。
 “還記不記得我上次說的,要在工作室裏操你?然後你每一次來這裏幹正事,都會想起我是如何把你操成一灘水的。”
 Dave啜泣著射了,不僅被操哭,還哭得臉上一塌糊塗。渾身都抖得厲害,像灘水一樣趴在辦公桌上,金髮散亂而略微汗濕,貼在他的後背和前額上。
 “這樣能滿足你嗎?嗯?”Kiko指尖搓著他殷紅挺立的乳頭,性器仍在他的腸道裏操進操出。
 Dave瀕死般癱著,動彈不得,只下意識地躲著乳頭上過於尖銳的刺激。
 “還是說你需要連David也一起叫上……”
 “不!”Dave眼中頓時流轉過恐慌,棕色的瞳孔裏全是委屈。
 不,他不想再經歷一次……不想再經歷一次同時牽掛著兩個人的痛苦了。何況這麼多年來David真的沒有和他有超乎密友以外的關係。David連他淫糜的過往都一無所知。
 Kiko摸了摸他沾著黏黏淚痕的臉,然後手就一直無比輕柔地放在那裏沒有離開。掐一把他微微鬆弛的面部皮膚,遊移到他蒼白的嘴唇上,往下摹著他的頸紋,接著是耳後和肉肉的耳垂。
 像愛撫一只貓。或者是比一只貓要珍貴的什麼。
 “你不是和他一直挺好的?”
 “我們又不是那種關係!”
 “嗯,也對哦。”
 愈發猛烈的攻勢,才稍得喘息的Dave又一次被迫捲入情欲的漩渦,一邊承受著過度的操弄一邊弓起背脊啜泣。
 ……可能還是因為他年紀大了,讓Kiko感覺他並不是一個那麼令人滿意的床伴吧。
 “或者是James?”
 Kiko將手臂在辦公桌上倏地撐住,就在Dave的身側。Dave嚇得一個激靈,腸道裏瞬間夾得死緊。
 Kiko抽了一口涼氣。
 “老騷貨。”他笑罵。
 Dave卻把這句調笑當真了,眼裏更多淚花。但他覺得對方肯定看不出,便哭得更肆無忌憚。
 劈裏啪啦的,金豆豆掉了一桌子。可他的長頭髮擋著,看起來也不甚明顯。
 “噯,問你話呢。”
 腺體上猛的一頓操,他忘乎所以綿軟地叫個不停,好不容易眼睛又對上焦了才記起那麼件傷心事。
 “才不可能是他……嗯嗯……唔……”
 Kiko猶豫了一秒。
 “他是不是也操過你?”
 Dave痛苦地默不作聲地以頭髮遮掩著一塌糊塗的臉孔。
 “嗯……”
 “像Cliff那樣?”
 這回沒有回答了,而是一聲響亮的啜泣,不似旖旎而是痛徹心扉。
 完了,別是欺負得太過了。
 Kiko撥開那雲絮一樣的金髮,伸手一摸,滑滑的臉皮上全是濡濕。他於是才看清Dave給他弄得有多慘,蒼白的臉上全是潮紅不說,眼睛都給哭腫了。一摸滿手的眼淚,幹透了又粘又苦的。
 他現在很怕,之前不知道Dave有如此脆弱的過往,稍一觸碰就碎了。
 “你——”他猶豫地開口。
 “我給你吸出來,這樣會快一點……”
 說完就掙扎著像要維護那最後一點尊嚴似地挪動著屁股企圖把Kiko的性器弄出去,還一臉羞恥致死地、嗚嗚咽咽地成功了。
 “啵”的一聲,操腫的穴口慢慢翕動了一陣才閉合起來。
 接著就掙扎著弓起著綿軟顫抖的軀體,想蹲下去觸碰對方的性器。
 Kiko歎了一口氣。
 “怎麼他媽能讓你這麼驕傲的人做這種事?”
 然後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抱起,他的腿下意識地纏住對方的腰。
 性器蠻橫地闖入了甬道,自下而上釘入體內,進入從未有過的深度令他尖叫著想要向上躲避,卻只能勉強掛在Kiko身上。
 濕熱腸道裏的一陣緊縮爽得Kiko想立刻把他操死。
 接著Dave就被壓在門背上操,指甲快要把Kiko的後背撓出血痕。
 Kiko終於將精液注入他的腸道裏時,他也跟著高潮了,渾身脫力地倒進對方懷裏,在餘韻中一陣陣發抖。
 “腰疼嗎?”
 Dave搖了搖頭。
 開玩笑,哪個老人家受得了這種操。
 “瞧你胡說八道的,等會兒送你回去。”
 Dave剛恢復點力氣,兇狠地反駁了“我沒有”就被扣著腦袋一頓親,被親得嗚嗚反抗。
 哪有整天親嘴的床伴啊,太奇怪啦。
 *
 Dave打開門。
 “我以為你要躲我到天荒地老。”
 Kiko甫一走進來,Dave就敏感地嗅到了他的味道。
 雪松的冷香,和雨水。
 還有皮革——那是Kiko正穿的夾克,和須後水的氣味。
 須後水……
 他才意識到Kiko又一次吻了自己。
 先是羽毛觸碰般的輕盈,像安撫。他看到Kiko沒有閉上眼,而是觀察著他被親是什麼樣子。
 他羞紅了臉,知道這是掩耳盜鈴,也緊緊閉起了眼睛,眼瞼不安地蟬翼般震顫。
 以為要被放開,以為這是全部,然而下一刻就被緊緊纏住腰身摁住後腦,要被揉碎了似地深吻,他甚至沒來得及換氣。
 Dave知道自己的唇舌滾燙,因為他正發著高燒。原本只是想一個人在家裏窩著,卻不受控制地叫了這個傢伙來陪。
 那絕對是隨叫隨到的……他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敢想是為什麼。
 短暫地分開,然後整個人被摁倒在沙發上,那溫柔的氣息又一次籠罩過來,以排山倒海之勢。
 齒齦和軟齶被對方興奮的舌尖反復舔舐,隨後是舌床被肆意翻攪,每一次黏膩的摩擦都讓Dave扭動呻吟。他覺得自己的口腔正在被一條舌頭操著。
 無法思考。無法思考。無法思考。
 直到每一次舌尖的勾纏都引起他不住的顫慄,缺氧和自己發熱滾燙的體溫都讓他暈頭轉向,Dave意識到自己似乎又開始承受不住,唔唔掙扎著想要把Kiko推開,但使不上半點力氣,反而被壓得更緊。
 軟齶又被舌尖重重刷過,他洩漏一聲濕噠噠的鼻音,感覺到了內褲上自己的精液。
 Kiko立刻就發現了。
 “Dave,你射了。”
 他覺得自己臉上現在一定已經像被操得服服帖帖了那樣,口舌腫得不行,眼角也早就蓄了淚花。
 剛把人放進門,他就被吻射了。
 他超後悔,想躲起來。
 但是完全沒有地方躲。
 “你射了,你被我吻射了。”
 他像被觸動了開關,淫叫了一聲。
 “不要說了……”他嗚咽道。
 “現在這樣高溫的身體變得更敏感了吧?”
 Dave下意識地縮了縮,以最兇狠的表情和目光盯著他、警告他。
 卻迅速想起了上一次在錄音室裏爽到瀕死的高潮。
 “真怕今天就會這樣把你操死了。”
 “你敢!”
 “放心,我不會那樣的,但你可能會——”
 嘴巴被捂住了。
 Kiko的眼睛笑了,眼裏柔柔的笑意盈盈。
 那一刻Dave就想,如果他能真的擁有這個男人多好。
 手被拿了下來。
 “等我欺負夠了就好好照顧你。”
 “Kiko……”
 “嗯?”
 他欲言又止,沒敢再向那雙如水的眼睛看分毫。
 但Kiko緊緊盯著他,並非是以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種直視,沒有逼迫的意思,甚至含有隱約要外溢的期待。
 這只令他臉上更紅。他覺得自己要燒起來了。
 Kiko的手指僅是碰了一下他的臉,那輕碰的觸感略為冰涼,他抖著哼了一聲。
 “河豚,”Kiko說,像個孩子,但嘴唇離他極近,“快要爆炸的那種。”
 他有點心煩意亂地推開那只手,但是自己的手腕反而被捉住。
 “快點說。”輕聲催促,讓他連心臟都快要跳出來。
 仿佛是過了好久好久,他才捨得蚊子哼哼一樣囁嚅起來。
 “為什麼你會這麼隨叫隨到?”
 “因為你是Dave啊。”
 “什麼破回答……”
 他的腮幫子有點點鼓了起來,又被輕輕一戳。
 “喔,炸了炸了。”
 手又被推開。
 “那你……你……”
 “我什麼?”
 嘴唇離得極近,極近。
 “你……”
 額頭也最終貼到一起,Kiko清澈的眼睛仍然盯著他,害他目光閃躲。
 “為什麼要……吻我?”
 我居然問出來了。我不敢相信我居然問出來了。
 他有點害怕再聽到同樣的回答。但Dave發誓如果再聽到同樣的回答他一定會先捶爛面前這個人。
 “因為你是——”
 眼睛都瞪圓了,還開始氤氳。
 “你是我最喜歡的Dave啊。”
 加了定語就不一樣了嗎?
 ……
 操,加了定語就不一樣了。
 “什麼……”
 “我喜歡Dave. ”
 “哈?……”
 “我喜歡Dave Mustaine,想和他交往。”
 他要暈了。現在立刻馬上。
 “喜歡到……想要把他在浴室裏操到失禁。”
 他幾乎是被那幾個淫穢至極的字眼刺激到尖叫。
 然後Kiko立即就這麼做了,在浴室裏把他剝得像只光溜溜的蝦,赤裸地弓著背脊。
 “還要把你壓在這裏……”他看到了全身鏡裏的自己面上的潮紅一直延伸到胸前,到勃起挺立的鮮紅乳頭,還有正主動地分開的腿,半勃起著往外吐水的陰莖,“讓你知道你被我操到高潮的時候翻白眼是什麼樣子。”
 “不……不要……”但伴隨著他微弱的抗拒聲音,Kiko已經開始插入他高熱的腸道。
 “會非常的、淫蕩。”
 他恐懼失控的感覺。但他今天躲不過了。
 他的腸道勉強地吮吸著蠻橫的來客,將插入的性器一點點容納,但在完全吃入的瞬間,性器突然抽出,缺乏潤滑的腸肉被用力碾壓拉���,Dave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尖叫,又爽又恐懼地捏緊了拳頭。
 “好像還有點幹。”
 Kiko說得滿不在意,挺身插入,Dave差點沒站穩。
 “但一會兒就有很多水了……”兩顆豔紅的乳頭都被捉住揉搓拉扯,間或將硬硬的乳粒摁進乳暈中,“甚至會流得到處都是。”
 他的小臂撐著鏡面極力讓自己遠離鏡面,否則滾燙的皮膚會在接觸到冰涼的鏡面時備受煎熬。但Kiko一直嚴嚴實實壓著他,每操進他的腸道裏一次,他的乳尖和陰莖都會順勢被擠到鏡面上,凍得他想縮起來,只被插得更深。
 幹澀的甬道裏漸漸被操出了水,讓Kiko操得越來越快,他的啜泣聲愈發響亮,看到鏡中自己潮紅的臉上全是淚花。
 Dave立刻羞恥地緊閉上眼。
 “Dave,好好看看嘛,你最不強勢也不兇狠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多可愛。”
 他的腦漿像被熱病攪得一團糟,直叫他順從,甚至因為被這樣誇獎而更興奮,拋卻了一點點羞恥。
 鏡子裏他的臉上已經密佈汗珠和淚痕,他痛恨的脆弱和淫蕩,又恰好是他本能憑依的。
 高熱的身體仿佛是要燃燒,從血液、到骨骼、到皮膚。然而即便如此,腸道裏操進操出的性器還是滾燙無比,將他操得吸不上氣,空氣灌進口腔裏、穿過氣管,使他只能發出破碎的啜泣和斷續的氣音。
 自己的這副模樣Dave全都被迫看得清清楚楚,而愈是痛恨自己這副淫蕩的樣子,又愈是移不開目光。無論時隔多少年,他淫蕩的身體仍然會因為被男人粗暴對待而興奮。
 淚液亦是滾燙。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射的,吐出的精水愈發稀薄的陰莖被一只手托起,馬眼被搔刮揉捏,只能再汩汩地溢出幾滴。
 他想躲,又被體內的性器釘死了壓在鏡面上,繼續狠狠地操。
 然後是耳尖被含住舔舐,Kiko又綿又冷的吐息拍打在臉上。
 有什麼就要出來了,在Dave確信自己的陰莖已經幹到一滴不剩都時候。
 他在尖叫,其中還夾雜著氣若遊絲地叫著Kiko的聲音,像個婊子那樣。
 托住他陰莖的手開始擠壓他的陰莖,又滑下去捏捏他已經略微乾癟的囊袋,按壓會陰,接連不斷地玩弄他的性器,像真的有意無意地要再榨出點什麼。
 “別摸了!”他臉上紅得一塌糊塗,試圖去推開那只手。
 “Dave……”
 “啊啊……你是不是有病!不要捏了!”
 “DaveDaveDave.”
 置若罔聞。
 然後他再也說不出話,他所剩無幾的理智全都用於努力兜住臨門的尿意。
 他看到自己忍著尿意又被操得糟亂的模樣。他知道,美豔,並且脆弱。
 Kiko還在一遍遍重複著他的名字,帶著濕噠噠的鼻音,濕噠噠的,像他豐盈的嘴唇。
 能將他吻射的嘴唇。
 “我是不是會成為第一個看到你被操到失禁的人?”
 腺體被碾過。
 他尖叫著,身體一陣亂顫。
 “Dave……”
 細細的水柱打到鏡面上,他嗅到自己尿液的氣味,聽到自己無聲的尖叫,隱約看到自己的眼球淫蕩地向上滾動著。
 然後Kiko射在了他體內,性器拔出時還有精液順著他的大腿流下,但Dave眼前暈眩,已經感覺不到了。
 “啊,又暈過去了嗎……”
 在操之前說歸說,真的把人操暈了以後Kiko還是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的。
 *
 “Dave,別氣啦別氣啦……”
 操完了就好言好語地哄著。
 “有布丁哦!”
 然後好吃好喝的供著。
 但要是真這麼好哄的話——
 他就不叫Dave Mustaine了。
 Kiko看上去狠沮喪。但老人家都是要面子的,尤其Dave還是非常要面子的那種。
 然後他就被抱住了,皮膚貼著皮膚的令他敏感顫慄的。雪松的氣味包裹過來,像織了一張溫柔的網,他無力抵抗。
 Dave發現自己已經退燒了。
 他歎了一口氣,低下頭,看到自己肚子上鬆弛的贅肉。
 “有什麼好喜歡的?有什麼好喜歡的?有什麼好喜歡的?”
 他問,大聲問,越來越失控,越來越哽咽。
 不能陪我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輩子的都滾滾滾。
 “你走開,我可不喜歡你。”他說。
 “可是你明明就喜歡我的雞巴……”
 “老子他媽的不喜歡!”
 他做了個長夢,Cliff的性器塞在他嘴裏,James跟裝了馬達似地在他屁股裏操,把他頂得喉嚨裏被一下一下地磨著,小舌都要磨爛了。
 可他就是喜歡,即使是被嘴裏塞著的性器插到難以呼吸。
 至少這是一種填滿的感覺。他並不覺得空洞。
 那兩個人這樣輪流上上下下操了他那麼幾年。
 然後想走的走了,倒楣的死了。他像個被玩膩的玩具般丟棄——也許James是更愛Cliff一點。誰他媽知道呢。誰他媽還追究呢。
 “老子他媽的不喜歡被男人操。”
 他他媽喜歡得要死。
 Kiko抱著他,像個傻白甜。然後從耳後開始一點點吻他的臉,啄他顴骨上的雀斑,豐滿的嘴唇濕潤微冷。性器一直頂在他的尾椎附近,但只是微勃,跳都沒跳一下。
 那兩個人會這樣對他就有鬼了。
 Cliff也會吻他,儘管那是在Cliff喝高了差不多要忘記自己有女朋友的時候。
 他會心跳如擂鼓。
 ……萬一是真的呢?
 然而這答案在1986年的那天之後變得毫無意義。
 “別哭別哭……”
 媽的,他又哭了。
 但此時竟有人把他的淚水一顆顆吻走。
 “Kiko……停、媽的,停下……”他使出全力推開了那副讓他分神的嘴唇。
 流動的巧克力般的雙眼疑惑地注視著他。
 “我們還是趁早恢復正常的關係比較好。”
 他說出來了,他居然有勇氣說出來了。
 Kiko的眼睛無辜地瞪圓了。
 “為什麼……”
 “廢話,你覺得這樣他媽的正常嗎?”
 “哪里不正常了嘛?”
 Dave止住了,他說不出口。
 「你又不愛我。」
 這話他可說不出口。
 媽的,他承認,他只是想被人愛著。
 只是想被人愛著。
 只是這樣而已啊……
 也許是二十幾歲的時候他造了太多孽。
 “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快點滾吧,不想看見你。”
 “Dave,你要解雇我?”
 “不可能!”脫口而出。
 怎麼可能像解雇那些主音吉他手那樣對他。
 “但我們也不能……也不能……”
 他開始語無倫次,本就沒什麼說服力的解釋變得更為蒼白。
 “你想哪里去了?”
 Dave也不知道他該怎麼想,看都不敢看Kiko一眼,假裝無比堅定地低著頭。
 “……床伴?”
 Kiko難以置信地試探著問,老天,他居然是這麼想的。
 “你覺得我像……我會——”
 “你不像那些混蛋!”
 “那……”
 “你放過我吧,你不覺得我太老了嗎?”
 好不容易說出來的時候,金豆豆掉得劈裏啪啦,Kiko只能用手一把一把地接。
 “嗯。”頸後敏感的皮膚被輕輕地吸。
 Dave打著抖叫了一聲。
 “但是你看,還是一副期待撫慰的身體。是不是有二十年……哇,二十年都沒人這樣碰過你了?”
 廢話,不然呢?
 有力的手臂蛇一樣纏著他,他卻無比感到慰安。
 “可是你這麼年輕……啊!……別弄了射不出來了!”
 他極力扭動著躲避開始玩他乳頭和陰莖的手指。
 “年輕?”Kiko聊家常似地漫不經心,“這樣就是……比你死得晚一點,你就不會那麼傷心啦。”
 “你腦子壞掉了?你覺得讓別人知道你三天兩頭跟一個老你十一歲的男人上床很長臉?”
 “還好吧……”
 Dave氣得翻白眼,直想一榔頭掄過去。
 “可是你明明就喜歡我。”
 “我不喜歡。”
 “那為什麼那天晚上故意要在錄音室等我?”
 Dave板著的一張撲克臉頓時變得通紅。
 “你好像一直沒有回答我。”
 乳頭被用力搓了一把,Dave驚喘出聲。小小的肉粒已經被玩破了皮,這樣一搓又刺又癢。
 “然後我吻你,你沒有假裝無事發生,然後和我上床了一次又一次,”Kiko的聲音仿佛變得越來越濕黏,“哪有你這樣的?
 “和我交往吧……和我交往吧,Dave……我好喜歡你好喜歡你……DaveDaveDave……”
 Kiko每黏答答地叫一遍他的名字,就在他的頸上和臉頰上親一口,輕輕揉捏他腰上的軟肉,又癢又躲不開。
 Dave覺得自己再不答應就要被他親到化了,像夏日裏的冰激淩……
 胡亂的一陣點頭,然後他才慢慢反應過來自己突然有了個比自己小十一歲的男朋友。
 而且是性感的Kiko Loureiro.
 而且——
 第二天他們周圍從捂住眼睛掉頭就走的David到目瞪口呆的臨時調音師等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這檔子事。
 緊接著是排山倒海的推文。
 直到現在,Dave還是一點都不習慣網路社交平臺,但他的男朋友一直以來都適應良好。
 所以他原本一無所知,直到在演唱會上被一群女粉絲圍住嘰嘰喳喳地拷問,才知道Kiko成天在博客裏發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你不要臉的嗎?”
 Kiko吞咽下口中的食物,疑惑地看著他,然後看著他手機裏自己的博客介面。
 然後視線移回到氣得像只河豚的Dave臉上,還是疑惑。
 Dave都不想理他了。
 “那老子他媽的不要臉的嗎!”
 於是他那天晚上確實是連Dave的臉都沒有摸到。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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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lena-salamander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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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之路-01
之一‧輓歌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不屬於她的回憶。
  年輕女子站在碼頭,沉默凝視著眼前的海水拍打這塊受詛咒的土地。海風拂起她及肩的捲髮,同時傳來幾不可聞的悲鳴;而空氣中淡淡的焦味,是死亡的味道……是這塊土地的住民,不久都將抵達的相同命運。
  這裡,是拉札雷特。被隔離於維蘇畢亞的死亡之島。所有瘟疫患者的最後歸處。
  遠方��海平面隱隱地浮現船隻。除了送來更多患者,這塊土地平常並不會有人造訪。因此,她很肯定那就是她所等待的人。
  船夫將小船靠岸,但是並沒有打算下船。他緊張地拉高面罩,唯恐有一丁半點地機會感染到瘟疫。一身華貴衣物的女人下船、走向在碼頭那端的年輕女子,輕輕地揭下自己的頭巾,讓紫色的長髮隨風飄逸。
  年輕女子按照宮廷規矩行了個禮。「伯爵夫人閣下。」
  女人微微皺起眉頭,揮揮手。「叫我娜迪亞就好。妳還好嗎,伊蓮娜?德沃雷克醫生已經盡全力在研究疫苗了,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找到……」
  伊蓮娜淡淡地微笑,搖搖頭。「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娜迪亞看著她枯槁的臉龐沉默不語。伊蓮娜的眼白已經完全轉為血紅,那不詳的顏色甚至暈染到她蒼白的頰上……這是瘟疫末期的徵狀。通常到了這種時候,患者都無法再撐超過一個星期。唯一一個例外,是她的丈夫──統治維蘇畢亞的伯爵‧路西歐。而那是傾盡了整個國家的菁英才勉強維持住的結果。
  「請幫我把這兩封信,交給朱利安師傅……交給德沃雷克醫生和阿斯拉。」伊蓮娜從懷中取出兩封厚厚的信,遞給娜迪亞。「裡面寫了我最近的研究成果。請務必……不要讓德沃雷克醫生知道我的狀況。至於阿斯拉,如果您能再見到他,請告訴他,我沒有生他的氣,也不恨他。我真的……很感謝他。」
  娜迪亞握緊了伊蓮娜只剩皮包骨、且布滿血絲的手。「妳要活下去。為了阿斯拉和德沃雷克醫生。特別是阿斯拉……他絕對無法失去妳。」
  伊蓮娜沒有正面回答。「謝謝您,伯爵夫人閣下。」
  娜迪亞惆悵地搭上船,最後看了伊蓮娜一眼。這個孩子一直很克制。明明能夠借用阿斯拉的名義向自己求助的……但是她卻一直到了一刻,才第一次對自己有所請求:而那也只不過是踏上這塊「被詛咒的土地」,為她轉交這兩封書信。
「神啊……請讓德沃雷克醫生盡早找到治療方法吧……。」娜迪亞的祈禱,隨著搖晃的浪潮,飄散在晚風之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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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ray78-blog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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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男生紋眉】男生飄眉慎選店家,繡眉最新技術分享~台中樂比美學概念館推薦,完成後的眉毛根根分明帶有立體層次感
【台中男生飄眉】根根分明立體男士飄眉推薦,男生紋眉慎選店家,繡眉最新技術分享[樂比美學] 妳的男友或是老公也渴望一對濃密有神的歐巴眉型嗎?超級推薦樂比國際美學的喔!! 今天要來分享我們公司一位大哥~~他在樂比美學做了飄眉欸!! 我自己老早就有想要做霧眉,樂比就有在我的考慮名單內~ 沒想到我們公司的大哥居然先跑去做了飄眉. 他說他也是在網路上找台中男生飄眉推薦的介紹,比較了好幾家台中男生紋眉店的作品跟評價,決定到樂比做飄眉. 只能說大哥真的內行!! 我之前上網爬文做功課,也有私訊樂比粉專小編. 他們使用的半永久紋繡色乳是植物性的,都是從國外原裝進口,也有通過SGS檢驗認證,在人體上只會維持1-3年,不是早期那種繡眉店一繡上去就在身上留下像是刺青般藍藍紅紅的化學色料,那種就有重金屬殘留疑慮,植物性色乳則是會完整地被人體代謝掉,這樣才比較安全. 還有阿~樂比的老師們也都是擁有合格證照的紋繡大師,且都是講師級的人物,不是新手也不是菜鳥,每位老師本身都有多年的經驗,聽說操作案例還都超過千人以上呢! 有圖有真相. 大哥的眉毛前後比較圖可以說明老師的功力!! 組圖上面是大哥飄眉前的眉毛. 毛流比較稀疏,大哥以前都覺得自己的眉毛不夠濃密. 這次他終於在樂比如願以償~ 他說他跟粉專小編預約的時候,小編幫他排的是Bella老師. 網路上也很多Bella老師的好評價喔! 重點是大哥下面那張飄眉後的照片,是剛做完15分鐘的照片. 做完根本不會像是蠟筆小新!整個很仿真阿~ 不過先來看一下樂比的大廳! 整個就很氣派!!不愧被網友稱為是台中紋繡第一品牌. 空間很寬敞! 全店也是全預約制的服務. 每天只接受定量的預約客,老師可以用最佳精神狀態做服務. 大哥說老師幫他設計眉型的時候,覺得有點緊張也有點新鮮! 畢竟男生嘛!!平常很少會接觸到彩妝相關的服務~~ 但也很期待Bella老師幫他設計的眉型. 大哥因為眉毛比較稀疏,眉毛有些部分會覺得有點缺口,左右兩邊眉型也不太一樣. Bella老師跟他說明可以打造自然毛流感的飄眉~做完後會有絲絲分明像真眉毛一樣~眼睛就會有神采. 溝通好眉型後後,就會開始操作了! 我問大哥飄眉會痛嗎? 大哥說可以感覺老師在操作,可是不會覺得痛. 我想這就是老師技術厲害的地方! 大哥跟我分享的這兩張照片!可以說是精隨耶! 這兩張照片是他操作好飄眉當下,請老師幫他拍下來的. 很明顯感覺眉毛毛量瞬間增多,可是看不出來哪些是老師幫他做的擬真毛流. 但我有注意到~~Bella老師是依照大哥他自己的毛流去設計毛流方向,整體做完看起來才有自然的感覺~ 真的是怎麼看都看不出來剛做好飄眉的感覺. 沒有紅腫,沒有流血~絲絲分明,根根立體的眉毛毛流實在是好像天生眉毛就是那麼好看. 整體眉型看起來乾淨又俐落! 感覺大哥有變年輕~又變身型男啦!! 這是大哥第一次在樂比做完飄眉滿一個月後,又去做了補色後的眉型. 他說Bella老師有在第一次完成飄眉的時候跟他說第一次都會先以自然的眉型為主,不會一次做得太深太滿,那樣會讓皮膚損傷太高. 透過滿一個月後,三個月內作補色,就可以加強需要加強的地方. 顏色也會看起來是飽和自然的. 而這個滿一個月後、三個月內的補色,樂比是免費提供的~ 我覺得經過補色後,大哥的眉毛有更濃密,但是還是很自然~ 而且濃密的眉毛真的有讓他眼神變得更深邃有神的fu! 台中飄眉男生的眉型可以做得這麼自然~我真是對樂比美學的老師甘拜下風! 也讓我更確定我要到樂比做霧眉! 因為在樂比做的眉毛不會有結痂過渡期!!這點超讓人心動的阿~~~~~~~~~~~ 從一做好當下~就是那麼自然~ 不要再問我台中男生繡眉店哪一家比較厲害~~ 台中男生飄眉推薦就到樂比美學喔! 這邊跟大家分享樂比的店家資訊~ 粉絲專頁(預約唯一管道) https://www.facebook.com/lobbyshop88/ 官網(可參考案例作品) https://www.lobbyshop.com.tw/ 地址: 台中市北屯區文心路四段71號 本篇文章嚴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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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na1024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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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式藝人飄眉(卡其棕 ⚠️ 預約諮詢官方賴:@aina1024 每人膚質不同 效果維持有差 請仔細詢問過後再預約喔 由於每個人的眉骨肌肉大小不同 無法100%完全對稱 請慎重考慮 天然色料不會維持非常久 流行會跟著時代變 維持久不一定是好的 想要維持很久的客人建議多考慮一下 我這邊是主打自然韓式飄眉呦 位於新莊 桃機A3捷運站 __ 保障 ☑️ 拋棄式產品 ☑️ 堅持使用韓國材料 ☑️ 正宗韓式飄眉 ☑️ 持有韓國飄眉證書 ☑️ 持有台灣美容師執照 ☑️ 韓國國際刺青比賽 銀賞🥈 ☑️ 韓國國際半永久比賽 入圍賞 預約諮詢LINE:@aina1024 持續進修中 前期客人如有問題歡迎隨時跟我反應 __ 預約前注意事項: ⭕️ 是否有懷孕、哺乳、麻藥過敏、蟹足腫、顏料過敏或其他疾病?請事先告知 ⭕️ 因每個人的膚況都不一樣,上色程度及形狀都會有差異,以下幾點是我這邊無法做退費事宜:吃色不均、完全不吃色(但我都會盡力上色)、膚況太差無法畫出順直線(太乾、痘痘太多或受傷過都會有影響) ⚠️ 您應該是看過我作品才會決定來找我,基本上同樣的人飄出來的作品不會相差太多,膚質會影響滿多的。 ⭕️ 飄之前請充分考慮好眉型及顏色。開始飄前一定會跟您討論眉型及給您看顏色,都確認過才會開始飄,所以之後反悔我這邊是無法退費或協助洗眉。 ⭕️ 如果確定要飄眉,請在來之前勤勞保濕眉毛,當天膚況佳眉型也漂亮。 ⚠️ 雖然當天也會再確認一次,為了不要浪費雙方的時間,請先閱讀好喔:) __ #過程需要多久時間? 最保險的時間為 2小時內 由於有些客人疼痛感比較多 要一直敷麻藥 所以會耽誤到比較多的時間 看客人膚質吃色的狀況 有些不吃色的體質有可能要上到第2次 (對於不吃色體質不會做退款喔!) __ #飄眉顏色可以維持多久? 通常第一次我不會飄太深 怕客人回去反悔 2個月後 等傷口完全癒合回來補色時 客人滿意就會飄深一點 第一次飄眉的客人顏色會掉比較快 還是要等掉完結痂才知道吃色狀況 一般來說可維持1~2年之後補色 會維持越來越久喔:) __ #結痂掉完顏色變淡缺色了? 好顏料才會容易掉色 結痂脫落後經過新陳代謝 才知道最終吃色狀況 這時候補色非常重要 因為角質層细胞會脱落 會有一半左右的顏色隨角質層掉落 當然也依個人膚質狀況有些差異 建議第一次飄眉的朋友 一定要在時間內回來補色呦 所有材料都是從韓國帶回來的 #韓式藝人飄眉 #韓式飄眉 #韓式半永久化妝 #AiNaMEI #AiNaMEI韓式藝人飄眉 #霧眉 #平眉 #繡眉 #眉毛 #挑眉 #韓式平眉 #韓式柔絲飄眉 #半永久化妝 #飄眉教學 #新北飄眉 #台北飄眉 #新莊飄眉 #仿真飄眉(在 AiNa MEI 韓式藝人飄眉/半永久化妝) https://www.instagram.com/p/CmwdQgRvzGS/?igshid=NGJjMDIxM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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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ushealer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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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Raven of War: Ouverture
Chris的書信抵達巫師堡時,時節正好入秋。 金色的麥田在山谷底下肆意漫長,於風裡化為一片流淌的金海,晨間連結山峰的山道上霜漸增厚,不久後道路便將被厚雪凍透,將巫師堡與外界徹底隔絕。 巫師堡的中庭裡,受雇的谷底居民正在卸下巫師們訂下的最後一批書信貨品,Chris的書信夾在其中,並將會是由此刻起,直到初春以前,Kyle能接到的最後外界信息。 導師將信件遞給他,目光滑過封泥時,暗色的眼熠熠生輝。蜂蠟上壓著一層格外小心的咒,用以掩蓋信息。儘管蠟上印的並非高深的咒術,刻意的中庸反使得其偽裝性更加淺而易見。他用雙手捏住信封,半透明的纖維溢出濃烈的林木氣息,像條金色的絲線,在巫師們乳白色的眼裡流動著。在沉默裡,他猜想他們早已摸透了他的身分。 Cartman闊步從堡裡走了出來,鑽入谷底住民的隊伍裡,他撕開一封包裹,裏頭塞著幾罐琥珀色罐狀蜂蜜與山胡桃木燻製肉乾。他短短一瞥,便將包裹重新封起。短短數秒之間,包裹裡洩出的細小的蜂鳴,足以使巫師們豎耳傾聽,捕捉到大氣裡轉瞬間細微的魔力波動。 Cartman傲慢地瞟了他一眼,掏出一枚金幣遞給送貨的谷底居民,將包裹拽進懷裡走開了。Kyle捏著書信,觀望著巫師們幽魂似的,陸陸續續支付酬勞。巫師們夢遊似地搖晃身軀與Cartman銳利的眼神都令他不安,彷彿他全身赤裸,無所遁形。他將書信帶進大廳裡,扔進壁爐裡,火焰貪婪地啃噬著米色的信紙,焦黑的口逐漸將精靈王國的訊息融化成灰燼。 以渴求知識為由的他們,各自懷抱著自己的秘密來到此地,巫師們對此緘口不語,對來者無條件地開放知識。這是巫師堡世紀以來的信條,泰半是為了換取各方知識並維持中立所作的妥協。短短幾個月裡,Kyle便察覺巫師堡藉著低姿態所吸納,並擁有的機密具有高度威脅性。巫師們太過精通隱藏,將貴重的信息同織網似地層層交疊,刺入日常生活中每一樣肉眼看來微不足道的事物之中。對術士而言,僅是曖昧不清的頻率、波動、音律或著氣息,都是包覆著每一個完整拼圖中的關鍵。 他知道當他們的手掃過那層蜂蠟,上頭林葉的氣息就已將他曝光。他源於自身反叛,為了逃避責任而孤身前來巫師堡的行徑;Chris對此事所感到的憂慮與不滿。王與后為即將入冬時,密林豐收後降臨的靜謐所感到的喜悅;以及人類劍士包裹在清澈靈魂下的思念,這一切都被展開,揭露在巫師堡內陳舊的宛如凍結的時空裡。矛盾的是,正式此地具有橫跨著時代的獨特透明性,Kyle才被其冷靜洞察萬物的特性所吸引。 但他很確信,Cartman前來此地的理由必定截然不同。 夏季時當他們在谷地祭典相會時,Cartman看來不過是個開朗、健談,稍顯孩子氣的人類王子,Kyle一度以為他憧憬的巫師堡的理由,是源自同樣對學識的迷戀。他步上螺旋階梯,重新在火光的引領下來到書庫,即便尚未入冬,包覆在陰影之中的石砌通道以散出寒意。提燈內的火光僅能微微喘息,即便精靈向來對火抱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巫師堡裡凍結的時空卻令他不得不將火焰緊緊貼在胸膛前。微弱的火光裡,他能看見藏書書背上燙著的字跡,它們按照人類字母至末排列,紀載著Zaron大陸從古至今所有民族、土地與生物的歷史,每本書物的內容都已被他詳讀,清晰烙印於腦海裡。但正如每一道光後必然緊隨的暗影,這些藏書不過是巫師堡的一個面向。 Kyle穿過書庫,來到房內的盡頭,將手貼在磚牆上摸索著,凹凸不平的磚面被一層灼痛的酷寒包裹著,即使戴著手套,他也能感覺到指腹被扎得刺痛。但當他的手指按入其中一塊磚裡時,通往禁書庫的暗門緩緩地在他的足前展開。 大門敞開使門內的光線薄弱的火把更因氣流的衝擊,在陳腐的霉味裡不斷閃躲。Kyle拉緊披風,以免在濕冷的空氣裡瑟瑟發抖,除了他的呼吸聲,室內一片死寂,只有黑暗聳立於林立的書架中,他對棲息於禁書庫黑暗感到害怕,他們就像與死亡及破滅共生之物,在那裏頭沒有回聲,沒有盡頭,只有虛無。同時他卻感到一種致命的驅使力,令他無法自拔地聽從召喚,踏入黑暗之中。 他吸了口氣,將集中力放回書架上,視線在每一本書冊的封皮上滑翔,追著自己曾經完成的足跡。正如他無法拒絕虛無的召喚,Kyle也對自己飢餓地啃食著每一本藏書上紀載的知識的行徑所迷惑,彷彿他正將自己推近瘋狂的刀鋒上,而理智仍柔聲說服他繼續下去。他視線突然落空,茫然地重新著地於自己前一晚完成的書籍封皮上,紀載著致命性毒藥製作的配方書,它的左側應當是《死靈祭儀》,這本書卻不在書架上。 他瞇起眼,抓著搖晃的提燈朝書庫深處走去,禁書庫盡頭的牆面上有著一個磚大的通風口,一旁放置了一張小桌,此時壟罩在微弱的油燈光暈下。 Kyle走進小桌時,座位上的人仰首,已飽含輕蔑的細長雙眼注視著他。 他吸了一口氣,那本《死靈祭儀》正躺在對方的手肘下。 偌大的圖書室內,按照書類順序閱讀的他,與隨機選書的Cartman屢次在禁書庫裡爭奪同樣的書籍是件十分愚蠢,並毫無邏輯的事,次數之頻繁,讓Kyle合理懷疑對方是刻意為之。好幾回他想問,為何對方會出現在巫師堡?又為何他們總每每來到同樣的地方?渴求著同一本書?他們也許能共享知識,早在山谷下的祭典,他們便已結識,在山谷裡人煙稀疏的村落裡以年齡相近的王儲身分相識,又毫無預警地在此處再度撞見更是難得的默契。他熟知並非所有人類都能平等地將終年生活於密林中的精靈一視同仁,但人類王子安逸地融入黑暗的姿態,相較祭典時,對其身分鮮明的厭惡態度只勾起他的怒火,總讓他下意識高速運轉的腦袋分神,難以思考。 你拿了我的書。他說。 上頭寫著你的名字嗎?Cartman挑眉。 不好笑。 誰說我在開玩笑。你幹嘛不走開,去外頭看你的兒童百科。 Kyle從懷裡掏出拆信刀,插在桌面上。 你真是我見過最無禮的人類!我已經厭倦你整天和我搶書了。 Cartman盯著沒入桌面的刀尖,再將視線轉向怒氣沖沖的Kyle。 我說,你們精靈到底要知道這些做什麼呢?在臭氣沖天的泥沼地裏蓋詛咒博物館嗎來娛樂自己嗎?Cartman將刀拔起,揚起的聲調帶著慍怒。 那你又想做什麼,人類,沉溺在自我毀滅的力量裡嗎?Kyle咬牙切齒地回答。 傲慢之徒!別說的你好像很懂似的!Cartman吼道。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處心積慮就只是要阻擋我借閱禁書庫的書! Cartman瞇起眼,一抹興奮的暗影在他的眼底流竄。 誰知道,在這樣連蛆蟲都不願棲身的死亡夾層裡,精靈王子會對這些腐朽的禁術這麼執著呢?你真的是精靈嗎──還是不過是披著精靈皮囊的死靈? 要不是我只有半年,才懶得跟你吵這些──Kyle吸了口氣,正要打斷Cartman,視線卻不自覺被通風口外的風景引走了視線。一片血紅正逐漸墜落,吞噬了狹窄視野下所能視見的天空。 Kyle偏頭,聽見雪地裡細碎的墜落聲。 那是什麼? 廉價咒術,封山前術士們娛樂那些愚蠢平民的幻術表演。Cartman冷漠地回答。 不,不是那個。他咬唇,將半身壓在小桌上,將上半身靠向通風口。 Cartman詫異地瞟向通風口,朝下眺望,說道:是渡鴉。 巨大的黑色的羽毛隨著第一陣落雪在空中飛舞,漫無目的,卻又在漆上緋紅光澤的雪花裡瀰漫著惴惴不安的氣息,一根尾羽乘著風滑進Cartman手裡的書。 他將書猛然闔上,羽毛在拍擊聲裡被深深擒入書頁裡。 看完了。Cartman咧嘴笑了,將書遞給依然疑惑的Kyle。讓給你。
Raven of War: Overture
濃厚的黑霧凝聚在大氣裡,靜謐而柔軟,延伸至四周所能視見的所有方向,除了細小的風聲,漆黑裡不存在任何事物的輪廓,沒有方向,沒有時間,連他自身的樣貌都被遮蓋的模糊不清。他既不明白他身在此地的理由,也記不清是為何徘徊,只漫無目的地在霧中行走。 他走著。彷彿世紀之久。 一塊黯淡的光在遠方顯現,氣若游絲地閃爍著。但當他下定決心朝它前去時,光線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光的盡頭是間書房,鋪著勃艮第色的絨地毯,溫暖的胡桃木桌椅與書櫃整齊地林立於室內,壁紙是金綠的,在燭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牆面上懸著一張法蘭德斯壁毯*,用亮面繡線交織出一對年輕愛侶的畫像,花朵與樹木環繞著他們綻放,張開斑爛的色澤,身段優雅的淑女坐著,目光柔軟地垂下。在她前方的貴族,指間擒著一顆血紅的心型寶石,他伸手探向淑女,正欲將手中的心交付予她。(* "The Offering of the Heart",1410年,法蘭德斯織畫) 這幅畫作的前景洋溢著豐饒與浪漫,畫作的邊際卻壟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他端詳著壁毯,望得出神,過了片刻才意識到坐在胡桃木椅上的男人──Eric Cartman,正以古怪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回過頭,視線落在對方捧在手裡的犢皮書。 他對那封皮的樣貌十分熟悉,因為封皮上的花飾圖騰與Cartman的性格毫不相襯,Cartman一直隨身攜帶,裡頭紀載密密麻麻的密語筆記。 他見過那本記事的內容,即將邁入夏季的時刻,Cartman將它與其它書籍夾在一塊,落在巫師堡的壁爐上。風將它的書頁吹翻,潦草的字跡被扯進火光裡。那時他經過壁爐,正好瞧見Cartman無意間遺忘的記事,在展開書頁的文字裡,望見一種隱晦而奇特的思念。 他沒有讀懂整頁記事的內容,因為匆匆回到大廳的Cartman將他粗暴地從壁爐前推開,在他從踉蹌中找回平衡時,Cartman已經記事重新拽回懷裡,脹著臉朝他大發雷霆。但無論Cartman當時的咆哮多麼無理取鬧,他只在其中意識到欲蓋彌彰後的脆弱感。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Cartman說,嗓音夾著矛盾的想望與抗拒。 你有什麼資格決定我該不該在巫師堡?他皺起眉頭,在Cartman眼裡浮現更多疑惑時,停頓下來。他發現Cartman相較記憶中要來的成熟,穿的並非巫師堡時那套簡便巫師袍,而是帶著毛皮的棗紅絲綢外衣。他覺得怪異,重新環視室內的細節,猛然意識到他並不在巫師堡裡。巫師堡中沒有這樣的書房。 人多少都有不願面對的掩藏事物。當時在壁爐前的他是這麼想的。那些潛藏於人們性格之下,極力掩飾的脆弱性,反讓人更接彼此的心靈。這顯示了在他們各自的人生之中,都具有著無法失去的珍貴之物,他們是有能力去愛的人。他可以選擇不恨Cartman,也許信任他──他可以嗎? 他倒抽一口氣,呼吸急促地後退,遠離Cartman。他開始重新記得發生了什麼。Stan劍鋒上的血。Kenny的屍體。Cartman在地面上畫出的魔法陣。 Cartman從椅子上站起身,但沒有逼近。 所以,那本書真的很有效,對吧?我們沒有一人真正懂《死靈祭儀》的意涵。Cartman自嘲似地笑了起來。現在,我明白為何巫師總抱怨事情不按牌理發展了。 他停頓,眼神轉暗,變得深邃而渾沌,口吻壓著難以掩飾的狂喜。 我還真沒想過你會自己來找我,這是為什麼呢?難道這正是收割嗎?Kyle,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可以展示給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只要你乖乖待在這裡── 他無法回答。他的心底沒有答案。惡寒從他的尾椎一路竄升,蔓延至全身,眼前的景象倏地崩塌了。他因恐懼而顫抖,身體被高速托拽,撕碎,甩入遠方。他反射性地握緊雙手,但撲了空,回應他的是一道粗暴刺眼的光。 Kyle喘息,瞪著炫目的光線發楞,許久才從重新拼湊出周遭的景象。 他躺在床上,浸泡於厚重的疲倦中,身體與意識的連結支離破碎,即使腦部不斷下達指令,身體僅是微微顫抖著,動彈不得。唯有他的頭部,勉強回應著指令朝側方偏轉。 他看見Chris因震驚撞到門框,發出巨響。 快去稟告王和皇后!!殿下醒了!Chris抹了抹睡眼惺忪的臉,對走廊吼道。 他想回答,喉裡只發出一陣混濁的氣音。一群穿著長袍的精靈將他團團圍住,他們的綠袍上沾著濃厚的藥草味,衣領上別著藤蔓交纏的銀蛇別針,是宮廷藥劑師的標誌,上頭的漿果圖紋艷紅而飽滿,彷彿隨時要迸出血色的汁液。他們用枯枝般的手指將他扳來扳去,在模糊的囈語中檢視他,他們機械式地測量體溫,觀察他的眼睛,與他四肢對外界的反應狀態,直到皇后奔進室內,直直撲上床,這群烏鴉似的藥劑師才紛紛散開。 他被皇后Sheila抱了滿懷,在衝擊後的餘波中,搖搖晃晃地看見尾隨在後的父王Gerald,王不發一語,僅是伸手環抱住他的妻子與獨子。Kyle被鉗的呼吸困難,疑惑地望向Chris尋求答案,後者卻僅是站在門邊,神情寬慰。 發生什麼事了?他清了清嗓子,語言卻破碎地摔在床上,他奮力地反覆嘗試了幾回,才講出混濁的句子。 別擔心這些,孩子。Gerald說,拍了拍他的肩。其他事情可以慢慢來。 對。現在你得先好好休息。Sheila抹著眼角的淚水,將他按回床上,一面輕撫他的前額,將他緊緊裹在棉被裡。她熱烈地要他灌下一大碗湯藥,堅決要守在床側,直到Gerald用Kyle還需靜養的理由將她勸走。 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慢慢理解,但在那之前,我們希望你能先康復起來。Gerald對他說。 Chris重新清空了室內的侍從,屋內只留下他與一名年邁的藥劑師,在窗邊打著盹燉煮湯藥。 那藥讓我想吐。他說。 應該是因為你很久沒進食了。Chris點燃一捲扎起的藥草,將發散的煙撒在他身上,藥草濃郁的甜味讓他放鬆,噁心感也消退許多。 Chris,我在精靈王國裡嗎? 正是。 為什麼我在這裡? My Lord,正如His Majesty所說,比起擔心這些,現在你需要的是靜養。 Kyle盯著自己寢殿的擺設發楞,他的身體與大腦正在重新組織,將混亂的訊息與記憶重新整合為完整的、精靈王國樣貌。周圍的一切景象都十分熟悉,父王母后的樣貌,他們的體態與嗓音,侍從唯唯諾諾的態度,與自小在身側服侍他的Chris,這些事物與他的童年交織在一塊,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裡。但當他開始延展,摸索在那以外的景象時,突然意識到其中少了什麼,有個不自然的空缺,令他焦躁。 他扯住Chris的袖口,腹部翻攪,試圖起身。 Chris,Stan在哪?我的護衛,他在哪裡? 他不在這裡。 那是什麼意思?他是我的護衛,他應該待在我身邊的── 一股古怪而強烈的不祥在他的胸口蔓延。 你冷靜一點。他沒事,只是暫時不在國內。Chris一怔,但很快便收拾起吃驚,將他按回床上,察覺Kyle並沒有因此放鬆。他嘆了一口氣,問: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我記得Cartman的詛咒。Kyle舔了舔嘴唇。你氣炸了。 我當時確實是氣炸了。Chris平靜地說。 我做了差勁的決定,Stan試圖安撫我,他覺得是他害我中了圈套,他想要彌補。 Chris沉默地聽著他的陳述。 我覺得糟透了。我從來沒有感到這麼虛弱過。Kyle回憶起當時的狀況,但記憶依然模糊不清。當晚Stan攙扶他回房後,他全身發冷,異常疲倦,告訴Chris與Stan他要提早休息。Stan沒有離開,他守在床側。夜裡有人打翻了燭火,但他實在太疲倦了,試圖讓自己起身查看情況,卻昏昏沉沉地無法清醒。他記得他的名字被反覆喊叫著。他被橫抱起來。馬車輪軸在道路上行駛的聲音粗暴的幾乎要解體似的。 已經將近五年了,My Lord。 Kyle抬起頭。 那晚深夜你開始高燒,陷入昏迷。我們連夜趕到巫師堡,巫師掃遍堡內的典籍,找不到任何解咒的方式。 Chris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駭人,即使他的口吻相當冷靜,Kyle依然能感受到其中壓抑的憤怒。 那人類雜種的詛咒,請原諒我的用字,打斷了你與森林的連結──你無法再從自然力量獲得生命力,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帶您回來,回到精靈的土地上。巫師說如果不這麼做,情況可能惡化的更迅速。 Kyle難以置信地瞪著Chris,對方的神情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涵。 我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重建你跟自然之力的連結,藥劑師掃盡了國內所有能尋獲的珍稀藥材與配方,但沒有一樣有用。 Chris抬起頭,目光直視Kyle。 你能提早醒來簡直是奇蹟。 提早。Kyle停頓。提早是什麼意思。 His Majesty已親自宣布您的繼承儀式會在三個月後舉行,正是因此,Stan奉命為您的繼承儀式進行準備。 什麼!?Kyle瞪大雙眼。等等,我甚至不到三百歲──而且按照你說的,我昏迷了快五年,現在我甚至無法自由移動身體,怎麼可能繼承? 您知道繼位儀式是怎麼運作的。繼任者的名字得在繼位前一年就由先知奉給聖樹,請求祂的同意,這是已經敲定的事,我不覺得His Majesty會改變心意。您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也許是聖樹的祝福,希望您在繼任前有所準備。 你們嘗試了所有的方式都沒有成功,所以……你們連繼位儀式都賭上了?你們瘋了嗎? 精靈傳統繼位儀式裡,卸任的王要將畢生累積的智慧與被自然所加持的權杖,在王國中心的聖樹下賜與新任的王。當天清晨,飲用聖樹所墜落的晨露將給予新王祝福。晨露中所蘊藏的,是匯集了森林初生至今,所有生死循環的能量,也是最初賦予精靈一族生命的巨大能量。曾有先知形容,那龐大的生命力甚至能令亡魂起死回生。 Chris吸了口氣,解釋:我們都希望能夠樂觀地看待這件事。但My Lord,你很清楚和自然失去連結的精靈只會逐漸衰竭而死。我很抱歉這麼說,但你是精靈王國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我們負擔不起失去你。你必須好好休息,接下來的時日,我們會竭盡一切讓你能準備好繼位。 Kyle咬唇,不再說話,只覺胸口隱隱作痛。 儘管如此,My Lord,我很高興你能回來。Chris沉默了片刻,說。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苦澀地消化著超載的訊息。
一對雙眼注視著他。 它飄動在大氣裡,無聲無息。 Kyle別開頭,不安地將視線別開。倚著落地窗櫺的藥劑師睡的昏沉,懸在空中的月光皎潔地撒入室內,在地毯上留下銀粉似的光。他聽見聲音,隨著那雙眼在黑暗裡滑動,暗影從室內的角落墜落。它的步伐沉重地踩在地毯上,朝他逼近,那宛如骸骨碰撞的移動聲,飛散在風中的黑霧,使月光瑟瑟發抖。 他希望藥劑師能醒來,它就會離開。但藥劑師無法聽見它的聲音,唯有他能。他感覺到它冰冷的吐息,它落在床上的銳利爪子,它的低語。他看不見它,動彈不得。但它一直跟隨著他。無所不在。蓄勢待發地要將他吞入肚裡。
他抹了抹臉,讓皇后勾住他的手。 她露出滿足的微笑,領著他踏進灌木林間的小徑上。他開始習慣每日早晨皇后親自攙扶著他,在花園進行的步行活動。他的身體正在復甦,重建昔日的肌肉記憶,進程十分緩慢,但已足夠讓他無礙地使用自己的四肢。 她興致盎然地談論著天氣,與花園內新植花卉生長的狀態,Kyle揉了揉鼻骨,心不在焉地回應。夜裡頻頻顯現的影像使他心神不寧,它們不同於夢境,真實的讓他無法安睡。馬匹的長嘶聲穿過五顏六色的灌木叢,端到小徑上時,他還意識混濁的無法馬上反應過來。 Sheila皺眉,領著Kyle先到花園內的涼亭歇息,要Chris去查探了騷亂的源頭,自己則涼亭內踱步。Kyle坐在長椅上,漫不經心地摩擦著相貼的十指時,隔著灌木叢聽見Chris的說話聲。 你應該要一周才能回來,我希望你沒累死坐騎。 我準備了備用馬。非常多。答覆的聲音因急喘聽來相當破碎。 Kyle倏地站起身,瞪視著Chris一路穿過灌木叢,回到涼亭回報,他尾隨在Chris身後,在涼亭前單腳跪下。低著頭,他的身形大半被佇立於Kyle前方的Sheila遮住,但若影若現的輪廓仍舊讓Kyle的心爆跳。 Her Majesty同意在這裡接見你,但陛下希望His Majesty在場,你必須等。Chris說。 謝Her Majesty饒恕在下的唐突。他說,嗓音中有著無法掩飾的狼狽。Kyle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急切,但Sheila在的場合他基於禮數無法回應他,這樣的迫切感讓他備感挫折。意外的是Gerald來到花園時,只帶著幾名貼身侍從,場面對稀鬆平常的對談來說顯得嚴肅,對正式會面又顯得太過隨意。 Stan Marshwalker,我希望你捎來的,是我期盼已久的信息。Gerald步上涼亭,站在妻子身旁,他伸出手,示意要Stan抬頭。 屬下相信您不會失望的。Stan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呈上。侍從接過書信,交付給Gerald。後方的Kyle看不清書信的內容,但其父閱讀時,異常嚴肅的神情彷彿他早已等候這音信許久。Gerald細讀之後,將書信折起,塞進懷裡。 做得很好。因為你的辛勞,儀式能在預期裡舉辦。 為此,屬下額外捎來賀禮。 喔?Gerald挑眉。 Stan吹了口哨。一名身影搖搖晃晃地從灌木叢間走了出來。 這位是Jimmy Valmer,Zaron聲名響赫的吟遊詩人,特意為此前來恭賀。 參見His Majesty。跛腳的吟遊詩人在Stan的協助下躬身行禮。 我很期盼能聽見你的演奏,不如你待會就在花園為我的皇后獻上一曲?Gerald歡快的嗓音也帶起了Sheila心情,她收起對騷動的不耐,揚聲贊同。 悉、悉聽尊便。 Jimmy在侍從的引領下退開。Gerald將目光重新落在Stan身上,說:我希望能從你口中得到更多此行的細節,用餐後我會在書房等待你。 Stan再度躬身行禮。 現在,容我在皇后的伴隨下享受漫步花園的時光。Gerald望向Kyle。我將此地留給你和你的部下敘舊。 他伸出手,召喚Sheila,她凝視著Stan片刻後,提裙迎向夫君的手,侍從尾隨著王與后,並領著Jimmy再度踏上小徑。 Kyle終於在隊伍散去後看清跪在涼亭前的Stan,他的拳擱在膝上,因過度緊握而關節浮突,彷彿費盡心力克制著自己。 Stan,你可以起來了。Chris開口,他最後的音節還在大��裡發散,Stan已倏地從地上跳起,衝向Kyle,將他拽進懷裡。Stan的動作太快,來不及反應的Kyle僅是愣在原地,他抱得太緊,壓的Kyle雙肩發麻。Kyle沒有掙扎,因為Stan微微發顫的身軀裡,能隱約聽見呼吸中伴隨的哽咽聲。 對不起,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吧。過了片刻,Stan連忙鬆開Kyle。 Kyle搖頭,仍然有些詫異,近距離見到Stan,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時,他才赫然驚覺,對他而言短暫的一瞬間,時光卻實實在在在Stan身上流逝了五年。難以在精靈身上察覺光陰的變化,在身為人類的Stan身上,變化深切地體現出來。他們初次相識時,Stan只有15歲,如今在他面前,Stan的骨架已變得寬廣,身材高䠷,嗓音也低沉的多。 我好想你。Stan用雙手捧著他的臉。 我不懷疑。Kyle笑著,回抱如今姿態有些陌生的Stan,原先佔據在心底的不安預感變得模糊,必定是他將思念的焦躁與不詳混淆了。 我知道你們很開心,但就個人來說,我不建議你們在這裡接吻。 Chris任由他們相擁了許久,終於發出一聲嘆息,打岔。於是Stan側頭親吻Kyle的前額,惹得後者不住輕笑。 抱歉,Kyle。還有工作要做。Stan依依不捨地滑出Kyle的雙臂。 我以為他是我的護衛。Kyle朝Chris板起臉。 暫時不是。Chris無視他的抗議。 不會太久。Stan莞爾,走向涼亭外的Chris。 Kyle抱胸,摸著長椅的座椅坐下,他的目光追著緩步走下階梯的Stan。斑斕樹影的碎影打在他略顯陌生的側臉上,笑意迅速地消退,那裡容不下昔日的稚嫩,沒有陰柔,取而代之的,是Kyle不曾見過的淡漠。
室外展開的枝枒逐漸被一條條花簇編織的藤蔓覆蓋,隨著厚實的葉片蛻變,換鑲上一層漆亮的金橘時,也牽引為放射狀的空中道路,一路邁向聖樹的根前。入秋的寒意輕輕在葉脈上騷動,登基之日已將降臨。 從書房朝外眺望,能一覽無遺地望見戶外景象的變遷。儀式本應在初春舉行,卻落在了秋季,因此舉國上下在完美完成儀式投注了所有心力,無暇分神。Kyle擒著鵝毛筆,目不轉睛地望著侍從與傭人來回穿梭在庭院裡,試圖在裝飾上重現春季生機盎然的景象,他們交談評論的聲音不時勾起他的注意。 當他的身體狀況被宣告穩定後,他便獨自被困在書房裡,在蜿蜒的輕煙裡過目一疊疊紀載著只有皇室成員能過目的機密書卷。起初Chris與Stan會在整頓完手頭上的工作後抽時間來見他,但漸漸地他們無暇來訪,使他只能貪婪底注視著他們暗青色的影子,偶爾與護衛軍的足跡一同滑過他的窗下。 他揉了揉前額,乾草燃燒的氣息令他有些恍惚,使他進度遲緩,但要藥劑師不斷補上乾草是他的命令。他要他們日夜不停地焚燒,任由濃霧盤旋於任何他所駐留之地。煙霧阻擋著夜晚的記憶,那些渾沌的幻象,使它們不在日間溢出,侵入他的每一寸光陰與記憶裡。他能清晰記得夜裡每一回噩夢降臨時的細節,彷彿他們緊咬著他不放──冷霧裡搖曳的柔光,蠢蠢欲動的無數黑色輪廓,它在破碎的光點裡浮游,尾巴掃過他的足前,留下一片碎裂的厚霜。光點被它巨大的翅膀擊碎,殘片卻仍像隧道盡頭的引路燈,引誘著他向前,把他們拽近。Kyle心知光後通往的是何方,他知道對面火光的熱度,書頁翻動的聲音是什麼樣子。這不是夢,而是召喚,讓隱藏在胡桃木氣味裡的青年得以輕易穿過迷霧,將意識扎進他的體內,迫使他們被擠壓成模糊的結合體,穿透彼此的靈魂。他拒絕去理解,拒絕向前,即使停滯的酷寒凍的刺骨,也不願看再去窺探火光後的景象,寧可任由它在每一次漫遊的路徑裡畫出一條條森白的脊骨。 鵝毛筆從他的手心裡掉了墜落,筆尖落在桌面上,在文件邊緣濺出一片赤色的墨漬,Kyle即刻要重新抓起筆,將墨跡掃出紙面,卻發現手僵在空中,不聽使喚。秋季儀式。離死亡太近。不吉。他的手失去溫度,無比冰冷。停止。他在心裡大吼,猛然將握起的拳打在桌上,力道之大震的墨水瓶彈了起來,翻覆的墨濺在他手上,黏膩地像血。他的手心發麻,緊握的拳顫抖著,分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 他抬頭,目光再度飄向窗外,禁衛軍手持旗桿上的鉻綠色正在飄揚,那姿態與Stan的披風漂浮在風中時如出一轍,但它一溜煙便逃出了他視線,彷彿窗外的一切景象都與他毫無干係。
司祭將新編的冠冕按在他頂上時,蜿蜒的枝枒在秋季時已落光了葉,比起傳統繼任儀式上象徵著生機的綠冠,那交纏的藤枝看來更像公鹿銳利的角,迅猛而驕傲。 他跪在聖樹前,被茂密的樹冠壟罩在下,Gerald微傾的權杖落在他的頭頂上,青色的光霧由鑲於杖上的寶石裡溢出,雨水似地打入他的前額。Kyle仰頭,望見日光照耀在聖樹上,青綠色的葉一如初春時柔軟稚嫩,在陽光裡發出璀璨的光芒,它窸窣的嗓音潮水似地沖刷著他,溫柔卻安寧地將他裹覆在裡。他用雙手捧著聖樹新葉製成的杯,一口氣飲下露水,它成了一道光,凝聚在他的胸口,暖意清明地穿透了他的身軀,驅散了原先冰冷的四肢,接上了光,熱氣穿透他的全身,一直到末梢,彷彿新芽要從指尖迸發而出。 Gerald用雙手將他扶起時,臉上揚著滿足而驕傲的笑意,但在Kyle眼裡,聖樹搖曳光芒下的父親卻瞬時顯得格外衰老。他握著父親的權杖,居高臨下地掃視聖樹前整齊站成兩排的出席者,一齊跪下向他展示忠誠,皇后、司祭、臣子與衛隊,躲藏在衛隊後的Chris用衣領抹了抹眼。 他轉頭望向晴空,雲層像隻被風切碎的巨龍,它的影子墜落,被聖樹輕柔卻堅定的祝福逼退至遠方。聖樹給了他新生,令它無處可躲。他緊握著手,感覺到權杖的重量,寶石發散的光湧現著希望。 他再度環視了出席者一眼,莫名傷感。
Stan從草地上翻起身,單手貼在劍鞘上,黃昏前壟罩著一層陰影的湖面漾出騷動,映在裏頭的鐵灰天空與顫動樹影被一抹晃動的人影打亂了姿態。但他抬頭認出正悻悻然穿過湖畔朝他走來的對象時,貼在劍鞘上的手便鬆開了。 Chris說你在這裡。噘著嘴的精靈掃視著湖畔,漫不經心轉動的頭比起辨識四周的景象,更像是為了發洩滿腔暴躁的情緒。 你一整天都在這裡嗎? 仰視著他,Stan聳肩。 Kyle發出鄙夷的嗤聲,粗魯地踹著野草在Stan身旁坐下。Stan即刻意識到他頭上樹枝紮成的冠,被強硬地固定在毛帽上,給人一種不合時宜,固執的孩子氣印象。 我真不敢相信那些老古板竟然不讓你出席任何場合,用什麼聖樹不容忍不淨靈魂的藉口── 他咕噥著,Stan搓了搓手,沒有答話。 你真該看看Chris的樣子,晚會上他醉的簡直連話都講不清了,我從沒見過他喝到神智不清的樣子。 他大概高興地要瘋了。Stan欣慰地笑了。 我想是吧。Kyle揪著野草,停頓了片刻,悶悶地說。我真希望你也在那裏,為我驕傲。 嘿。Stan用肩膀撞他。從今以後你就是王了,你不開心嗎? Kyle嘆了口氣。 你知道我一直在外旅行的原因就是這個吧? Stan沒答話。 我一直不想承擔國主的責任,旅行就是為了不去想這些事情。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但不是這種方式。 Kyle抱膝,吸了吸鼻子。 父王在儀式裡看來老了好多,他一定分給我太多自己的能量,我卻只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我真是孩子氣── Stan搖了搖頭。 Kyle吸了口氣,望著湖泊吸收了環繞在湖畔樹群的影,與天空的顏色,靜謐的岸上只有葉叢細小的碎波迴盪於空中。逐漸轉弱的日光讓視野變得模糊,風在湖上激起的波紋也顯得黯淡。 這裡很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才離宮殿六英里,我以前竟然從沒注意到。Kyle說,轉向Stan。 正確來說,是我的第二次。Stan莞爾。如果不是傍晚,看起來會更像的。 Kyle想在他的回應裡找到得以調侃的地方,但他凝視著Stan的臉,望著黏在他邋遢的短髮上,卻一時之間失去了焦點。Stan的笑意很溫柔,那雙藍色的眼卻在微暗的天色下閃閃發亮,隱藏著一種令人驚駭的集中,好像要穿破他。Kyle搶在忐忑從心底漾出前伸手揪住Stan的領,輕輕吻上他的唇。Stan愣住了,Kyle仍是反覆吻著他的唇,一面將他放倒在地上。 這是做什麼?Stan問。 索取我的登基賀禮。Kyle翻身騎在Stan身上,說。 我以為我已經給過你了。Stan的視線落在他的下腹與Kyle的鼠蹊部相貼的地方,嗓音有些乾澀。 我有種感覺。Kyle低下身,將Stan的視線逼退到自己臉上。你帶那個吟遊詩人回來,其實是為了討我父王歡心。 嘿。 看看我父王,幾乎讓他寸步不離的跟著。 天啊,你讓我無可否認──Stan喘了口氣。 你這條狡猾的蛇。Kyle拽著他的領口。 你撬掉晚會的理由就是為了找我算帳嗎? 我可沒忘記自己的身分,意思意思聊了天也喝了酒。Kyle理直氣壯地說。 我想也是。我能聞到酒的味道。 但我夠清醒到來這裡找你了。Kyle在Stan的額頭上拍出一聲輕響,雙手交疊,笑嘻嘻地趴在Stan胸前。我想知道,Stan,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很多事情。Stan瞇起眼,沙啞地說。 Kyle預期Stan談自己的工作,談儀式漫長的準備過程,談他獨自被派遣時的旅途細節,但Stan沒提及任何一項,彷彿那些事物毫無價值的不值得一提似的。即使從他的表情裡看不出來,Kyle依然在一瞬間就察覺了Stan的勃起頂在自己身上,他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一時之間迷惑於預期與現狀間的落差。他遺失了Stan青春期快速蛻變的那段時光,在記憶裡Stan對他的感情不曾以如此輪廓鮮明的慾望表現出來──他總是那樣羞澀與沉靜,現今由他身上發散的體熱彷彿在強調著,隨著時光流逝越漸濃烈的執著。 原來今晚醉的是你。Kyle的胸口凝著一團熱意,使他不自覺伸手撥開散在Stan額前的瀏海。 我可沒喝任何含酒精飲品。 但你的心醉了,不是嗎? 那聽上來很詩意。Stan帶著笑意的聲音飄在空中。 別挖苦我。Kyle的指輕輕下滑,撫摸著Stan的側臉與額。 我會因為猥瑣國王被斬首嗎?Stan的眼閃爍著光。 今晚不會。 你確定嗎── 我可是王,你有我的批准。 Kyle用下體磨蹭Stan,Stan揚起下巴,後腦壓進草地裡,閉起雙眼,拉出一聲急促的長嘆。Kyle伸手去探Stan隔著衣物被磨蹭的發熱的褲頭,卻在半空中就被Stan攔下。 怎麼?Kyle狐疑地望著Stan。 是補償你的禮物,應該由我來做。 喔,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了?Kyle瞇起眼,戲謔地笑了。 Stan翻起身,將Kyle反壓在草地上,深吻他唇上還沒徹底消散的笑意。Stan的吻帶著吐息的熱氣,他的汗毛發顫,體溫發燙。Stan解開Kyle的外袍,伸手來回撫摸他的陰莖,Kyle發出悶哼,隨著Stan的觸碰擺動著腰。他讓Kyle的性器在手裡變得黏稠,喉間溢出滿足的嘆息。 Kyle抹了抹額前滲出的汗珠,將冠帽滑落在地時散落的紅髮後撥,重新調整姿勢,讓Stan的身體夾在他的雙腿之間。 請便吧。他說。 你的禮儀去哪裡了?Stan扳開他的腿,朝他的鼻尖輕聲說。 說的好像你又多懂禮節一樣。 Stan扯下Kyle的長褲,Kyle一腳將它踢在草地上,並伸手擰了Stan的臀部。Stan揚眉,報復似地托起他赤裸的臀,用指稍微擴張後便將勃起的陰莖插了進去。Kyle弓起身,因緊張不由自主地退縮,Stan笨拙地將他按回地面,一面深入一面吻著他的鼻樑與前額。 天啊,你原本只是個孩子。Kyle嗚咽地說。Stan在他的體內��脹,翻攪,隨之融化,他攀上Stan的頰,一路滑落,最後環住對方的肩。 不再是了。Stan低聲回答,一鼓作氣輾進Kyle的身體裡。 Stan斷斷續續的侵入與親吻使Kyle暈眩,一面規律地擺動身體,一面輕撫Kyle後頸的挑撥更令Kyle難以把持自己,他胡亂攀著的手與Stan的披風糾纏,彷彿索求著Stan更為深入地內探。 他的恐懼被揪了出來,在大氣裡飛散。偶爾他會認為Stan對他的感覺會隨著年歲增長而變得遙遠,在界線分明的階級與種族隔閡下,朦朧而壓抑的逐漸化為純粹的憧憬。他不懂Stan對他是什麼感覺,不懂人類的愛戀與感情最終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展現出來。但現今逼迫著他全面潰散的渴望,令他意識到Stan的真實,像團焦躁的火,尋求得以燃起焚燒的地方。他原不是火,如今從他血骨裡爆發的慾望卻能融盡Kyle的世界。 Stan扯掉披風,拒絕讓Kyle打亂節奏,他緊迫逼人,Kyle頻頻被那熱鈎的在草地上拱身,卻又被Stan扳直,再度壓制回掌控裡。他嗚咽地呼喚對方的名字,推擠著Stan的胸口,希望對方放緩節奏,但Stan沒有妥協,要他用全身去容納他,感受他,成為他的容器,一次又一次臣服在恍惚的熱潮裡。 Kyle喘息著揚起頭,視野裡天空已被黑暗壟罩,星點閃爍,Stan的眼卻在夜色裡越發明亮,融進繁星裡。他的手打滑,栽進Stan的胸口,觸摸到一片粗糙而顛簸的疤,但他無法思考。即使那觸感無比陌生,世界卻離他很遠,只覺熱潮衝進他的體內,逐漸完整包覆住Stan全身的自己脹得要碎了。 Stan將Kyle從地面上扶起,讓他冷靜下來。Kyle坐在Stan的腿上,手還貼在對方的胸前,疑惑,遲疑地順沿著上頭崎嶇不平的紋路,滑到他的腹外斜肌上。Stan將Kyle抱在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而不去探索他的舊傷,但Kyle沒有停下摸索,他繞過Stan的胸口,來到側腰,背脊,用指尖記住他肌膚上每一處陌生的傷口。Stan的視線穿過黑暗,落在湖上,滿月皎潔的光芒將夜晚的湖畔照得格外清晰,將一切公平的揭露展開,連夜風都承載著一抹銀色的輪廓。他聽見Kyle的吐息變的濕潤,但Stan對此無話可說。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這座精靈王國的湖像他們相會時的湖泊,也許只是想念讓兩處的景象錯誤重疊。他們相會時的景色在他的記憶裡如此鮮明閃亮,連大氣裡都瀰漫著細小的星火,是這黯淡夜色中過分靜謐的湖泊無法重現的。 Kyle的指腹滑到一側曾被撕裂的傷,Stan崩起身體,正要退出。 別。Kyle制止Stan從他腰間鬆開的手,輕聲說。 細微的神情掃過Stan的臉,Kyle不明其中的意涵,像是畏懼,不安,卻平淡地缺乏徵兆,難以被看透。但他的動作使Stan逐漸放鬆下來,平緩地沉在Kyle的體內,維持著相連。 他吻上Stan的眼,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多年以前──
他被眼前景象所迷惑,止步於湖畔的灌木叢。Chris正雙手持劍,將劍尖指著地面,展露缺乏防備卻又挑釁意味十足的攻擊架勢,看似正要挑起一場決鬥。 Stan單手握著劍鞘,另一手橫壓在劍柄上,有所防備,擰起的眉卻帶著遲疑,彷彿正對Chris的備戰姿態難以理解。 Chris,誰讓你擅自找碴別人的護衛了?難道我們是流氓?Kyle闊步跨越灌木,將碎葉掃了一地,大姿態打斷了Chris。 這不是找碴,若您允許,My Lord,我想見識見識人類劍術錦標賽冠軍的實力。Chris沒有動,依然維持著備戰架式。 Kyle對Chris的無禮態度發出一聲嗤笑。 無須多問他也知道Chris打著什麼主意,Chris向來扮演著提醒Kyle懸崖勒馬的角色,但那並不代表他不懂如何僭越職責。當然他的冒犯是有理由的,以下犯上不過是一場為了刺探情報所演的戲,替Kyle刺探那些以一個王儲禮節上不應過問,下屬卻能以無知當藉口代行之事。他們和人類的外交關係,表面平穩,卻不至於至全然信任的地步,精靈王與后容忍他肆意在外遊走,泰半也希望Kyle藉此切身體會國家之間的實際關係,Chris的積極並不是毫無理由。 禮儀上Chris公然挑釁並脅迫他國護衛的比試極為無禮,幾乎等同於是對其主的污辱行為。但Kyle清楚知道,這是基於Chris對Stan身為公主護衛卻屢次獨自前來與Kyle攀談的動機有所疑慮,才冒然用虛張聲勢的方式試探Stan的反應。 Stan躊躇的態度表態了對比試毫無興趣,這有些可惜,或許Stan是個懂得自制的人,也可能是個懦弱之徒。無論是哪一種,都掩蓋了他們得以分辨他的行徑是出於個人,或是履行職責的刺探的跡象。 Kyle雖有些失望,卻依然露出微笑,張手走向兩人之間。 ……我替我無禮的部下向你道歉。他看來是被祭典與鄉村新鮮的空氣沖昏了腦,請別將此事視為對公主殿下的冒犯。 他轉向Stan,等著對方接話,替這場即興演出劃下句點,Stan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陷入沉默,視線追著Kyle的嗓音,落在他身上。原先面對Chris的迷惑已從Stan的眼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迫切。Kyle被那樣直白的迫切怔住了。他們結識的短短幾天內,Stan確實不時表現出對他的傾慕,但他的言語與行徑謹慎地使他的動機也隨之模糊不清了。 然而與他四目相對的霎那,Kyle意識到是自己模糊的態度讓Stan產生了誤會。他的言行舉止之中沒有謊言,也並非曇花一現的迷惑,他的斟酌純粹是害怕Kyle拒絕,他的脫序行為不過出自於年輕──忠於自我。 他橫在劍柄上的手勢在Kyle的眼下突然變得堅定,目光忐忑,卻盈滿希冀,彷彿期盼著為Kyle展現隱藏於鞘中的劍光。 Chris悶哼一聲,似乎覺得可笑。Kyle卻開始被對方熱烈的視線攪得迷亂起來。 咳,你不介意? 一點也不。Stan禮貌性地躬身。 聽你這麼說,我就寬心了。Chris是我的劍術指導,但我向來不是個出色的學生,我想他必定希望藉此激勵我學習劍術的熱誠。Kyle解釋著,卻覺自己的嗓音聽來相當緊張。 這是在下的榮幸。Stan輕聲回答。 Kyle退開,和Chris交換了眼神,後者頷首,重新擺好備戰架式時,Stan已經將劍出鞘,雙手將劍身舉於臉側,劍鋒直指Chris臉部。 Chris的刺擊率先挑起火花,Stan身子一偏,捲劍上挑,撥離直來的劍鋒,幾乎是同一瞬間闊步朝Chris的頸間刺去。Chris立刻將劍身下壓,將對方的攻擊打斷,Stan迎刃有餘地整理步伐,舉劍過頂,水平迴劍旋斬劈向Chris的肩部。Chris回以一個旋斬格擋,雙劍交纏,撞出悶響。 Chris的交鋒落點較佳,於是他使勁將劍身前壓,使劍刃推向Stan的肩頸處,但Stan將劍身繞開,讓Chris撲了個空,單手握住下墜的劍刃,一手持柄,一手持刃,握矛似的只以半劍朝Chris突刺。Chris閃避。Stan跟上,緊咬住他,半轉身,背朝Chris,旋劍就以劍柄末端再度朝Chris的臉部猛擊。他的攻勢很快,Chris來不及再次閃避,只得任由Stan刻意中斷攻擊動作,將劍柄收在他鼻尖前。 即使不擅劍術,Kyle也看出短暫的交鋒後Chris的神態變得嚴肅起來,他原先漫不經心的刺探態度被Stan流暢的動作徹底粉碎。Stan在交鋒的時刻展現著是自信,並非自滿,或著對於勝利的執著,而是對交鋒時的每一處細節有著無比冷靜的洞察力與判斷力,甚至可說應對的十分老練。 Chris沉默地退開,單手持劍轉了架式,示意要展開第二輪比試。 這回Kyle就無法理解Chris再度邀戰的意圖了,Chris初回的攻擊是配合Stan身為人類,擅長雙刃長劍的架式,但此時他變換的才是精靈真正善用的單刃配劍架式,相較搏擊動作較多的人類雙刃劍術,精靈單刃擅長的是高速劈斬,但由於精靈與人類世界文化與地理位置的界線,人類中鮮少有人熟知這點,只認為精靈十分古怪。 他皺眉,要開口制止時,Stan已經二度做出回應,將手半劍轉為單手持握,以劈砍姿態做出攻擊。 相較起Kyle,Chris對Stan的反應更要錯愕,但沒有因此錯失了格擋對方攻勢的動作,迅速給以反擊。雙方交叉來回相互劈砍與格擋使雙劍頻頻碰撞,發出連綿不斷的撞擊聲。 Chris的迴轉劍身在空中左右反覆劃圓,快速打擊並逼近,縮短他與Stan之間的距離。Stan閃躲,並頻頻以劈砍架住Chris的攻擊,看似被壓制,反應卻十分平穩,絲毫不顯忙亂的做出防守。Chris的意圖是以極近距離壓縮Stan的防禦空間與反應速度,高速將對手切割。Stan在閃躲時有節奏地反覆調整雙方之間的距離,但似乎疏於防範Chris壓近的速度。Chris抓住時機一擊斬向Stan喉頸,Stan卻沒閃躲,而是突然將劍身筆直向前刺去,在Chris肩旁落空時,Chris的劍刃淺淺扎進了他胸前的衣物。 看來我太小看你了。Chris收回劍,說。 中途改了劍法獲勝,說這樣的話也失風度了吧。Kyle雙手抱胸,不以為然地插話。 My Lord,您的劍術還真的是毫無長進,剛剛是和局。見Kyle露出頗被冒犯的眼神,Chris嘆了口氣,繼續解釋:他看似被壓制只是佯攻的佈局,如果剛剛他用的是彎刀,我們會同時刺中對方要害,是因長劍沒有弧度才落了空。 我確實不擅長配劍,其實只是孤注一擲。Stan搖了搖頭,說。 是誰教你的劍術?Chris不理會Kyle瞪視他的神情,問。 我的父親。 你是半精靈?Chris瞇起眼,狐疑地重新來回打量Stan。 不是的。我父親,正確來說,是我的養父,是精靈。 Chris陷入思索,久久沒有回話。Stan也沒試圖打擾,視線飄忽地轉向Kyle。 你真是滿帶驚喜啊,我都有點羨慕公主了。Kyle明白了對方正在等待自己評論,夾著客套說道。 Kyle發現Stan的臉頰泛紅了,或許是對方的反應太過直白,Kyle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臉頰也跟著開始發燙。 不如,你也和我交手一輪吧。Kyle磕巴地說。Chris,把劍給我。 Stan猛然抬起頭,遲疑中帶著惶恐。 Chris蹙眉,但沒阻止被自己的提議說動,開始產生興致的Kyle,解下配劍就扔向Kyle。 快點,可別放水。Kyle拍了拍Stan的肩,Stan瞪大雙眼,緊張地死握劍鞘,在Kyle不斷催促之下在先前比試的位置上站好。
他們回到祭典廣場,午後的陽光灼熱,熾白地照的人眼花,他們懶洋洋地並肩坐在被遮陽棚護住的賓客席裡,讓人類適從斟上冰鎮的薰衣草檸檬水,藝人正魚貫進入廣場,在詩人的吟唱與伴奏下,展開戲劇演出。 Kyle望見Stan單手持劍輕巧地從後方鑽進公主Kenny的賓客席裡,彎身與她交談了一陣,隨後中規中矩地在她的座位後方佇立。 他很不錯。Chris似乎是注意到Kyle的視線,低聲說。 喔?真難得聽見你誇獎人。 他的劍術,無庸置疑。 不是因為他養父是精靈,懂得我們這套,你才這樣講吧。Kyle挑眉。 My Lord,我充其量不過是指導,但他的養父無疑是大師級的水平,以照他的年紀已經有這水準,他在湖邊如果是要行刺,憑您的水平,都不知道得手幾次了。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慶幸他對我有好感? 您別對自己的樣貌太過自信了,該慶幸的是他的缺陷很明顯。 你是指他沒有勝負心這點嗎?Kyle聽出Chris口吻中少開玩笑了的指責意味,沒好氣地回答。 他有力量,力量卻未被慾望染上雜質這點很難得,人類一旦浸染在慾望之中,就很難再看清世界的樣貌了。 畢竟,他們的壽命這麼短……Kyle用指敲了敲桌面。短暫壽命換來激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很具感染力,不是嗎? 哼嗯。那位公主殿下撿璞玉的眼光總是特別奇怪。Kyle瞇起眼,目光不自覺隨著話題導向Kenny。她注意到Kyle的視線,只是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她無論好壞,確實獨具慧眼。但比起她,您被迷惑的厲害了。 我?Kyle的聲調拔高,惹的周圍侍奉的適從驚恐地連忙詢問是有哪裡出錯,Chris只得頻頻揮手將他們打發走。 我擔心您交了太多人類朋友,變笨了。他嘆了口氣。 Chris,我發誓你要是再耍嘴皮── 您想要他? 少來了,我才不讓人類當我的部下。 Kyle不耐煩地說。Chris似乎鬆了口氣。 您覺得我和他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哈,Chris,你當我部下這麼多年了,我會說,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人類可以,不是嗎?他們會燒得你粉身碎骨。 Kyle蹙眉,胸口一陣沉鬱,他注視著Chris,卻沒有任何一人再度接續這話題。 劇團接續了第二齣戲,一名被龍所扶養成人的人類王子,為回到人類世界而屠龍,成為人類英雄的故事。
哼,你們還真的都在這裡啊。 Stan回過頭,Chris正站在樹影裡,單肩靠著樹幹,一手還拿著酒瓶。 他板著的臉看不出是嚴厲或是不快,只是以銳利的目光一路掃視臉色有些尷尬的Stan,落在地面上,披蓋著披風熟睡的Kyle,隨後吸了吸鼻子,灌了口酒。 抱歉。Stan半摀發紅的臉,沒敢直接迎向Chris的視線。 要是我在意這種事情,老早就把你轟出宮裡了。Chris瞇起眼,彷彿對Stan的反應覺得可笑。 Stan沒說話,在宮裡侍僕幽會確實並不罕見,Chris也早就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但被當面戳破王與護衛的親密關係依然不是什麼值得說嘴的事。 這是好事,現在他能好好睡著比什麼都要來的重要。藥師開了這麼多藥方都沒用,那憑依在他身上的玩意真是夠嗆。 和His Majesty所料想的一樣,也只有儀式才足以驅散古代死靈的影響。Stan低頭,指尖輕輕掃過Kyle的髮絲。 那東西跟黃泉太近了,一般的術士能抵抗牠的陰影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這倒也說得通,能使死者復活的術,怎能不經冥府之主的使者同意,但就連祂(聖樹)的加護都沒能打斷連結……那狗娘養的雜種──Chris不自覺飽帶憤怒地揚起聲調。 Stan沉默,Chris的憤怒他怎能無法理解。死靈祭儀本是公平分攤施術者與祭獻品供給的魔力,藉由亡靈之力再造復活者的血肉,並固定其靈魂。但當年Cartman替換了施術的音節,造成魔力連鎖,使他與Kyle、Kenny三方的生命被強制綁定,身為壽命最長的精靈,Kyle成為了主要的魔力供給者,他與祭獻品的魔力大半被Cartman分割,令Cartman獲得超脫人類的壽命與魔力。 更不用說祭儀打斷Kyle與森林生命力的連結,作為仰賴自然力量來維持生命的精靈,幾乎可說是致命性的重創。近五年的時光,Kyle臥病床榻昏迷不醒,即使他幸運地自行甦醒,卻終日被亡靈帶來的死亡陰影纏身,夜不能寐,在生死的界線上苟延慘喘,是國王轉位時的祝禱儀式,才使Kyle與地脈的連結重新復甦。但未來,或許他再也無法離開在聖樹加護下的,精靈王國的國土,壽命也會因祭儀魔力切割的緣故嚴重削減。 他什麼都沒說。 他才不會說,越棘手的事就越不說。Chris悶哼了一聲。芝麻綠豆的事反倒聒噪的要死。呿,他還真以為瞞得住,也太小瞧我了吧。 Chris,你真是醉了。Stan莞爾。 你不會出賣我吧,人類。Chris瞇起眼。 不會。Stan笑了笑。 Stan。Chris嘆了口氣,隨後停頓。 嗯? 他拋出酒瓶,Stan一臉迷惑,但依然順手接住了。 補償你的。 沒什麼好抱歉的。 老頭子們不是開玩笑的,聖樹討厭血的味道,你又不是精靈,就算不是今天,你一輩子不能靠近聖樹,祂會消滅你的。 那就,謝你了。Stan聳肩,扭開酒瓶,朝Chris敬酒。 His Majesty再半年就會完成所有交接,和皇后一起隱退,接下來我們得確定陛下隱退之後有足以託付重責的臣子,對人類的防備也不能再拖了。 輔佐跟備戰,燙手山芋都落在我們手上啊。Stan苦笑。 雖然我想說,你該慶幸自己同時被國王父子信任,但今晚我只告訴你,多喝點,以後會更辛苦的。 這些事情,他不必知道? 陛下也是這麼認為的,時機未到。 Chris穿過草皮,走到Stan身旁,接過酒瓶,又喝了幾口,再將酒瓶遞給Stan。 敬無血緣的兄弟。 敬無血緣的兄弟。Stan說,一口氣將瓶中的酒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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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神之泉- V -
  自從那一夜起,龍神就幾乎沒讓青年離開過自己的視線。然而這麼做,並沒有減緩青年的身體狀況如雪崩般每況愈下。原先色澤飽滿的金髮已然失去光澤,以驚人的速度一束一束地掉落;黑紫的血管透出失去彈性的皮膚,不順暢的血流使四肢經常麻痹痙攣。只是比起這些觸目驚心的惡兆,青年逐漸無法進食的狀態才真正令龍神感到窮途末路。
  除了泉水之外,無論是樹果或是藥,沒有一樣能順利下嚥;就算依靠龍神的餵食硬吞了進去,青年的身體也已經無力消化養分和藥效,只能原封不動又嘔出來。無以補充體力、又失去了借外力維持身體機能的手段,最後,居然連想讓青年至少減輕一點疼痛,都無能為力。
  「已經夠了吧」、「不要再撐了」——不知有多少次,龍神在視力和聽覺都漸漸失去機能的青年耳邊,對他這麼說。龍神下定決心,不論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只要青年的回答有一絲舉棋不定,就立刻解除這一切痛苦。只是再多次的提問,青年卻永遠只用微笑和輕輕搖頭來作為回答,沒有一點猶豫。
  龍神並非沒有想過,既然已經知道了方法,就算進行儀式的人類不是青年也行,只要再找下一個人類來代替,也許就能重新來過。只是他知道,即使解咒過程能毫無後遺症地半途中斷,青年也必然不會同意再讓另一個人受一樣的苦。親眼見過了青年的狀態,他也明白,在解咒完成之間,若自己的力量衰退到失去了治癒力,那麼不論是誰,都無法以人類之軀撐過一個月;到時,就失去了所有生路。自己、和倚賴自己神域效果存活的青年,都只能眼睜睜看著終末來臨。   於是,即使每一次看著青年痛苦而扭曲的表情,龍神都幾乎要伸出手,用自己的力量滲透青年的每一個細胞;最終,他依然只能阻止自己,然後在青年的視野之外,怒吼著、吶喊著、詛咒自己的無能為力。
***
  太陽已沉入地平線,當東方的天空掛上深藍的布幕,正是金星在西方大放異彩的時分。只是再過不久,不曾伴人度過黑夜的、那顆耀眼的明星,也會隨著消失在地平。不論在哪個時代,它都是太陽的使者。   看著頭頂的上弦月,龍神計算著——大約再過六個小時,子夜的儀式結束,就剩下最後的四分之一了。
  從前幾天起,儀式的場所已從原先的祭台,變成了龍神的房間。既然儀式地點並未指定,在儘可能讓青年安養的現狀下,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更順理成章的選擇。血污反覆染上潔白的床褥和精緻的地毯,但對於龍神來說,再也沒有比那更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時此刻,連儀式的事前準備都失去了必要性,他只是閉著眼、靜靜吹著夜風,在反覆思考了無數次卻依然無解的思緒中,等待著時間流逝。忽然間,感受到有個微弱的聲音飄進腦海,龍神睜開眼,安靜而迅速地來到呼喚他的人身旁。
  「⋯怎麼了?」龍神握住青年無血色的指尖,讓他知道自己就在身邊。   「啊⋯⋯我、好像聽見雨聲⋯⋯想說,是不是你⋯?」青年回握的力道,就像只是觸碰般地無力。   「⋯⋯⋯⋯不是。雨還不能下,你知道我不能冒險⋯⋯」
  就算咒術的力量已經減弱許多,在一切的一切結束之前,龍神決定排除一切風險;就算可能,他也不會嘗試降雨。   「⋯⋯嗯。」   青年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安靜地眨眼,用朦朧的視線注視著龍神故作平靜的臉。他用微弱的力氣挪動手指,像是用觸覺尋找些什麼一般,輕輕撫摸龍神的臉頰。龍神只是任由那指尖游移,最後停留在自己的唇邊。青年伸出另一隻手,緩緩抬起手指,放在自己乾燥而發皺的嘴唇上。   龍神瞇起眼,俯下身,讓彼此的雙唇交疊,將生命力吹送到青年的體內。   「不是⋯⋯那種的⋯⋯」青年有些羞澀地笑著,睫毛顫抖了起來。   「⋯⋯⋯⋯」龍神輕輕抬起青年的下顎,再次給他深深的一吻。
  「還有時間,再睡一下吧。」用指節撥開勾在淡色睫毛上的瀏海,龍神靜靜地說。然而,青年卻只是用有些溼潤的眼眸看著他。好一會兒,青年才用幾乎是氣音的音量,低聲說道。「你⋯⋯下了雨,你,會帶我回那裡去,對吧⋯⋯?」   「⋯⋯⋯是啊,說好了。」龍神鎖緊眉頭,雙手卻依然緊握住青年的手。   「那,可不可以⋯⋯」青年欲言又止。   龍神安撫似地用指腹滑過他變得消瘦的手背,「嗯,你說吧。」   沉吟許久,青年才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般,幽幽地說。
  「不要⋯把我留在那裡,⋯我、把我帶回來⋯⋯我想、回到這裡⋯⋯」
  龍神一瞬間睜大了眼,只是,他再也無法直視青年依然澄澈如泉水的雙瞳。   他將臉孔埋進青年的頸邊,讓聲音透過柔軟的床褥,掩飾話語中的哽咽。
  「⋯⋯你怎麼就這麼傻⋯我怎麼可能,把新娘自己一個留在那裡⋯⋯」
  像是滿足似地,青年微微揚起了嘴角,閉上了眼睛。
***
  依舊萬里無雲的青空、依舊令人無法直視的艷陽。龍神漂浮在空中,背著強烈的日光,睥睨著一望無際的地平線。這樣一成不變的晴天,差不多也看得厭煩了——他想。
  轉身回到自己的領域,他走向泉水邊,執起一只銀瓶,彎下腰取水。也許是錯覺吧,明明自己的力量一天一天恢復,龍神卻覺得泉源所湧出的水量一天比一天更少;涓涓細流到了如今,只剩下水珠斷斷續續地流淌著。一定是錯覺——他這麼告訴自己。
  進了房間,他走近床邊,看見青年微微張著迷濛的雙眼。他放下水瓶,在青年身邊坐下,輕撫消瘦的臉頰,示意著自己依然在對方身邊。
  「⋯⋯好像,有點睡太多了。」青年有些自嘲地說,聲音沙啞得幾乎難以辨認。他的碧眼依然清澈,瞳孔卻已失去了焦點。   「⋯⋯既然這樣,就起來活動一下。」   龍神像往常一樣,用輕柔的動作扶起青年的上半身,支撐著他的背部、用沾了泉水的軟布仔細地擦拭那枯槁的身體。   青年順服地閉著眼,卻仍然有些不滿地開了口。「⋯⋯都、變成這副德性了⋯還有必要嗎⋯?」   「別說傻話。⋯⋯你還是很漂亮。」   「⋯漂亮⋯⋯」青年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上一個這麼說的、是、要我,去當祭品的⋯人⋯⋯」   「⋯⋯⋯⋯」龍神停頓了一下,才又伸手擦拭青年的背部。他有意無意地靠近青年的耳邊,輕聲地說:「那,還真該感謝他。」    
  當透過窗子灑進來的金砂無聲無息地褪去了顏色,東方徐徐升起一輪銀色的滿月。龍神望向窗外日與夜的交界,他知道,時候到了。
***
  「時間到了。」龍神在青年的耳邊,一字一字地慢慢說著。「⋯⋯馬上,就可以結束了。」   活了千百年,這一個月令他感到前所未有地漫長,卻又恨不得能過得再慢一點。
  「⋯⋯是⋯今天嗎。」   停頓了一拍,青年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些許訝異。除了儀式的時刻,他早已分不清時間的流逝。日復一日,彷彿會永遠折磨自己的痛楚,如今就要畫下句點——無論以何種形式。   感受到青年的不安,龍神握住那雙微微顫抖的手。「⋯放心吧,今天,是月圓之夜⋯」   青年再次詫異地挑起眉,然後恍然大悟似地笑了起來。「⋯⋯所以,不會失敗,對吧⋯?」
  捧起那蒼白卻安詳的臉,龍神在青年的唇上印下治癒之吻。看著懷中依舊如朽木般枯槁的身軀,他知道這已不再有任何作用。他再次緊擁那只剩一息尚存的軀體,吻上蒼白的雙唇。這一次,他傾注的不是任何力量,而是他所能給予最深厚的、比任何力量都珍貴的感情。
  然後,他伸出利爪,在青年的頸邊劃出又深又長的裂口。
  深黑的血液噴濺出來,卻在瞬間彷彿凝結般漂浮在空中,並未墜落地面。龍神將唇從青年的唇上移開,不疾不徐地挪動到濺出的血液旁,用舌緩緩滑過那道傷口的每一寸。舌尖撫過之處,傷口的皮膚逐漸癒合;在裂口完全恢復原狀時,他嚥下舌尖沾上的血液、舔舐唇邊染上的墨色。   輕輕招手,銀器從放置處騰空飛來,劃出弧線,像是有意識般、準確地用開口承接住浮空的黑色液體;與此同時,龍神抬起青年低下的頭,確認他確實因劇痛而失去了意識。當血液全部收進容器內,龍神連瞥也沒瞥一眼地彈了手指,容器便直直墜落在一旁的地上,銀色的內側,泛起一層黑。
  而後,龍神執起青年的手,在他的掌心讓弒神的匕首顯現。將匕首緊握——連同青年的手一起——再用牙齒銜住刀鞘,緩緩抽出刀身。將龍紋的一面朝上,刀刃對準自己的頸部,一刀劃下,鮮紅的血便不住地湧出。   將刀身收進鞘中,鬆開牙齒,咕咚一聲,匕首滾落地面。他沒有理會,只是輕輕打開青年沒有血色的雙唇,小心翼翼地支撐無力的頭頸部,調整姿勢,讓鮮血流淌進青年的口腔。   鮮血染紅了嘴角,豔麗的朱紅與青年蒼白發青的膚色不和諧地映襯著。當血液流過咽喉,他的體內像是點燃了引線,開始發燙;待血液沖進胃部,背上的疤痕如同迸裂一般發出了火光。一瞬間,他從意識迷濛中被痛楚強制喚醒,發出不成聲的嘶吼,聲音卻無力得幾乎震動不了空氣。指節因用力而扭曲、指甲深深嵌進龍神的皮膚。   龍神扶起青年,抬起沾滿血液的下顎,最後一次,將治癒力送進他早已殘破不堪的身體。   待青年痙攣的身體稍微放鬆下來,龍神朝一旁盛裝黑色血液的容器瞥了一眼,那只銀器便輕巧地浮起,飛到兩人的上方。隨著容器的傾斜,有些濃稠的血液流瀉而下,灑在兩人的身上。
***
  龍神抬起頭,他喘著氣,黑色和紅色的血液夾著汗水淌下來,滴落在潔白的床褥之上。伸手撫摸青年頸邊的脈搏,脈動微弱,但確實存在著。他為此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再度緊繃起來。
  儀式至此,應該已經完成全部的流程,龍神也感受到在體內作亂數百年的瘴氣一瞬間銷聲匿跡。若解咒的流程是根據咒術師的記載,或許還有給人一絲希望、實則惡意誤導的可能性;但既然解咒的方式是由青年親眼所「看見」,是圓滿整個施咒循環的必要部分,那必然是正確的唯一解。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有一絲揮不去的不安。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再也管不了那麼多。在一切變得太遲之前,他伸出姆指,按上青年的額頭——血液的紅黑色印在額上,就像是新娘妝點的朱砂。    閉起雙眼,龍神集中精神,讓力量在體內運行,旋轉成一顆溫暖的球體。他使球體縮小,沿著手臂向前滾動,直到手指;指尖的光芒隱隱透出黝黑的皮膚,就要離開他的身體。
  忽然間,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從他的體內剝離,迅速衝向他伸出的指尖。龍神一驚,馬上將手縮回,卻只見那股瘴氣拉扯著光球,已然從赤黑的指印進入青年的身體。   下一個瞬間,像是幽微的燈火突然熄滅一般,青年的軀殼之中,再沒有生命的氣息。
  滴、答,庭院內的流水聲嘎然而止,神域內再也聽不見一絲聲響。   心跳聲就要撞破他的耳膜,龍神的腦子一片空白,連呼吸都極為困難。他伸出顫抖的手,放在檢查脈搏時自己印上的血痕,那裡,卻什麼動靜也沒有。
  汗水從龍神的鼻尖滴下,顧不了彼此滿身血污,他只是發了狂似地不斷吻著青年,將已全然回復的力量傾注到那毫無反應的身體,一遍又一遍。
  不知過了多久,逐漸西斜的明月照進窗口;龍神抬起頭,無神地看向窗外晴朗的夜空。他轉過頭,低下身子,像捧起寶物一般抱起青年如空殼的身體。他站起身,在轉眼間消失在房內。
  乾枯的樹木、龜裂的土壤、月影照著水道邊歪倒著的祭壇。深夜裡,轟然的雷聲忽然間響徹青年那鑠石流金的故鄉。烏雲伴隨颯颯的風聲,像漩渦般捲起,遮蔽了圓月和稀疏的星光;閃電如同銀色的龍在雲間飛舞,咆哮著,將不見月光的深夜照亮得猶如白晝。   已寥寥無幾的村人被驚醒,打開門、推開窗向外探看,只見強烈的閃光中,竟出現滿身是血的人影,抱著另一具垂著四肢的軀體。   那不是⋯⋯!——不知從何處傳來村人的驚呼,和阻止那驚叫的聲音。眾人目光投射之處,兩人的人影卻只是一動也不動。
  滴、滴、滴,屋頂上傳來些許的撞擊聲。轉瞬之間,若干雨滴轉為傾盆的大雨,嘩啦嘩啦地灑落在每一座屋頂、每一棵樹木、每一寸土地。塵土被雨水濺起,低窪處匯聚成水流,地表染上一層暗色。大雨像簾幕般籠罩了整座村落,再延伸到更遠處,視界的邊緣。
  大雨漸漸洗去身上的血跡,龍神慢慢蹲下,伸手抹去落在青年臉龐的雨水。   「⋯⋯⋯⋯你看,到家了。」他輕輕說著。擦了又擦,從臉頰落下的水滴卻只是更加濡濕了青年的臉,額頭上的指印溶在水中,逐漸模糊。「你不是想看下雨嗎,睜開眼睛看啊⋯⋯!!!!!」   悲鳴和雨與雷交織,迴盪在村落之中,在雨裡墜落。
  龍神再也沒有說話。   潤澤大地、全了自己的使命,曾是他全部的這一切,��今卻再無意義。   遠處動物的吠叫和嬰兒的啼哭傳不進龍神的耳中,他只是任憑雨水奔流著,將這世界掩蓋。大雨沖垮了簡陋的祭壇,水漫過了農田,水道發出呻吟般的聲響,想吐出已容納不下的雨量。村民瑟縮地看著水從縫隙侵入家中,恐懼著堤防的崩毀,但,僅剩下老弱婦孺的村莊,只能眼睜睜目睹這一切,無計可施。
  一道閃電劈開夜空,打上茅草鋪蓋的屋頂,隨著巨響,閃起一陣火光。   雨水沿著龍神濕漉的髮,撫過他的鬢邊,從赤色的髮梢滴落。忽然間,一陣不同於雨水的觸感輕撫他的臉頰。   他睜開雙眼,只見一抹翠綠的微光映入眼簾。
  「⋯⋯雨下得這麼大,叫人怎麼張得開眼睛⋯⋯」濡濕而發皺的指尖滑過顴骨,輕輕摩挲他漲紅的眼角,「⋯再不停,你就又不知道要被誰詛咒了⋯⋯」   龍神蹙緊了眉頭,握住頰邊那依然蒼白的手,用盡全力、緊緊擁抱懷中濕冷的身體。
  「⋯⋯事不關己的傢伙,你要負一半責任啊⋯⋯」    勉強開了口,雨聲卻依舊壓不住聲音中的哽咽。   「哈,是啊⋯⋯」青年微微一笑,揉了揉那頭濕淋淋的褐髮。「⋯我會負責的,所以,回家吧⋯?」   「⋯⋯⋯嗯。」龍神扶起青年,攬過他的腰。
  剎那間,一陣風壓如爆裂般擴散開來,吹襲所有可視之物。在那股風壓中心,一條漆黑的巨龍盤踞著,前掌掌心捧著一個白色的人影。   「⋯抓好。」巨龍低語著提醒掌中的青年,在看見他點頭回應之後,飛身穿破烏雲而去。   從雲層的裂口,淡淡的晨光渲染開來,籠罩地面。雨,不知何時已然停歇。
***
  雲層上方,青年攀著巨龍的前爪,瞪大了眼。他注視著太陽揭開夜霧無垠的羅帳,隨著金星的指引,從地平面緩緩昇起,放射出燦爛的輝光。
  「⋯你好像很常看著水面,到底都在看些什麼?」看著目瞪口呆的青年,龍神突然開口問。   「嗯?就是⋯看一下人間的樣子⋯⋯你平常也會看的吧⋯!」   龍神眨了眨映照著日輪的金眼,「我?我可什麼都沒看到。」   「欸⋯⋯?」   「罷了,大概猜得到。」龍神轉過頭,看向青年凝視的方向。「⋯⋯只是大概,但我好像也知道為什麼會是你了。」   「⋯欸、欸⋯⋯⋯⋯????」
  不理會青年的一頭霧水,龍神用爪子輕輕將他推向更安全的位置。   「⋯⋯那麼,這次想不想直接從天空看?」
  一道彩虹掛上了天邊,人們停下動作,仰望著許久未見的景象。   有人舉起手指向彩虹的一端,呼叫著引起別人的注意;在那手指的方向,七色的光芒之中,有一抹長長的黑影倏然閃現,然後,消失在繚繞的雲霧中。
***  *** 2018.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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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JO|nicery] White Daisies [G] Ⅰ
White Daisies Ⅰ
*波西傑克森&混血英雄同人 *cp是尼克x波西 *人魚AU *採用台版翻譯
01.
波西晃晃他的尾鰭,他仰著頭透過水面望著陽光。水波紋讓天空中的海鳥扭曲成奇怪的弧度,他哼著歌,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歌,但他記得,在某次他看見一艘大帆船,上頭的水手們唱著它,簡單的旋律;重複的歌詞。那些是他勉強能懂的語言,歌詞在敘述著「大海、家鄉、美人」,現在他也忘記了內容,但他依舊依稀記著腦中的旋律,他哼著,但也許混了另一艘船的另一首歌、另一種語言、另一個故事。
他無聊的捎捎頭髮。他暫時不想回到他的家中,他覺得就在這邊看著天打混點時間也不錯,人魚有著太多的時間,而他正好打算忘記一些事……
這時有水面有一朵朵的花飄過,波西順手抓起,他的尾鰭好奇地左右晃著。這是陸地上的花,帶著綠地味道的白色花朵。
接著更多的花朵飄過,海面上有時會帶來綠地的事物,但他從沒見過有這麼多的白花飄來,波西決定順著花朵飄來的方向游去。
波西躲在一個暗礁旁,他小心翼翼地盯著沙灘上的傢伙……是個男孩,也許是個精靈或是個人類的孩子,他穿著一身黑。他腳邊放著一個籃子,它跟男孩的頭差不多大,他不斷地從裏頭拿出花朵,接著輕輕放置在海面上,任白花隨著海洋漂走。
也許是個儀式。波西心想。陸地上的大伙們總是如此,他們有時候將屍體放在一個木箱裡丟進海裡,有時候是一小盞一小盞的燈,波西承認夜晚裡的點點火光很美,但他討厭裡頭的油,有些魚誤食了便也離開了。這是簡直是場美麗的大型謀殺。
但花朵當然沒關係了,他不會害死任何一隻魚或是他的任何朋友。
波西想更看清楚點,他淺下水小心地游進,他每經過一點,都讓海面造成了一點漣漪,而飄在上面的花朵也跟著緩緩飄動。
也許是注意到了花朵飄動的方向改變,男孩遲疑的停下手邊的動作,警戒的看著海的那頭。
波西發現了男孩起了疑心,照一般的人魚來講,這時候就該慢慢地游回去。不管是精靈還是人類,都不一定是個好傢伙。
但他今天卻似乎比平時還要傻了一百倍,他在一時的沖昏頭下,從水面探出頭來。他看見了男孩震驚的表情。
波西這時才仔細地看見男孩的樣子,黑色的頭髮有點長的蓋住耳朵,瀏海擋住了額頭,他吃驚又迅速恢復的雙眼也是黑色的,他有著不尋常的氣息——他是個精靈,波西猜測。
「嗨……我是……」波西正打算自我介紹,可是男孩卻一溜煙的逃跑,快速地就像消失一樣,他甚至不記得拿走腳邊籃子。
波西愣愣著看著籃子,他尋找起浮木,找到後用它把籃子勾住,他看著籃內剩餘的花朵,便拿起其中一朵仔細的檢查,確實跟剛才在海面上漂浮的花朵全是同一種的。他將籃子倒扣,讓它們全數倒進海面,波西身邊瞬間聚集了所有的白花。
噗通。在這同時卻有著另一個絕不可能是花掉落水中的聲音,波西馬上淺下水,他抓住了。這是個頭骨圖案的項鍊,這令波西覺得有點詭異,但他一想到這是男孩的東西便是把項鍊戴上。鍊子的長度對波西來說正剛好,他想像男孩帶上的樣子。
波西唱著歌,他的頭頂是太陽,周圍是來自陸地的白色花朵,帶著青草的味道。他看見魚們好奇又害怕的一下靠近花兒們一下又離開,波西笑一笑又繼續唱著。接著便淺下海中。
這是人魚波西與那男孩第一次相見。
02.
波西難過地離開宮殿,他是海王的孩子,正確來說是私生子,他的母親莎莉並不是具有王族血統的人魚,所以他的同父異母的哥哥非常討厭他,但另一位兄弟是只有一隻眼睛的泰森,他總會創造許多有趣的事物。當然波西一開始也不是那麼順利的能接受獨眼的泰森。現在只要一想想哥哥與王后,他便覺得泰森是世界上最棒的弟弟、最棒的親人之一。
波西悠哉地到處游著,他一路上跟任何經過的魚群們打招呼。接著他又游到了那個沙灘旁。他撇撇嘴把玩著掛在頸上的頭骨項鍊。
他從那次後再也沒遇上男孩,但他無聊時仍然會來到這裡,他對男孩充滿好奇,他是誰?他來自哪?為什麼要撒上花朵?這是種儀式?白花有任何含意嗎?
他歪著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海岸——也許不該等了。他想。
接著,他往沙灘游近。他閉上眼睛,波西那鑲有漂亮的綠色與藍色的鱗片的魚尾漸漸的分開,接著鱗片退去,露出了漂亮的肌色,尾鰭變成了人類的腳掌,他的魚尾變成了雙腿,他踏上沙灘上。
噢,糟了。他忘了該死的衣服。
在波西躊躇的怎麼辦時,從沙灘的另一面的森林走出個男孩……
這更糟了!
波西緊張的想著要跳入海中也不行;留在原地也不是的時候男孩已經越走越近。波西看見他就是當時的那個男孩,他的外表幾乎沒什麼變化,這更讓波西相信他是個精靈,如果是人類的男孩,過一下馬上就轉變成成人了。
「……」他看見精靈男孩欲言又止,接著男孩把身上的黑色連身帽外套脫下,扔給了波西。
波西馬上將著小了很多號的外套披上,可是下半身的最重要的部位仍然沒遮著,他趕緊拿起肩上的外套,綁在腰上擋著前方的重要部位。他尷尬得不敢望著男孩。
過了許久,他聽見男孩的聲音:「……你是,上次的人魚吧。」波西微微抬頭看見了男孩把手伸出來,眼神指著波西脖子上的頭骨項鍊。他意識到男孩打算要回項鍊,他馬上把他拿下的給了男孩。
「我找了它一年……」男孩開口。
「我也……等了一年。」波西仍然持續感到尷尬。男孩好奇的瞪向波西,波西接著解釋著,「我只是……很少看見精靈,我對陸地上的事物,充滿著好奇。」
男孩了解的點點頭,波西接著說:「我叫做波西‧傑克森,那你呢?」
「尼克‧帝亞傑羅。」男孩說著,他的聲音冰冷,「你想知道什麼嗎?」
波西驚訝的鄧著他,尼克解釋著:「就當你替我保管項鍊的禮物。」波西點點頭。
「為什麼要把花丟到海面?」波西發問後馬上後悔了,他看見尼克臉色陰沉。他緊張得想馬上跳回海中。
過了一小段時間,尼克總算開口:「那是給我姊姊的,他叫碧安卡。」他避開了波西的雙眼,「她發生了船難。」
「我很抱歉。」波西說。
「不,不要緊,那已經發生了很長一段時間。」男孩撥了一下頭髮,波西看見了他那尖耳朵,「她很喜歡雛菊,我當時無法接受她的離開,所以我幾乎每天晚上都來到這。」尼克攤開手,表示他沒有戴上任何的花朵,「那你呢?」
「精靈對人魚來說並不常見,雛菊也是。」
「我是暗精靈。」男孩瞇起雙眼,「我知道有些人魚可以變成人類,我不知道你也可以。」
波西明白精靈男孩想說什麼,尼克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瞭解人魚。事實上不是每個人魚都可以變化成人類。血統越純正的人魚,能力會越強大。他的母親莎莉僅能讓尾部周圍冒出許多的氣泡,他那偉大的父親甚至可以維持人類的外貌一整年,但父王只是更喜愛在海裡的感覺。除非有逼不得已的情況,不然他總會待在海中。而波西僅能維持一天。
「我父親是海王。」波西看見了尼克驚訝又迅速恢復的雙眼,就跟當初他看見的那黑色的雙眸一樣。
「你想去小鎮看看嗎?」尼克說,「如果我有空,我可以過來這裡帶你去小鎮。」波西開心地連忙點頭,男孩笑了,笑的很淡很淺,這是波西第一次看見男孩的笑顏。
「下禮拜的下午,在這裡等著,我會帶上給你的衣服。」尼克收起了笑容,但波西可以從尼克的眼中看出,男孩心底也正在開心著。
之後他們聊了許多,但通常都是波西在開口,尼克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中間他有好好打量著波西,說是為了替他準備衣服。波西不太喜歡從上到下都被掃瞄的感覺。接著男孩表示時間不晚了他得離開,他們才互道再見。至於外套,他還給了尼克,當時兩人都不敢互看對方的臉,他覺得自己的耳根子燙的很。
他靜靜的看著男孩單薄的背影被森林給吞沒,他才跳回海中變化回人魚
波西覺得這次相遇簡直棒呆了!而下次見面可以跟精靈一起逛起小鎮。這對人魚來說也不是個常見的經歷。
03.
波西一邊穿好衣服,一邊看著尼克拿著空酒瓶裝起了海水。男孩給他的衣服是件藍色的外套與白色的短袖T桖,以及深藍色牛仔褲。(他覺得這只是件普通的褲子,直到尼克告訴他這叫做牛仔褲。)
他明白精靈男孩的用意。如果發生了緊急狀況,海水可以延長人魚變化成人類的時間。所以有傳說在海邊遇上的美人,也說不定是隻美人魚。
為了遮住精靈耳朵而帶起兜帽的尼克,真的非常了解人魚。也許他見過其他的人魚。波西一想到心情有點沮喪,因為尼克是他第一個見到的精靈;陸地上的子民,而自己也許不是男孩第一個遇上的來自海洋的人民。這太不公平了!但這馬上就被等等要進到小鎮的興奮之情給掩蓋。
「尼克,你不打算讓別人知道你是精靈?」人魚問。
「就像你不想讓大家知道你是人魚。」尼克哼了一聲,波西眨眨眼盯著男孩,男孩隨即對上他的雙眼,「……我是暗精靈記得嗎?『暗』這個字可不是吉利的意思。大多數精靈們不也喜歡我們,而人類是個容易排除異己的種族——」,他停頓了一下,眉頭輕輕皺著,「雖然不是所有的人類。」
波西聽到這有點緊張,他可不想要被人類給抓起來。尼克隨即安慰:「別擔心,你看起來就像個普通人。」
接著他們到了鎮上。波西興奮著對著一切指指點點並詢問了男孩,他得知了那個大型的機械叫做車子。而它們都會停在紅綠燈前面,尼克告訴他這是為了防止意外。這些都是人類發明的,他們沒有精靈的睿智、也沒有人魚的美貌與歌聲、沒有矮人的堅韌,但他們依然活到了現在,成為數量最多的種族,並創造了許多事物。這些有好有壞,但是哪個種族不都有壞人與好人呢?
在他們經過了叫做「五金行」的店家時,遇上了一個叫做里歐的人類,他很喜歡任何跟機械有關的事,他總是喋喋不休,一會提起螺絲與電視;一會提起他與他的父親所製作機械;一會提起了他們的朋友們。他甚至不看氣氛的直接大笑:「尼克也會自己交朋友!」這讓尼克一臉陰沉。
接著他藉由里歐知道了有一個叫做派波的木精靈,她會躲在森林裡,而她正跟人類傑生談戀愛。跨越種族的戀愛總是不順利的,波西聽到這裡在心底默默祝福著他們。還有一個叫做安納貝斯的女孩,她也是個木精靈,但里歐說她跟派波很不一樣,也許哪天該去森林裡見見他們。
在這之後他們去吃了冰淇淋,尼克說這是香草味的。這奇特的冰涼口感讓波西的綠色雙眸睜的大大的。尼克還帶著他去了糖果店,裡面有很多各種五彩繽紛顏色的糖果,男孩抓了一些藍色的糖果到了櫃檯結帳,而店員誤以為他與波西是對兄弟,這讓波西哈哈大笑。他可不介意在多個兄弟,他如此對尼克說,而後者用他那黑色的大眼狠狠瞪了他。
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尼克跟波西回到了海邊。他們決定找個地方把波西的衣服給藏起來。如果波西下次想自己進城,這樣會方便點。尼克告訴他、他會將衣服藏在這裡,他會用原本裝著剛才買的裝各種食物的袋子裝下波西的衣服。他陪波西回到了海裡,男孩就站在浪邊,他看著波西脫下衣服接著變化回人魚。男孩承諾會將這套衣服帶到剛才說好的地方,用沙所掩埋,他將會放上貝殼與浮木當作記號。
波西笑著說他會記得的。
接著,他們相互道別,這回他也直到尼克的身影被森林所淹沒才淺回海中。
即使回到了海中,他也不斷的回味著今日。藍色糖果的甜味、香草冰淇淋的冰涼與香濃、尼克無奈的笑容、里歐燦爛的笑容與爽朗的笑聲,他將期待著與派波、安納貝斯、傑生的相遇。他這一生一定都會記得這一天。
而他也無法忘記今天的小鎮一日遊,回答波西的問題時,尼克眼底的陰霾。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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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楔子,黑王子
01. 光之影
許久以前,這片土地分成五大世界,分別由三位神祇統御。
祂們分別是統治東方聖法提加的光明神、統御西方滄雨的黑暗與戰爭之神,以及鎮守世界之心的火神,三人並稱三聖皇,統御著世界。
長達數萬年的統治之下,終結於兩千四百多年前。在那之後的兩千年稱為藍月時代,而曾經被神祇統治的歲月則稱呼為神代。
這個故事開始於藍月時代後兩千年。
從東方大陸,神族聖法提加的皇宮中開始。
……   
……
「聖法提加」乃信奉光明神的神族的自稱,在古代神族語中意為「神之使徒」。
這群匍匐於光明女神坐下的神族,自詡為東方大陸的統馭者。
神代以來,恪守聖典的教誨、在神降臨的城市建立了首都「聖法提加」,代代尊崇光明女神的教誨懲奸除惡。女神偶爾會賜予虔誠的信徒祝福,這些受光明女神應許的聖徒被稱為「聖子」或者「聖女」,其中,能夠聆聽神諭,為光明女神所愛的聖徒被稱為「聖王」。
神王希尼斯與神后拉娜鎮守於此。中間隔著中立地區黑森林與精靈森林為屏障,與西方大陸的滄雨的魔王遙遙相望。在神族唯一的公主東方聖女即位神王之後,將成為東方大陸上最安全的地方--本應該如此。
可惜這位聖女公主在十年即位典禮時因病去世,只留下年幼的公主。
神王失去了三位子女之後,事隔多年再度失去唯一的女兒,因為傷心過度而纏綿於床榻之間,國政由神后拉娜代為執行。在這風雨飄搖之際,聖法提加的王宮迎來了不速之客。
一名聖法提加皇宮的侍女,如往常般整理花圃。
抬頭的瞬間,發出短促的驚叫,身邊的人眼明手快地掩住她的嘴。侍女壓低聲音道:「剛剛那個人……該不是魔族吧?」
「不是的,」資深的侍女說道,「剛剛妳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
侍女下意識地追著那少年的背影。
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那個黑髮的少年看來不超過十六歲,好像有一雙紫色的眼眸,容貌跟王子殿下有幾分相像,腰間還配著一把黑色的劍。
這瞬間,侍女似乎明白了什麼,陡然瞪大眼睛。
「那個人該不會是……」
「就是妳想的那個人。」侍女長的聲音輕得好像能夠被風吹散,「這不會是妳最後一次看到他,所以,務必謹記。就把他當成暗夜的幽靈,不要與他的視線對上。」
彷彿被那端麗的容貌引誘般,侍女仍舊回過頭。
「『滄雨的紅色惡靈』比我想像中還年輕呢……」
「畢竟受了詛咒啊。」侍女長回答。
伴隨著初秋的風,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軍靴逐漸遠去。
聖都的微風吹響了少年繫著頭髮的黑色鈴鐺,幾縷被吹亂的髮絲遮掩此刻他臉上的笑容。他的穿著打扮明顯是貴族,身邊卻沒有任何侍從,作為魔族穿梭聖法提加中心如入無人之境。他的到來對於人民來說仍是秘密,對於知曉箇中深意的人而言卻非如此。
……
……
埋藏於聖都深處的黑暗浮現,隱藏在這座古老城市的歷史即將揭開新的一頁。
王宮的書房間,神后拉娜維持振筆疾書的姿勢已半小時有餘。本來就皺著的眉頭,因為邊境的紛擾而擰緊,薄唇抿成不愉快的一線。
「喀」一聲。
紅茶的香氣充斥著書房,為充滿書香氣息的辦公室增加了些許愜意的氛圍。
輔佐官涅伊莎笑著為神后奉上紅茶。「拉娜陛下,您該休息了。」
「……也是,反正這些東西怎麼樣都處理不完。」
紅茶的煙霧蒸騰之後,是神族王后拉娜略顯疲倦的容顏。
「若不是拉娜陛下,還不知道聖法提加會如何。人們都該感謝您的奉獻。」
「感謝是嗎?」拉娜輕輕啜了口茶,面容盡顯疲憊。短暫沉默後,她再度開口:「我有時候會想,現在聖法提加的慘狀,是不是神祇為我逃離水之都給予的懲罰。」
「……或許您可以樂觀地把它視為試煉。」
「不論是水神族還是聖法提加的神族,都離聖典越來越遠……再這樣下去,聖法提加很快就守不了邊境,就連這座神之城也會成為魔族的領地。」
「拉娜陛下,您何必如此悲觀?只要等斐斯特蕾雅殿下長大,��情一定會有轉機。」
拉娜搖搖頭,「斐斯特蕾雅是有才華,但她的天賦遠不及母親。在聖法提加的歷史上,也很少有像伊芙蕾希雅那麼優秀的繼承人。要是她還活著的話……」
緊接著是短暫的沉默。
拉娜啜了幾口紅茶,起身走向陽台,自窗台俯瞰聖法提加這座城市。
以純白色為主的城市依舊美麗,正如同她五百年前以水神族第一王女身分下嫁於此的時候。她凝視著城市,嘆息道:「希尼斯的身體還好嗎?」
「與平常一樣。」輔佐官說得委婉,真正的意思是--跟平常一樣糟糕。她頓了頓,試探地說:「雷爾契公爵求見。跟平常一樣嗎?」
「讓他回去吧。等到希尼斯死後,事情就會如他所想。只不過,妳從小跟我一起長大,也知道我的個性。」拉娜稍微瞇眼,淡藍色的眼眸中有怒火在燃燒,「我可不會坐以待斃。」
「拉娜陛下有什麼計畫嗎?」
「那當然。算一算,時間好像差不多到了……」
拉娜擱下了手中的羽毛筆,啜了一口紅茶。她眼尖地疊成一堆的信中,看見一封特別顯眼的信。黑色信封以金粉墨水書寫,信上還附上了一朵黑玫瑰。
這樣的信送到了年邁地神后的桌上,簡直無理至極。涅伊莎怒道:「除了神王陛下,怎麼有人敢送您玫瑰,還是黑玫瑰。這可真是失禮……啊!這、這該不會是……」
拉娜微微笑,「這就是我的計畫。」
「陛下您打算……背叛聖法提加嗎?」諾伊莎的聲音微微顫抖。
「並不是,」拉娜說,「我是為了王族的延續,為了王家。」
那封信上以端正的通行語寫著拉娜.拉斯奇的名諱,不祥的黑色信封上印著代表滄雨魔族的國徽。涅伊莎繃著臉去看信件的署名。
金色墨水留下優雅的署名,寫的���惡鬼的名諱。
--徹.曼德沙。
那便是統御西方的霸主,壓制歐龍的魔王之名。
「他為什麼寫信過來?難不成……跟王子殿下有關?」
拉娜很隨意地把信交到她手上。「妳自己看吧。」
涅伊莎拿信的手明顯抖了一下,信差點落在地上,半晌瞪大眼睛。
拉娜從喉間發出愉悅的淺笑,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涅伊莎,別讓貴客等太久。」
涅伊莎與拉娜從小認識,這位曾經的王儲一直難以摸透。
隨著年齡漸長,她已不像過去那樣美貌,六百年的時間將她變得沉穩內斂。只不過,她偶爾會露出這種表情--孩子終於等到了心愛的玩具--的笑容。
「我們在花園等他過來……不,我們一起迎接他吧。」
夕陽撕裂了聖法提加的天空,將之割裂為白天與黑夜。
諾伊莎很快就找到了約定的貴客。橘紅色夕陽下一名魔族少年一身黑與紅為基調的正裝,揹著雙手而立。那頭黑夜般漆黑的黑髮尖耳在「聖城」顯得突兀至極。
一陣狂風吹來,震起他髮上的紅色鈴鐺,亦帶來黑玫瑰惑人的香氣。
魔王已經四百多歲,卻仍維持少年樣貌,就連那常掛在嘴角的笑容依舊。在他身上感覺不到時間流逝,此刻他的神情與儀態與十多年前葬禮時最後見面的那次沒有不同。
諾伊莎不禁想起了這位魔王陛下繼承王位以前的舊稱。這位現在的西方霸主,可是曾經被戲稱為「玻璃王子」。
眼前的人就是君臨魔族五國的王者,魔王徹.曼德沙。
「好久不見,拉娜陛下。」
魔王對兩人稍微欠身,儀態優雅堪稱教科書。他執起拉娜的手,做了一個吻手禮。
這樣的氣質更適合出現在溫柔儒雅的神族身上,而非魔族。
可惜,這樣精緻柔美的樣貌卻被眼睛破壞。魔王陛下有一雙紫色眼眸。這樣的瞳色是王族血統的恩賜,其力量遠超過位居次位的闇星國的赤瞳。擁有象徵力量與強大的紫色眼眸,正是黑暗神的祝福,紫色眼眸又被稱為「魔王之眼」。
「好久不見,魔王陛下。您一點也沒變。」
「托您的福。」
涅伊莎不禁看得愣住了。
這氣氛太和樂,簡直像是親友的造訪。
這裡可是聖城聖法提加!還是神族的王宮,淡藍色結界依舊溫柔地擁抱聖城的王宮。這兩人一個人是神后一個是魔王。更別提神后拉娜的三個孩子,還死於徹之手。
此時,他們如情人那樣約好了私會,猶如不曾有過嫌隙。
涅伊莎不安地喊聲:「拉娜陛下。您究竟……」
拉娜背對著她,背脊站得筆直。象徵水神族的長髮隨風飄揚,猶如最乾淨的湖水那樣。她微笑起來,帶起臉上的皺紋。「涅伊莎,妳相信我嗎?」
「我相信您。」涅伊莎揪著裙擺,躊躇著問出口:「這跟王子殿下有關嗎?」
「是的。」
「……那就安靜地看著吧。我作為神族的王后,不會背叛神族,更不會做出有辱水神族的事情。」拉娜微微抬起頭,「我說過,聖法提加將由我守護,絕對不會交給任何人。」
諾伊莎看著兩人並肩往前走,遠到聽不見他們的對談。
涅伊莎腦中閃過許多想法,或許她該敲開希尼斯陛下的門,告訴他魔王到訪。這想必會讓神王陛下病中的殘軀飽受折磨。更何況,魔王陛下既然能夠隻身進入皇宮,要殺個病弱的老人並非難事。這意味著,魔王並不想要神王陛下的命。
--這怎麼可能?
雖然覺得荒謬,可眼前的事實卻說明了一切。魔王陛下甚至還寫了信過來!
「難道說,是為了把王子殿下帶回去?」
涅伊莎來回繞了好幾圈,最後還是敗給了期待,留在原地。
這樣糾結又痛苦的時間感覺意外地長,遠遠聽見他們提起了王子殿下的名字,也提到了神王陛下的名字。最後談話結束,兩人似乎心情不錯,甚至偶爾能夠聽見笑聲。
拉娜問:「涅伊沙,亞德現在諾雅那裡嗎?把他帶來。」
「……不必了。」魔王說,「我過去見他。」
涅伊沙急道:「要是被其他人看見了,那該怎麼解釋才好?」
「那妳最好快一點。」魔王說。
02. 影之光
在拉娜的默許下,涅伊沙小小的反抗被無視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服務了五百年的聖法提加皇宮內行走。
邁入老年之後,涅伊莎腳受過幾次傷,沒辦法全好,因此走得很慢。又得一直擔心後面這位陛下是否會因為她的行走速度而不耐煩。
魔王跟在他身後半步,腳步很輕。明明距離很近,卻感覺不到氣息。
涅伊莎偷偷看了他一眼。
確實是黑髮紫瞳。那寶石似的眼睛實在罕有,讓人移不開視線。
不愧是那位「魔族之花」的父親,這樣的樣貌在涅伊莎眼中看來也是絕美。這是裡所當然的,如果那位魔族的三皇子殿下不夠好看,怎麼能配得上已故的「神族之花」?
異質的黑髮、明明將近四百歲卻猶如未成年少年般的容貌,隨著行走偶爾發出聲響的紅色鈴鐺。
但這容貌不是跟亞德王子有幾分類似嗎?想到這裡,諾伊莎畏懼稍稍減緩。
「那孩子現在是十歲了嗎?」魔王陛下緩緩開口。
想不到他會說神族語,雖然說起話來有些口音,嗓音柔和悅耳,猶如情人間溫柔絮語。
「……是的。」
涅伊沙退了半步,正好與容貌年輕的魔王陛下四目相交。其實他並不高,對魔族來說,這身高甚至是沒有長大的小孩。
考慮到他的戰功與背負的血債,那淡然的笑容甚至溫和的口吻都令人害怕。
聽見他說:「還不需要害怕,至少現在不必。雖然我確實殺過很多人,這回我是為了和平來此。」他維持著笑容說下去:「不要用那種看著怪物的神情看著我。」
「我、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您與亞德王子很相似。」
魔王的神情和緩了一點。「那是當然的,他可是我的孫子。」
「魔王陛下,冒昧請問您一個問題。您是為了殿下而來嗎?」
魔王微微點了頭,「是的。但是,我不會帶他走。」
涅伊莎一愣,「為什麼?您應該知道,王子殿下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除此之外,那個威尼爾.雷爾契還把殿下扔給了情婦照顧。那些人還逼迫他吃藥改變髮色,也不知道那種東西吃久了會不會有副作用……魔王陛下,請您看在三皇子殿下的份上--」
「這些我都知道。」魔王打斷她,「若不是為了龍,我又怎麼可能會來這裡?既然妳站在亞德這邊,就不需要擔心。因為,我不是妳的敵人。在亞德成長到足以做出選擇之後,我會再次來到這裡。如果他選擇聖法提加,我就會徹底放手。但倘若他選擇了滄雨……那麼我會帶他走,讓他成為魔王。」
「……我能相信陛下的承諾嗎?」
「那當然,我討厭撒謊。更何況你我的立場相仿,敵人就在身邊……盟友卻在遠處。」魔王說著,突然停下腳步,「到了。」
三皇子過世之後,魔王陛下專注於整肅魔族內部,分散雷爾契家族的勢力,一定程度避免神族內亂。這樣的說法聽在以神族身分自傲的涅伊莎耳裡聽起來可笑至極,如今想來,大概有幾分真的。
他能夠隻身來到戒備森嚴的聖法提加皇宮,想來要在魔族內肅清政敵甚至拿下五界都並無不可,更別說是在神族如此孱弱的狀況下。
之所以不出手,想必跟亞德王子有關。
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午後的花園中,涼亭內有兩人正在交談。
一人是黑髮尖耳的男孩,另一個則是黑髮尖耳的魔族女性。
「我向來愛好和平……前提是亞德健康愉快的活著,這是我跟雷爾契公爵的約定。」魔王陛下微笑,「我之所以過來,就是看那位雷爾契公爵是否兌現承諾。」
「只是為了亞德王子嗎?」
魔王微笑。「妳知道的,不只是為了他。」
留下耐人尋味的話,他邁開步伐走向花園裡的兩人。其中的黑髮女性便是負責照顧亞德王子的諾雅,她若無其事地抬頭,對魔王陛下微笑。
「我還在想您要躲到什麼時候。再躲下去,我可就要過去了。」
「那可不行,我要做點心理準備。」
回過頭,幼小的王子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來客。
諾雅道:「亞德,是你的客……」
話還沒結束,看見亞德站起身,就這樣伸手觸碰了徹的耳朵。
「跟我一樣是是尖耳朵,也是紫色眼睛。」
徹低下頭,亞德伸手去碰了他的耳尖,一副發現新大陸的樣子。
諾伊莎驚呼:「亞德殿下,您可真是太失禮了。這位大人是--」
徹制止她說下去,笑意漸濃。「沒關係。因為我是曼德沙王家的魔族……跟你一樣。」
「我是第一次摸其他人的耳朵。」小王子認真地說,「跟我自己的觸感不太一樣。是哪裡呢?」還揪著魔王陛下的耳朵不放。
--殿下!諾伊莎在內心悲鳴。
所幸魔王陛心情愉悅,他任亞德把他翻來覆去地研究了老半天。過了許久,亞德看見諾伊莎介於崩潰與恐慌間的神情,才慢了許久意識到自己的過失。
他「啊」了一聲站起來,鄭重對徹行禮。
「您好,我是亞德.拉斯奇。大哥哥,您是--」
「我的名字是徹.曼德沙,是被神族稱作魔王的存在。」
亞德圓睜著眼:「徹是魔王陛下的名字。可是,魔王陛下也是爺爺,怎麼會……咦?」
「是詛咒,我已經有四百多歲了。」
「……四百歲是爺爺了呢。」亞德困惑地歪頭打量徹,半秒後,他在諾伊莎介於驚恐與崩潰的表情注視下,只有放棄思考。
「您怎麼會來聖法提加?」
「當然有。」徹輕笑,「幾天後是你的生日不是嗎?」
小王子瞪大眼睛。雖然受過禮儀訓練,可是魔王陛下的突襲仍讓他不知所措。他有點遲疑:「是為了要送我禮物嗎?」
「是的。」說著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亞德。亞德擦了擦手,畢恭畢敬地雙手接下,報在胸口。「謝謝您,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其他人的禮物。」
「還會收到誰的禮物嗎?」
亞德掐著手開始數,「紫晶、諾雅還有拉娜陛下。」
徹微笑著替他掰下第四個手指。「你之後得把我算進去才行。」
祖孫兩人就這樣在花園間散步,愉快地談天。氣氛很融洽,就像是一次遠親的造訪。
諾伊莎不自覺想起了魔王陛下的話。
他說:你我的立場相仿,敵人就在身邊……盟友卻在遠處。
祖孫兩人一起度過愉快的午後時光,徹與亞德道別。離去之前,魔王問道:「亞德,你喜歡聖法提加嗎?」
亞德畢竟是小孩,愣了一下才說:「開心。」
「不必現在做出選擇。未來有一天,如果你不願意說出這句話,就是選擇的時候。」
「可是,滄雨離聖法提加很遠。紫晶會哭的。」
「並不是現在,總會有那麼一天的。」徹說,「你是神族,也是魔族,也可以兩者都不是。這可以是個問題,也不是問題。」
魔王陛下的神族語聽起來特別溫柔,就像惡魔在耳邊輕聲呢喃。
這繞著彎的話把小王子的腦袋繞暈了,他懵懂地點頭。徹摸了摸他的頭:「如果有一天,你在聖法提加找不到容身之處,我會來見你,帶你去滄雨。」
用這樣的容顏、這樣的口吻說話,又有誰能拒絕呢?
這話對小孩子來說有點難,亞德懵懂地允諾:「好。」
徹笑著拍了拍他的小腦袋,起身正好與的諾雅對上視線。
「我回去了,妳自己保重。」
「……你、您要回去了嗎?」亞德無意識地揪住了徹的衣襬,他盯著亞德的手好半天,最後還是回了一句:「嗯。你十五歲生日那年,我還會過來。到時候告訴我你的答案吧?」
亞德點點頭,繫著紅色鈴鐺的背影消失在聖法提加的黃昏。
紅色惡靈離開之後,聖城聖法提加依舊餘波盪漾。亞德在拉娜的陪同下打開了徹的禮物。盒子裡擺著淡藍色的銀飾,拉娜臉色微變。
諾伊莎道:「拉娜陛下,這難道是--」
拉娜嘴角微微上揚。「沒錯,是晨曦。」
所謂晨曦有兩對,不僅是神代的遺物,更是開拓時代的戰神雙子的象徵。兩千年後的現在,是魔族的國寶。遺失使用方法的秘寶,在政治上有更直白的意涵。將晨曦贈與亞德,代表授予他魔族王儲的身分。
傷害王儲,就是與魔族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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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lilllilil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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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經驗可 / 24 駕照
冬日的太陽晚生,清晨六點的天像石青色顏料沈在碗底,雖暗,但不似午夜漆黑,像隔著一面曜石,隱隱透藏奇異又晦暗的光澤。而未醒的天隨爬坡的公車搖搖晃晃,被山中的露水和終於穿破罩子的陽光蒸開,悠緩地勻成無縫的藍,日光照進他的眼框,也在地上畫出他的影子,天亮了,一切分明,這是蔣舟對「333+」路公車的印象。
那天很冷,他與同行的人道別後獨自走在學校山下的市區大馬路,冷風吹得他頭痛,他徹夜在外,手機沒電,漫無目的地,走路不著調,兩腳維持每一步都比前一步快了一點或慢了一點的步伐,恍惚不定,出自茫然,但看起來卻像小孩子跳著舞在玩。
他不知不覺就走到進學校的上山路口,天快亮了,有商家已經起床備店,他無意再走,站在路邊等計程車經過,然而還沒等到計程車,一輛公車在離他幾步遠外的站牌前停下。
天未亮,首班車卻已經從總站���著幹道開到這裡。
公車大燈打出兩團橘澄的光,銀色的雨絲在車燈前飛閃,天還暗著,雨只在光底下明顯,一左一右,在車燈前懸浮著如生態瓶一樣自成一界的,彷彿可以用手捧起的兩個雨天。
若不是車燈照亮了雨水,蔣舟也不曉得原來下雨了,什麼時候下的雨,他走了不短時間,也沒注意到。不知怎麼地,散了一夜心還不夠,他被下雨的燈籠蠱惑,隨公車亭裡零星等車的大學部學生上了車。
他是最後一個上車的,他拿出錢包往驗票機上貼,沒有把卡找出來,反正裡面總有一張會應它,這是他的出身為他擔保的,用錢不必想。
他坐在中後段的靠窗位子,僵硬的椅背在車子前進時微微震動,直到司機換檔才消止。到學校的路,上山久,下山快,進山後玻璃起了霧,他看著被水氣模糊的窗景,手指畫了一筆,抹開一條清晰的線。
這是他第一次搭公車,從小到大,經常看公車跑,卻一次都沒搭過。說來諷刺,連如此普通的生活經驗都沒有的人,卻跑去讀要對群眾習性察究的社會所。
他沒搭過公車,客運也沒有,但搭過幾次外國的觀光巴士。
烈日底下的露天席,遊客撐著陽傘聽導覽員解說,繞都市地標走馬看花,他在上層曬了一會後就跑到樓下,下層坐著一個正在餵乳的女士,她問蔣舟:「導覽結束了嗎?」
蔣舟搖頭:「很熱。」先進社會蒸騰文明的那種熱。
後來他有機會在晚上又了搭一次觀光車,確定自己只是不適應都市白天的強光。
他小時候被養在東海岸,到了上學年紀才搬離臨海的庭院別墅,他是早產兒,睡過保溫箱,在透明盒裡像剛孵出的小雞縮著雙臂,睜不開眼。他的唇型隨父親,嘴角上挑帶討喜的笑,讓他在盒子裡呼嚕睡的時候彷彿做著美夢,看著無憂無愁。
媽媽帶著他在外公家坐月子,他的外公是退休的小學校長,外婆是退休老師。外公家的院子很大,用和人一樣高的玫瑰花籬圍著,母親做完月子便回去了,留下初生的他待在外公婆身邊,兩人都很疼蔣舟,他被寬闊的海和慈愛,育出不易操煩的悠然心。
當蔣舟開始學走路,外公婆為了他鏟掉玫瑰,改植無刺的大紅朱槿,等蔣舟離開他們身邊,兩人又想把玫瑰種回來,卻怎麼種都種不活,他們請賣樹苗的人來看,那個人說可能是土質變了,又說也可能是水的關係,總之種不回來。
蔣舟換了環境,家族遺傳的過敏開始發作,在他身上又尤其嚴重,氣喘又起疹,家人幾乎不敢帶他出入公共場所,還為此晚別人一年上學。他雖然年長同班同學一歲,但一直是班上男生中最矮的一個。
已經不見雨了,天完全亮起,原本曖昧的樹影醒來之後,就不唯美了。他看到有人騎機車上山,從旁呼嘯而過,騎士身上的風衣被強風吹得貼緊胸前,他感慨,也只有「學生」還有這種精神跟情懷了。
那是他敬謝不敏,有時覺得受不了,卻又不自禁停留目光的一種,他稱之為狀態的東西。
可能會有人將主因歸咎於經濟條件,但他更傾向,這是個體的選擇結果。
這想法若說給別人聽免不了議論,尤其是由不需經歷風霜的他。但他不會把靶往自己身上放,他最擅長陪人兜圈,讓人難以知曉他真正的立場。
遇上蔣舟,無論想法跟他如何對立,風煽過去,在他這偏不起火。
陳螳螂欣賞蔣舟做功課時,雜通又海納的廣泛性,作為助教很方便,丟哪都能自立生長,協力時作用很大,缺點是缺乏個性。
這樣的他,看著適合做公僕,可是身段卻又不像可以任人屈折的,蔣舟會安分做助教,也是碰上了作風奇異的陳螳螂,不要臉的人最難纏,他寧願認命,也不想跟不要臉的人沒完沒了地周旋。
雖然不是自願的,但他當助教當得仍算盡責,陳螳螂交辦的事即使有時刻意拖緩,但也不會放爛,反倒是正業的畢業論文卻放水流。
反正他也不在意文憑,於是讀研所的幾年時間就這麼飄啊飄地,像這個晚上他應了不熟的局,雖然覺得沒意思,卻還是隨波逐流地待到了最後。
他第一次這個時間到學校,公車初體驗,路上前半途因晦暗而浪漫神秘,後半途則平俗易膩,在天清朗以後令人失去興致。
學校的公車站牌設在離校門大約一百公尺遠的地方,公車放了人後會在這裡迴轉,到馬路對面去接準備下山的學生,一籠一籠地往返送人。
下車時,蔣舟仍是隊伍裡的最後一個,他再次拿出錢包,但驗票機卻感應不到他上車的卡。
他把有支付功能的卡一張一張拿出來試,前兩張都不是,還被票機刷成了上車,司機不耐地敲方向盤,他總共刷了三回才成功下車,連搭公車都花人家三倍的錢,實在敗家。
校門這條路,車道開得筆直,蔣舟已經站了幾分鐘,還能看見公車屁股閃著「333+」字樣的跑馬燈。
「333+」路是「333」路的延伸,333路會在山下終站掉頭,而333+會往山上走,為了學生而開。掛在數字後面的「+」號本來是校名,只是某天起為了簡便作業,業者將校名省略成一個加號,彷彿在說大學的路通往什麼,留白處自行填空。
上山九十分鐘的漫長車程讓大部分學生選擇住校,張緯峰是少數騎車通勤的人。這樣一個將大半時間奉獻在課業的讀書狂人,光課程壓力應該就了不得,這種前提下,卻還堅持硬氣老派的通勤方法,令蔣舟費解,稀奇一陣子後,便覺得可貴。
他欣賞張緯峰的純粹,卻不想小學弟對自己產生沒必要的想像。
誰會成天無事就跟一個人待在研究室裡,還送花,他又不笨,青春得令人憐愛。可他已過了未經打磨、凡事皆以為會刻骨銘心的年紀。經歷多了,才知曉人與人相交像一同等車,即使互相陪過幾站,最後大多都要分道自行。
緣分大多是薄的,都是心在作祟,以為有注定。若有長久的,那也不見得美。這是蔣舟的心得。
張緯峰不知道蔣舟把人想得這麼寡情,他也不似蔣舟以為的那麼純潔,他攜著說不清理由卻誠切肯定的心意,帶著粗俗的慾望向著蔣舟,可蔣舟最近卻不怎麼理他,還跟一個學弟熱絡起來。
研究室裡,蔣舟桌上攤著小說,但只顧著傳訊息。
蔣舟最近和一個同系學弟走得很近,大一新生,小張緯峰兩屆,跟蔣舟可能差九歲,甚至十歲,是分配在陳螳螂導師班下的一個學生。
張緯峰邊讀礦物的熱力反應,自己的心也在鐵板上烤。
蔣舟喜歡年紀大的,所以不要緊,蔣舟單身,應該沒有對象,不要緊,他盡可能催眠自己。
怎麼可能催眠得了。
「你今天沒事做⋯⋯嗎?」張緯峰掙扎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彷彿質問的話,他想起祖父常讓他磨一天的墨後又要他抄大量的字,某次他耐心殆盡,墨水沾得太多,一恍神就毀掉一本字帖。
他強壓的不安就像那時的墨字,傾瀉,毛躁,不雅氣。
「怎樣,不行?」蔣舟微微笑,仍看著手機,分不出他在對哪邊笑,這讓張緯峰心情很糟。
蔣舟今天穿了一件他沒看過的外套,深灰色的休閒西裝,衣料有點毛絨感,織線混了部分淺灰,像柔軟毫毛輕力寫出的字,藏著由濃入淡的細節。
「新買的外套?」他可能是快在意瘋了才開這麼無聊的話題。
「⋯⋯嗯?」
「沒看過你穿。」
「哦。」蔣舟心不在焉,過一會才意會過來張緯峰在講什麼,「舊的。」他舉起手,亮出內腕的玄機,袖子裏側有橘色的繡線,在脈搏處繡了像心電圖的波折線。
蔣舟的喜好難以捉摸,品味講究,卻又沒個一致的方向,舉止讓人感覺家教良好,家世也肯定不差,但又察覺不出範圍。
蔣舟放下手,收起橘色的心跳圖,又握著手機打字。
蔣舟從沒有像對這個學弟一樣這麼熱絡地對張緯峰過,有時甚至還會已讀張緯峰的訊息。
前幾天,蔣舟又拿書去給張緯峰,那時張緯峰正在科室做實驗,他穿著實驗袍,帶著一絲虛榮心刻意不換下白袍就去見蔣舟,蔣舟輕盈地哇了一聲,讓張緯峰滿足不已。
他埋頭向學,走得很快,將同輩人甩在後面,前路一直無人,這是第一次追人。
雖然他跟沈堉青說自己要追蔣舟,但他不知道如何討好一個看起來已經嫻熟生活一切的人。他感覺到差距,尤其喜歡了之後,本來平等自然的關係便因自己的私心而失重,他覺得自己的角度越來越低,仰望一樣地,在追觸手難及的對象。
說起那個學弟,半個月前,蔣舟帶陳螳螂導師班的大一新生去做勞動服務,才因此和那個學弟熱絡上。
蔣舟也沒瞞,不如說正好讓張緯峰知道,他就像多年前討論版上的傳的,那些事雖然空穴來風,卻有部分貼合現實,只要他想,與誰都能好。
但張緯峰沒有退縮,知道大一學弟跟蔣舟是用臉書聯絡,他順籐爬瓜也加了蔣舟的臉書。問時不扭捏,「我也要加你FB。」這麼說著,拿出了手機,不給人閃避的空間。
蔣舟也給的大方,「我用本名,你自己搜。」
蔣舟的臉書牆上東西很少,只有各式各樣不附內文的打卡,而且都是有目的性的打卡,他意外地發現蔣舟會在乎免費雞翅而打卡。
蔣舟看艱澀的書,也看封面陽春的武俠小說,集便利商店點數,吃飯能吃路邊攤,卻也無壓力地搭昂貴的長途計程車。
終於,蔣舟放下手機,開始看被他冷落許久的那本書。
張緯峰希望自己也能被看一看。
「你在跟學弟聊天嗎?」張緯峰轉筆,想轉開自己的煩悶。
「嗯啊,好難聊。」蔣舟說時口氣無奈,刻意抬眼皮看了眼張緯峰,「可能年紀差太遠了?」
張緯峰聽出他拐著彎把自己也抱怨進去,卻不收斂,仍要問:「⋯⋯那聊完了?」
「他上課。」
「你們⋯⋯」張緯峰很想直接問蔣舟在想什麼,對學弟有那種意思嗎,但他不敢,而且就算要問,也是先問蔣舟對自己是什麼感覺。「你們都聊什麼?」他不自覺撥頁手下的講義,將紙弄得捲曲。
「隨便聊,說最近有一部電影要不要一起看。」
「喔。」筆失重,在桌上啪地摔下。張緯峰撿起筆,硬要抬起精神的聲音毫無神采:「⋯⋯什麼時候?」
「不想看。」蔣舟報了片名,那是不久前蔣舟才抱怨過的一個導演的新片。「你臉色怎麼這麼差?」他在桌下踢了踢張緯峰的腳。
張緯峰躲開,腳往旁邊閃。
他腿長,輕鬆就能伸到桌對面,把腳挪回原位前,他刻意繞了個大圈勾了一下蔣舟的腳根,動作很快,像不經意碰到,不帶其他暗示。「那你想看什麼?」
蔣舟沒有再鬧回去,他把身體往後靠,想了一下,「最近沒有。」
話剛說完,蔣舟擺在桌上的手機又亮起訊息,張緯峰瞥了一眼之後,不知是禮貌還是不服氣,撇開了視線。
「等下要一起吃晚餐嗎?」張緯峰問。
「不吃,等陳螳螂下課找完他,我就要回去了。」
「喔。他最近是不是在外面有演講?」
「我不曉得,他說的?」
「我在系辦網站看到的。」
「⋯⋯最好不是我要做簡報。」蔣舟無奈地說。
「我可以幫忙。」張緯峰試探,「但你要跟我說要怎麼做⋯⋯」
「你有時間還是睡飽點吧。」蔣舟笑,又向前踢了一下張緯峰。
他順著往前湊的姿勢趴在桌上,頭枕著前臂,腕內的心跳繡線露了出來,在蔣舟的下巴旁。張緯峰有些看呆,他喜歡蔣舟笑,也喜歡他叫自己多睡一點。
張緯峰手撐頭,無意識地鬆開緊繃的眉,眼神柔柔地看。
兩人各自看書,直到聽見學校鐘聲。蔣舟闔上書,張緯峰的作業還沒做完,但也跟著蔣舟一起走。
可以的話真想寸步不離,好死不死,在系辦遇上那個學弟。
「學長——」
學弟親暱的聲音在張緯峰耳裡聽來如刮黑板一樣刺耳。
學弟是個開朗外向的人,散發陽光氣息,他跑向他們,問蔣舟:「你真的不來嗎?」
蔣舟搖頭:「你們玩吧,研究生很忙。」
「為什麼不來?又沒關係。」
張緯峰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耐煩地挪了挪腳站前一步,小學弟不矮,但身材相比張緯峰仍是小了一號,即使張緯峰存在感強烈,小學弟卻好像沒見到站在蔣舟旁邊的他一樣,眼裡只有蔣舟。
「來嘛,拜託。」小學弟撒嬌,「你來才好玩。」
「不要——」蔣舟繞開話題,「你叫大家早點交心得,晚交的如果來不及改,他就會亂給成績。」
「蛤?還有這種?」小學弟看似被帶開了,不枉學長名字裡掌舟,轉舵也是熟如天生。
蔣舟點頭,「對,不要拖到最後一刻,沒人好當的時候,他就會從交件時間最晚的開始當人。」
看蔣舟不止回絕還胡亂嚇唬一通,張緯峰卻不完全高興,他不喜歡有人纏著蔣舟,也不喜歡蔣舟照顧這些新生。學弟態度裡的那份親暱,即使是客套跟玩笑,也是他不敢的。
話題到這裡也該結束了,但學弟原來還沒死心:「真的不能來嗎?」他繼續施軟,「會到很晚,你忙完再過來也可以。」
「我真的不在。」
唔。
一瞬間,張緯峰感覺到蔣舟的不耐煩,只一下子,像水面打了一粒沒有漣漪的水花。
蔣舟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他說完,朝向張緯峰:「對了,下週末你要幹嘛?」臉上的笑變得有點賊,「你有駕照對吧。」
將航道轉開的人猝不及防提著網對上自己,這語氣令張緯峰想起,在駕訓班門口初次見面,蔣舟在電話中那隨興輕揚,令人難以捉摸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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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lalley1003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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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伊/亞特蘭提斯 01
個人目錄/Personal Contents *文不對題系列 *海洋生物學家獨x畫家伊 *不完全國擬,算是前世今生(? *威尼斯沉沒哏 *HE! !甜的! !信我! ! ! 06:00 晨歌
          費里西安諾醒在藍得不像話的天空下,兩邊磚紅色的建築把天空夾成一條絲帶,柔軟、脆弱、一勾就斷,像滴進水裡扭曲伸展的顏料,順帶將整個世界都浸在水桶中,光裸手臂接觸到的是濕涼而略低於平均溫度的、或者按照聯盟衛生福利中心說的、不利於人體發展的氣溫。
        他的視野以穩定頻率微幅搖晃,有點類似他只去過一次失重艙,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回憶裡的爺爺都開始模糊,只剩對方手掌粗糙又溫暖的觸感還刻在腦海裡。費里安西諾回過神,終於意識到自己躺在一艘船裡,那種偶爾會出現在聯盟高層私人別墅的獨木舟,前頭撐船人用陌生語言唱著熟悉的歌謠,他們飄飄蕩蕩向前,一座橋從他頭頂滑過,晨光穿過較矮樓頂,在他眼前散射成零碎的色塊和細線,後印象派偏愛的色彩表現。麵包出爐香氣縈繞在他鼻尖,浪潮聲和早市喧鬧從遠處傳來。
        整座城市似乎剛剛甦醒,他斜前方那扇綠色窗戶喀一聲打開,白皙柔軟的一雙手臂,想來大概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費里西安諾直起身子,雙手用力擺動「Ciao!我的小太陽!今天的你依舊比晨光還耀眼呢!」
        女孩朝他笑了笑,裹在白色頭巾下的褐色短髮微微顫動,她瞇著一雙眼,費里西安諾看不清她那雙眼睛是甚麼顏色的,他正猜著,屋子裡卻傳來一聲吆喝,女孩回頭瞥了一瞥,又給他留了個笑,轉身進屋去了,正巧獨木舟緩緩晃過窗戶,要再想看到就得整個回過身,他乾脆又躺了回去,讓天空跟建築把視野切割成一比一的畫面。
        嘛,或許那個女孩的眸子是跟她頭髮一樣迷人的琥珀色吧。費里西安諾漫不經心地想著,眼前卻景色開始模糊,像一碗水沖到畫布上,水彩顏料暈開、浮起,潮水一般朝他漫過來,費里西安諾還沒來的急逃,融成一塊的色彩瞬間便淹過他,接著是白光,接著是迅速沉沒的黑暗,接著是劃破一切的電子尖嘯,接著是疼――
        他從��上摔了下去。
**
        「Ve?……啊、對耶今天是星期六!」羅維諾在另一頭大吼大叫,費里西安諾不得不把手機拿遠了,一邊掙扎著從棉被團裡站起來準備去換衣服「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你跟安東尼奧先找個地方坐坐嘛……那附近有家很好吃的咖啡廳!你們可以先過去!」
        他拉開衣櫃門,才想起衣服還收在紙箱裡沒拿出來,費里西安諾轉身想找到擱衣服的箱子,步子還沒邁開就先被地上那坨棉被絆倒,整個人摔在箱子堆裡,羅維諾聽到這頭碰撞聲響聲音又高吭起來,義大利青年語速出奇地快,要情緒激動了,就是跟對方一起長大的費里西安諾都不一定聽得懂。他應著兄長質問,一邊從箱子堆裡坐起來,翻倒紙箱掉出了半件Bottega Venela的白襯衫,他收進去時先燙妥貼了,現在拉出來也沒看見幾條皺紋,費里西安諾便匆匆套上(期間順便阻止了他哥趕來房間救場,事實上,羅維諾除了冷嘲熱諷跟支使安東尼奧之外幫不上什麼忙,他倆還睡一間房時從來都是費里西安諾在收房子),又翻出一件丹寧褲,拿了鑰匙錢包手機就走――他最後的理智提醒他出門前記得帶門廊那條絲巾,費里西安諾難得地聽了,並且在五分鐘後萬分慶幸這件事。
        飛行艙內基本上是恆溫恆濕,偶爾下一點毛毛雨,嚴格來說並沒有四季之分,雖說如此,拜科技所賜,街邊行道樹還是一片枯黃,時不時隨著吹過的風落下大把葉子。聯盟的工程師們一向無聊,算著舊曆應該到了秋天,動了動手指修改氣流循環函數,於是街上颳起一陣陣風來,費里西安諾很想停下腳步欣賞漫天飛舞的楓葉,再配上一杯熱拿鐵,簡直是人生享受。
        前提是如果他出門前有多帶一件外套的話。
        等費里西安諾打著顫推開咖啡廳的門時,羅維諾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捲著義大利麵,叉子在瓷盤上刮出嘎嘎聲響,安東尼奧忙著解決他的三明治,他倆都沒吃早餐,不過羅維諾看來是被氣飽了,愛吃不吃的,安東尼奧聳聳肩,決定隨著他去,總之等會兒吃完就好。
        「抱歉抱歉我遲到了――」費里西安諾一進門就找到顯眼的兩人,連忙湊過去拉了椅子坐下,羅維諾哼了一聲,憤憤捲了口義大利麵咬下,心情略有改善,其一是他弟總算來了,其二是這間店的義大利麵真的不錯吃――再怎麼說,那也是費里西安諾推薦的。
        費里西安諾打開菜單,慢吞吞地來回翻動,瓦爾加斯家對食物異常執著,具體體現在每次點餐選擇困難症都要發作,他從前菜一道道看過去,好半晌才招手讓服務生過來點餐。羅維諾有點想催他,但嚴格來說他早就習慣了,要只有他們兩個還好,每次家族聚餐,只要外食,他們至少要花半個小時討論點什麼菜,再花半個小時討論酒水,要換了外人來遲早得餓死。
        費里西安諾點了一份義大利餃,沒點酒而是要了杯卡布奇諾,終於有空跟他哥(還有他哥的男朋友)聊天。
        基於羅維諾正嚼著一大口義大利麵,安東尼奧率先開口「新房子還住的習慣嗎?」
        費里西安諾點點頭「採光很好,空間也夠大,我想把畫架架在客廳,啊、不過弄髒地毯就不好了……」
        「所以說你幹嘛不去住羅德里赫那裡?那個龜毛男每次來家裡都在碎碎念,煩死了。」羅維諾翻了個白眼「你不是說你想要個安靜的創作環境嗎?幹嘛還住市中心?」
        「我的作息就很亂嘛,羅德里赫會生氣的,伊莎姊也會……」想到伊莉莎白罵人的樣子,費里西安諾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少來,那個神經病還不是常常彈琴彈到半夜,不然他幹嘛住那種未開化地區?」重點是,每次他要過去都累得半死。羅維諾決定以後再也不要跟羅德里赫約在他家,光移動就得花個兩小時,他以為現在公元幾年啊?
        「如果我住過去的話,羅維你每次來找我都要花很久呢。」費里西安諾點出埃德爾斯坦府交通非常不方便的事實,羅維諾肯定會因為嫌麻煩而不來找他。「而且你也知道的,羅德里赫總是在半夜彈一些奇怪的東西……」
        羅維諾撇撇嘴,小時候費里西安諾寄住在羅德里赫那裡,羅維諾也去住過幾天,有次晚上醒來發現費里西安諾不見了,小羅維諾還有著做哥哥的責任心,趕緊跳下床找人,他推開門,心底馬上就後悔了――埃德爾斯坦府是按照舊星球中世紀裝修的,走廊上的照明還是蠟燭,最要緊的是,整棟宅子裡若有似無地迴盪著陰森的琴聲。
        羅維諾一邊在心裡咒罵雙胞胎弟弟,一邊扶著牆找人,走著走著就走到傳出琴聲的那間房間,羅維諾好容易鼓起勇氣推開一條門縫,只見三角鋼琴前坐著一個少年,白色睡袍彷彿在夜裡違反物理的飄盪,連帶整個人都是冷冰冰的白色,羅維諾以為見了鬼,腳一滑就往後摔,連帶踢了門板一腳,彈鋼琴的幽靈抬起頭來盯著他瞧,小羅維諾一心只想著要被吃掉了,一雙眼糊滿了淚水,根本看不清人臉,衝著走過來的幽靈大喊「上帝保佑!惡、惡靈退散?」
        「……羅維諾?」小羅德里赫非常困惑。
        順帶一提,小費里西安諾在鋼琴旁邊的沙發上睡得很熟,事後才經由伊莉莎白知道這件事,在餐桌上笑了整整五分鐘。
          回到餐廳,有鑑於那段黑歷史,羅維諾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費里西安諾在心底鬆口氣慶幸對方沒追問下去。
        三人又聊了一小會兒,費里西安諾的義大利餃上來了,羅維諾吃了一顆表示自己做的比較好吃,前者對羅維諾日常挑剔毫無波瀾,安東尼奧表示那下次做給他吃,羅維諾哼一聲拒絕,但沒有反駁對方等等去市場的提議。
        聽到兩人接下來有行程,費里西安諾也沒打算做電燈泡,吃飽喝足後就說自己有事要先走,他們結了帳,安東尼奧目送對方離開,困惑地轉頭看向羅維諾「阿爾不是有給你幾張那什麼前導展的公關票嗎?你不給小費里一兩張?」
        羅維諾盯著胞弟背影半晌,輕輕搖了搖頭「……他不會喜歡那種東西的。」
          跟又黏糊起來的羅維諾跟安東尼奧分頭,費里西安諾一個人在路上蹓躂,權當作飯後消食,這麼一晃便晃到了帝國大學正門口,他想也沒想就走了進去。
        警衛自然是不會攔他的,帝國大學校園本來就是半開放,加上費里西安諾也才畢業不到一年,又長了一張走哪都吃嘛嘛香的少年臉,四捨五入就是個大學生,說他是高中生指不定都有人信,混在學生裡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他試圖憑著記憶走到亞瑟的辦公室去,並在四十分鐘後宣告任務失敗――這其實不能怪他,帝國大學占地出奇的大,在飛行艙裡能說是數一數二的奢侈,這得歸咎於它成立時間早,上飛行艙的人少,裡頭還沒變的那麼擁擠,就有了那麼一大塊地給它做校園。
        剛剛跟羅維諾說了那麼多,費里西安諾還真不敢告訴對方其實真正原因是他喜歡帝國大學的校園,跟埃德爾斯坦莊園的人造林、花園不同,帝國大學有著大量草坪、數不清的乘涼用行道樹、野餐用的桌椅,還有最重要的:帝國大學的學生。
        不像近五年成立的聯盟大學,帝國大學在學術上保守到一種似乎不合時宜的程度,堅持學生應該從理論學起,實務幾乎要到大三、大四甚至是研究所才會碰到,常常為人詬病迂腐;相反的,帝國大學的學生卻是全聯盟最自由開放的一群人,他們會成群在樹下彈吉他唱歌、會架個畫板就開始寫生、會在路邊的木頭平台排演舞台劇,費里西安諾看過最神奇的一次,是一個學生在鐘塔下拉小提琴,從太陽升起拉到太陽下山,費里西安諾回去後為了那個小提琴手畫了一張畫,只可惜再也沒見過對方。
        總有社論者認為帝國大學是一所活在舊時代的學校,一點也不適合錙銖必較的飛行艙世界,可結果顯示帝國大學的畢業生在各領域出類拔萃,尤其新創領域更是如此,奠定了帝國大學不可動搖的地位――直到聯盟大學出現,但那又是後話了。
        費里西安諾喜歡帝國大學,從學生時代就是如此,他在聯盟美院待的不開心,三不五時揹起畫板就到兩個區外的帝國大學玩,還碰到了同樣喜歡舊時代筆法的法蘭西斯,後者對印象及後印象派的見解之獨特堪稱全飛行艙第一。
        他也是從法蘭西斯那裡認識亞瑟的,那時亞瑟還是研究生,現在已經是助理教授了,費里西安諾想著既然沒事幹就去找人玩玩,順便在那吃個下午茶(那是亞瑟那邊唯一能吃的東西),沒想到這一晃就直接迷路了。
        這不算是個意外的結果,畢竟算起來他已經在帝國大學迷路五年有了,最後總能走出去,大不了問問路過的學生嘛。
        不過他倒是第一次晃到這個區來,理工系與生科系館在校園的另一邊,他通常都只在文科校區亂跑,除了亞瑟跟法蘭西斯一個念文學一個念歷史,兩個都在文學院這個原因外,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比起理工校區,文科校區漂亮多了――單看理工校區幾乎沒有綠化,費里西安諾就不是很想待在這裡。
        費里西安諾看著空無一人的大街,又看了看腳下樸素的導水磚,決定隨便找個建築物進去看看能不能找的到人。
        他往左看,建築物前面石雕寫著「海洋與微生物研究院」,費里西安諾定了定神,又做了個深呼吸「Ve!就決定是你了!」
          也許是因為放假,走廊裡一個學生都沒有,所幸燈光還算明亮,午後陽光也從走廊一排窗子灑下來,並沒有太陰森的感覺,費里西安諾一邊找人,一邊饒有興趣的往教室內看著,在投影儀被廣泛運用的現在,帝國大學還保有很大一部份的實物標本,這可是在外頭都見不到的。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三樓,這裡幾乎都是研究生和教授的辦公室,費里西安諾正想打退堂鼓,換一間系館甚至打電話給亞瑟求救,眼角餘光卻瞥見一扇半開的門,裡面還有詭異的螢藍色光芒。
        俗話說的好,好奇心害死貓,費里西安諾堅信不是貓的自己肯定不會這麼輕易被弄死――雖然事實證明他就是一直在做死――鼓起勇氣決定去一探究竟,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即使走廊上沒人,且這個舉動讓他看起來非常可疑),往裡頭定睛一瞧,整個人登時愣在那裡。
        那抹螢藍色來自水族箱,準確來說,是一個從天花板一路延伸到地板、涵蓋一整面牆的巨型水族箱,裡頭是一整箱的熱帶魚,舊時代的熱帶魚。
        費里西安諾控制不住自己往裡頭走的雙腳,他站在水族箱前,瞪大的琥珀色眸子裡映著擺動藍光和一抹又一抹的鮮豔色彩,水很清澈,能透過水面看見斜照的太陽,在藍色液體裡破碎成白色的一團亮片,打亮了整個水族箱;箱底鋪滿了白沙,白沙上頭是珊瑚――那種理應絕種很久的珊瑚,那樣鮮活的顏色比他看過的舊星球照片還要真實,卻又不似其他水族館裡人造珊瑚那樣死氣;色彩斑斕的熱帶魚穿梭其中,一隻隻渾身都是奔放而含蓄的顏色,交錯游動像某種過場動畫。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像試圖走進那一罈水裡,卻被玻璃隔絕於外,陽光透過水在他臉上畫過浮動亮線,費里西安諾一張臉在螢藍色光線下顯得蒼白,整個人如同暈開的水彩顏料,逐漸透明,彷彿下一秒就要融入滿箱的水中。
        他閉上眼,耳邊隱約迴盪著浪聲,距離飛行艙幾百萬公里遠的舊星球才有的浪聲,飛行艙沒有海,有關海洋的一切只能從錄影帶窺探。他還記得爺爺帶他和哥哥去莊園旁那一片人造林散步,風吹過濃密樹冠,爺爺鬆開羅維諾的手,往上一比,說,那就是海浪的聲音。
        海浪的聲音到底是怎樣呢?費里西安諾不知道,他有個爺爺留下來的聽浪海螺,聲音很迷人,他沒事幹時總喜歡把那個海螺放在耳邊發呆,好像他能透過那個小小海螺跳躍到舊星球似的。總之那是他對海浪所有幻想。
        那這些熱帶魚聽過海浪嗎?他們聽的到嗎?這些亞特蘭提斯的居民――他正想著,旁邊卻傳來一聲略帶警覺的喝斥「你在這做什麼?」
        意識突然從水族箱裡抽離,費里西安諾先是一楞,趕忙想轉身解釋自己只是看到魚忍不住跑了進來,可無故闖進人家屋裡的他本就有點作賊心虛,這一急只讓他左腳尖絆到右腳跟,身子都還沒完全轉過去,整個人先重心不穩往地板撲。
        好吧,至少這個木地板看起來不會很痛嘛!在跟地板親密接觸前,費里西安諾自我安慰地想,進來時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地板看起來是原木貼的,如果可以的話他蠻想脫了鞋在上頭走幾步。呃,雖然現在看來他的臉會比腳底板先體會這地板是怎麼個觸感。
        費里西安諾在這似乎很漫長的一秒中給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決定慷慨赴死從容就義,誰想肩膀上突然傳來一股拉力,把他從臉貼地板的慘劇邊緣拉了回來。
        費里西安諾回過頭來,正巧撞在那雙藍色眼睛裡,他是這間實驗室的主人嗎?他想,如果是的話,那一切未免也太過恰到好處,太過合理,那雙眼睛足以解釋一切,它們像極了被海洋淹沒的舊星球,後者是宇宙裡遺落的一隻藍眼睛,盛滿乾淨液體,它像它們一樣清澈。
        擁有這麼一雙眼睛的人,怎麼可能不熱愛海洋?費里西安諾沒辦法阻止自己在那雙眼睛裡走神,直到對方把他拉起來,站直了,他才突然發現自己剛剛似乎不怎麼禮貌「抱、抱歉,我只是……怎麼說呢?你的眼睛太美了,它像宇宙間所有水分子凝結成的一顆玻璃珠子……啊啊啊對不��我也不知道我在講什麼!」
        這時他總算有餘裕去看這張臉其他的地方了,淡金色的頭髮梳成背頭,深邃的眼窩,臉部線條俐落,能想像造物主在下筆時沒有一絲猶豫;他的英文帶著口音,重音乾脆而尾音含糊,語句末尾卻仍是乾淨的。典型的日耳曼人,約莫來自比埃德爾斯坦家更北更寒冷的地方,費里西安諾想起書本裡黑森林的照片,一大片墨綠鋪在靄靄白雪上,突地覺得眼前青年多了幾分神秘色彩。
        對方似乎不太習慣這種讚美,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昏暗燈光下費里西安諾不會注意到對方發紅的耳尖「我是說,請問您為什麼在這裡?」
        「喔……我看見這麼大缸的熱帶魚忍不住就跑進來了,對不起,我不是小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闖進來的……」費里西安諾試圖做出合理的解釋,然而對方看起來一臉遲疑,想來是不相信這個說詞。
        盯著他半晌後,青年鬆開費里西安諾的手,經過牆壁時順手按開了燈,往辦公桌後頭走「不好意思,這裡不是水族館,不過聯盟大學那邊最近有聯盟水族館開館的前導展,您要是有興趣,我可以送你幾張票」他翻了翻抽屜,拿出燙著聯盟大學校徽的信封「找到了。」
        聯盟水族館?費里西安諾皺了皺眉,隨即拉起平時沒心沒肺的笑容「不用麻煩了……而且我也要走了,真的。」他邊說邊往門邊退,用逃跑的速度竄出去掩上了門。
        費里西安諾靠在一旁牆上做了兩個深呼吸,熱帶魚跟青年給他的衝擊太大,他不確定CPU是否還正常運轉,那雙美麗的藍眼睛――打住,再想下去又沒完沒了。
        等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費里西安諾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最初進這間系館的目的到現在都還沒解決,他看了看依舊不見人影的走廊,又回頭看看關上的門板,花了兩秒鐘做出決策。
        「那個……」費里西安諾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裡頭青年望向他的眼神充滿困惑,似乎在懷疑他為什麼還沒離開「我原本是想到文學院的,不小心迷路了,能請你告訴我要怎麼走嗎?」
        「……讓我想一下要如何解釋路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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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tourai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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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RUTO×SS】休憩日
>寫在前面  好久沒練打字了,完結一陣子了但依舊在我腦海裡轉轉轉的佐櫻只能歸咎於戲份太少、本子買不到、自己腦補好累的輪迴裡。 去年在百X看了幾篇質量還不錯的文,真是讓我小宇宙爆發,雖然很吃bad ending但心裡還是過不去...好吧我就是難伺候的腦殘佐櫻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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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指腹稍微抓著塑膠杯身,凝結在杯身的水滴隨著拿取放下等動作滴落在有著制式花紋的木頭桌上,形成說不上是圖案還是摩斯密碼的幾個黑點,直到擁有這杯經過幾分鐘淬鍊而來的咖啡主人意識到水滴沾濕了文件的一角,才一邊發出煩躁的單音一邊拿起方才順手抽的幾張餐巾紙試著收拾他無意間造成的問題。 吸水的紙巾被集中在視線範圍的最邊緣,視線重新回到在A4紙上密密麻麻的標準字體下的對於本案被告的罪狀描述,在拇指間來回轉動的鉛筆在紙上作了幾個記號,又拿起螢光筆做了明顯的標註。
字體跟大小就算了,調整字距跟行距是會多花多少時間?當本檢是論件計酬嗎?
向著陽光的吧檯式座位是天然且優良的光線來源,時下流行的咖啡店空調沒有在客氣,既然沒讓他覺得炙熱,且又不會引來霸佔兩人桌的側目,何況這種位置除非熟識或客滿,一般人都會隔著空位坐下。 左下方還有插座,這邊當然是首選的位置,只要不要離出杯區這麼近就更佳了。 方才的尖峰時期接二連三被陌生人無意碰撞,他都默默的另開新檔打起訴狀伸張自己的安全了。
落地窗上倒映他時而埋首在不同顏色文件夾裡,時而抬首對著在炙炎下快步行走的行人念念有詞,撐著頭想著事件發生的過程想得出神,證人口供、嫌犯自述之間的順序、邏輯、時間點...絲毫沒注意後頭對著鏡面上下意識咬著筆頭念念有詞的專注神情心花怒放的少女們。
在落地窗外展現無限熱情的陽光漸漸融化冰塊,杯裡只剩幾顆來不及融化的冰塊依偎在杯底,順手拿起吸起些許的冰水又放回原位。
陽光將杯身上的品牌LOGO、刻度、還有店員問來並寫在杯身上的貴姓影子斜躺在杯身五點鐘方向,還有個扭曲在另一角,卻讓看物證說故事有四年半經驗值得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東西,剛剛女店員邊發出讓他倒退三步的高頻求偶聲,一邊與同事嬉鬧遲遲不把他所點的咖啡倒進被兩個女孩互相在上邊畫圖的塑膠杯,他的無奈跟那個早把咖啡沖好的男店員一樣,嘆氣習以為常假裝不在意。
同以往畫個笑臉寫個今天也加油就行了,愛心一個就夠了。 他可是來自充滿愛的家族,沒有這麼缺乏雌性愛。
任職邁向五年的工作除了接近密集恐懼症、被害妄想症,時常對著口供念個沒完或是陷入自己喃喃自語想要從中找出語病矛盾。又,工作影響太深,觀察他人行為是他變相紓壓的一種方式。 呿,聲請職災還要去找個心理醫生,是漂亮的心理醫生更好,身心靈上的療癒方式。
托腮掃過目測行距1的口供副本,至少還有4件得在明天中午前看完,好個首善之都如此犯罪率他都想回老家種田掃落葉了。
清脆好聽的風鈴聲打斷他的思維,也提醒圍著松木框的玻璃門被推開,店員此起彼落的歡迎光臨反倒讓人覺得舒服無拘束。
外頭肆虐的炎熱空氣伺機鑽進來讓靠在門邊等外帶的客人又發出了幾聲外面好熱的聲音,躁動了整間咖啡店。櫃台那兩個丫頭又開始嘰嘰呱呱的聒噪起來,連剛剛替他沖咖啡的男店員都繞過咖啡機想要提醒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安分點,但想拍在肩膀的手停在半空,拉高了兩公分、笑容燦爛很標準的微笑,就跟牆上形象海報一樣,但打招呼的聲音卻弱了幾分。
兩個湊熱鬧的丫頭用手肘頂了男店員要他爭氣點,還將點餐的位置讓了出來,一邊洗手一邊對著櫃檯竊竊私語,做完消毒手續卻像是怕錯過精彩片段不甘不願的操作起咖啡機。
想想還站在那邊等著的客人吧、想想付薪水的公司吧、想想剛剛等一杯咖啡等了八分鐘的他吧。
「嗨!春野醫生一陣子沒看到妳了,今天想喝些什麼?」
講話好好講,不要邊說邊抖。跟嘴巴裡有東西開口說話一樣失禮。 心裡想著邊在A4紙上畫上了一條橫跨一行半的記號。
「是啊,回母校招生了...還去了一些私校,唉...在招募不到新血來分擔業務我很快就被榨乾,還沒老就珠黃了。今天喝什麼呢喝什麼...」
「怎麼會呢,在我眼裡今天的春野醫生看起來也是很有精神很耀眼很青春啊!」
「那是因為咖啡很香,很讓人提起精神。謝謝店長呢。」
「啊哈哈,謝謝春野小姐...我是說春野醫生的誇獎...」
噎到或是噴咖啡都無法言喻他的心情。
什麼鬼文青高中校園愛情劇的台詞啊? 就是那種,要不是男主角是國民男友/女主角是國民初戀,才懶得理下禮拜演什麼咧的戲碼。
雖有預料是個能讓人小鹿亂撞的女醫生,但聲音輕柔好聽到害他以為他許願的心理醫生已經降臨,不管是佛祖菩薩還是耶穌基督還是真主阿拉都接受他的心懷感激吧。長度只到肩頰骨的頭髮髮色特別到大概這輩子不能做壞事,不用天涯海角,下一站他就能逮到她,只是他一瞬間也無法找到一個確定的顏色來形容。
SAKURA.
店外行道樹被風吹落的葉子在他黑色的眼角漣漪了他的想像,像櫻花飄落,櫻花的顏色,櫻花色的髮色。
SAKURA.
唇線輕輕掀動,細細的念出三個音節。
「嗯?」
完全忘記自己離點餐櫃檯就幾步之遙,也沒想到對方對聲音如此敏銳,故作鎮定毫不慌亂的摸向黑屏許久的筆電,在畫面重新被喚出前,液晶螢幕倒映出那名露出表情疑惑的女子。
是個下周同一時間,能讓他一邊摺衣服一邊持續收看下去的女主角類型。
「欸?李君,你剛剛叫我嗎?」
「欸欸!!?不不不!我沒有那樣叫過醫生的名字啊,啊哈哈。」 「啊這樣啊,抱歉了,我一定是被前輩追殺到出現心理陰影了阿哈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彎下頭在肩背包裡東翻西找起來,「今天就...嗯....我看一下...」
男店員嘿咧嘿咧的笑著,胸口劇烈起伏讓左胸別著的名牌也跟著伏動。
「一樣好了,DOUBLE MOCHA,那.....巧克力的部分在麻煩你囉,李君。」在看不到的畫面她一定對男店員用了什麼幻術,這種違反SOP的事情掛著店長職階的人接過不鏽鋼保溫杯還連應了八次當然沒問題。 撇開那名叫李的店員如何掩飾內心激動,將保溫杯轉開沖洗,至少他學到了,以後自備杯子就不會有杯子畫成少女漫畫改編偶像劇的困惱產生了。
維護環境愛護地球皆大歡喜。
整間店加厚了咖啡香,隨著叫號不大的店舖又逐漸回到背景音樂大於人聲的狀態,重新靜下心的他很快看完三頁人證口供,翻頁的動作才剛完成伸個懶腰卻觸碰到他預料外的東西,即使包覆在灰色的長板薄外套下,還是能感受到柔軟的手臂肌肉,對方就搶在他開口前往旁邊退了一步,「啊!先生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啊...不,我也沒注意到,我也....很抱歉。」
瞬間理解了李姓店員為何會結巴。 黑色螢幕怎麼樣也呈現不了彩色生動的畫面,也許沒有只憑聲音想像的那麼溫柔可人,瞳色是少見的碧綠色,清澈能見底且一瞬間就讓人心醉���眼睛,簡單自然的淡妝顯示她皮膚底子好又��皙,明明早知道對方說的一口標準的日文卻在看到正面以為是ㄔ外國人讓他一時難以轉換。
啊啊還好是醫生,要是去犯罪一定下一個紅綠燈就被逮到了。
自己的職業病究竟要不要就醫?醫生幫幫自己吧。
「真抱歉呢先生。」 對方縮起身子對自己點頭示意且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急速撇開頭前還是讓他看見耳根子紅得發燙,是被太陽曬紅的吧?
她並沒有坐在任何一張椅子上,只是倚著用右手手肘撐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滑手機,靜靜等著她幾分鐘前點的咖啡,垂下的幾縷纁色髮絲讓她的側臉是另一種程度的迷人,身上合身的天藍色襯衫穿在她身上隨興裡又帶著自信。根據那樣的姿勢,根據包覆的黑色褲裝筆直的線條,他可以推斷她的腿一定也不是省油的燈,至少她是第一���他認為這麼適合穿褲裝的女人。
耳邊傳來懷舊的手機鈴聲搭配震動聲,被稱作春野的女子將手上正在瀏覽的手機隨手一放,很快從褲子前方口袋掏出手機但在看了來電顯示,嘆氣後接起電話,「我是春野,怎麼了?」
沉默了一段,春野打從接起電話就沒中斷過深呼吸吐氣的頻率,方才與人寒暄親和可人的語氣不見蹤影,語調平穩對著舊式手機開口,「恩不是的喔,你學姊我不在橫濱囉。但可能,也不是那麼想今天就回..恩哼~我今天沒打算進去……………」
「那好吧,」一邊凝視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由平淡轉變成一開始進場時的輕柔好聽的嗓音,「等我回去提醒我把你殺了。」
身為一名執法人員,聽到如此直白的犯罪宣言,差點職業病發將左手邊那名冷靜說完殺人預告的美人醫生依現行潛在犯拘捕歸案。
在他意會過來那名美人醫生只是愛之深責之切的同時,最後能為她做的不在場證明為:她終於忍不住的一把抓起暫放在高腳椅上的女用肩背包,慌亂的將垂落臉龐的髮絲勾上耳後,適得其反落下幾絲細髮,手忙腳亂將裝著識別證的吊牌掛上脖子,慌忙狼狽的撈起包包往店外跑,像是想起什麼的從快掩上的門間隙間探頭說了抱歉李君,咖啡我晚點再過來拿。
「抱歉,我學弟快闖(被)禍(告)了。」
春野醫生四個字被硬生生打斷,兩邊的丫頭探出頭一副沒自己事的打賭起來:我賭這次春野醫生明天晚上離院才會想到咖啡這件事。
「之前不是五天後才來嗎?」 「那次是因為院外研討會議,明天早上十點半醫師的晨間會議之前就會發現了。」莊家說話了,流局。 「那不是太可惜了嗎,店長不是12點半才打卡上班嗎?」 「做妳們的事去。」店長說話了,通通有就地解散。
啊啊,各行各業果然都有專門替大小事胃痛的勞碌命呢。
闔上竊盜男A的口供副本,突然想著什麼的咬起筆蓋。 嗯?所以說,那位春野醫生到底是回醫院幫忙救人還是回去殺人?
×
停在虎口許久的筆再次轉動起來。
像是少了主角的場景轉換,時間一下就來到太陽下山的時間,吃力的完成今天的工作份量,原本想著換個環境轉換工作心情,不斷被旁邊事物干擾說起來是在預料內,但美人醫生是意外收穫,心情上得到救贖,今天休假還上工也就值得了。
即使時不時腦補她笑彎了那雙釉綠色杏瞳,用著讓男性同胞想把她撲倒的聲音說要把她後輩給殺了直接塞到地下四層。
筆在紙上沒停過,最後幾筆畫卻因外力造成而寫歪,桌子在震動...地震..不,是手機,不是他的,是離自己幾個位置之遙的手機無聲震動。
他猜想是那名女醫生的,三個半小時中間除了她以外沒人靠近過那邊,不然就是其他人的存在感太低,再要不然就是他工作太專注認真而已。
在手機不再震動的同時他將寫歪的字劃掉再次寫上,然後再次歪掉。
他不再執著將字寫好直接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將蓋在手機螢幕的L夾收回自己公事包,因為他的東西蓋住了所以剛剛店員做例行清潔才沒發現嗎?來電顯示著複雜的漢字,果然還是交給店員去歸還吧。
打包好行囊並將空杯許久的塑膠杯置放到回收區,拿起那隻大約一年前的旗艦機種的白色手機往櫃檯兩名看見他走上前才停止過分嬉鬧的女店員,「我在那邊撿到的,印象沒錯的話應該是下午的醫生小姐掉的…」
「咦?醫生嗎…今天就至少十幾個醫生來了耶,真糟糕會是誰呢?」
「一定不是那個奇怪的蛇臉醫生,他還在用折疊手機。」短髮少女撐著下巴開始在腦中刪去法。
「也是啦,但還是有很多個醫生,跟店長說一下吧,先生,你說你在那邊撿到的嗎?」看著同事動起腦,自己卻一點頭緒都沒有不由得緊張起來,看得出公司教育訓練做得很好,不知何去何從的這種時候就是把主管搬出來用,前提是要有個不會上班迷路有肩膀的主管。
「店長去買飯了先留紙條好了,先生你貴姓?」還要是個危急時刻在場的主管。
心裡八百種OS,他最不擅長應付這種七嘴八舌×2的狀況了,又是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女生,饒了他吧。
「我想失主可能會回來找,妳們要不要先留著…」試著好聲好氣,但還是露出些許的不耐煩,舉高了拿手機的手示意兩人接過,兩個女孩子妳看我我看妳,就是沒有伸手的意願,「我送去派出所,如果,失主回來拿再請他到派出所領回,好嗎?」
語落,在教育兩個丫頭正確的處理事情的方式與態度的同時,手中那隻不屬於自己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他這次想也沒想的接起,還沒出聲就聽見對方貌似感謝上天讚嘆上帝,「啊太好了有人接了...啊不好意思,我是這支手機的持有人,請問您能告訴我您目前方位嗎?」
果然是那名忘了手機只為趕回去救人順道把學弟殺了美人醫生的。「醫院對面的星巴克。」
「啊啊果然!對不起麻煩等我一下,過個馬路就到了...請不要掛掉電話我馬上就到了...」
四顆眼睛直盯著自己,他不自在的將手機拿離臉龐,原本暗卻的螢幕瞬間恢復原本設定的亮度,映入墨黑眼睛的是他看得順眼的白色メイリオ字體顯示:東大醫ER 通話時間:0:43
由話筒另一端傳來的風鈴聲成了身後風鈴輕響的回音,輕柔卻語帶抱歉的聲線打斷目前小眼瞪大眼的情況。「那個…抱歉呢…打擾你們了…」
穿著全身深藍色的透氣材質制服,只有短袖袖口有著一圈白色英文字樣,在寬鬆的衣褲下顯得更為身型單薄的女子,他認得她。 那頭下午時還是柔順的緋紅色過肩中長髮,現在則被隨性的在後腦紮成一個包子頭,「那個,請問你們有人撿到一隻玫瑰金的哀鳳6嗎?」
「醫生是這個嗎?」剛剛完全不碰手機的兩人,這會倒是一致的把他拿著手機的手給舉高,他重心不穩,差點拋飛了人家的手機,直到他被迫做出奇怪動作,那名春野醫生既使手機遺失也都還是溫和的語氣態度,所以那個後輩到底是有沒有被她殺掉?
春野邁開步伐朝三人走近,停在離自己兩步的距離拿走手中的手機。他才看清夾在胸口口袋的識別證,他想起了為何她為何在那個時候會覺得有人在呼喚她。
春野HARUNO 櫻SAKURA.
是個很適合她的名字。
「謝謝你…幫大忙了!」雙手將手機夾在中間合十,表達謝意的表情也是讓人願意掏心掏肺的,難怪連店長也不顧SOP。
「沒什麼大不了的,有找到就好了,先走了。」才橫跨一步要離開,就被換穿平底鞋矮了自己一個頭的春野櫻大跨了兩步跟上,合十的雙手指間停駐在眉間開口,「那個,如果…你不介意這麼晚,我請你喝杯咖啡好嗎?或是寄杯你改天有經過再來取?」
「我說了不用這麼麻煩,我心領了,謝謝妳。」對方誠意十足,他也難得用十分認真的眼神注視著對方,若不是消毒藥水的味道不客氣的灌入鼻腔,他不會發現自己與春野櫻已不在兩步的禮貌距離,看似有默契的別開頭,事實上是春野櫻今日第二次在面前紅了耳根搶快了零點幾秒,害臊撇頭嘟噥著,「明明是我要跟你道謝,怎麼變成你謝謝我?」
「至少,能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嗎?」
殷殷期盼的眼神搭上我見猶憐的表情,他想了一會搔搔頭想著休假中的自己沒帶名片出來,「我恐怕是妳最不想認識的人呢。」
「但我們還是說上話了不是?還不只一次。」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的手機被放進同一邊的褲子口袋中,笑彎那雙電力無限的黛綠眼眸和引人入勝的梨渦,朝自己伸出了手,「我也是一般人不是很想熟的急救外科住院醫生(Resident),春野櫻,請多指教。」
「宇智波(UCHIHA)。」 拗不過那付表情,將手上的東西集中到其中一手,騰出手交握上去。「名字嘛,下次吧。」
自己都覺得自己帥過頭的拉開咖啡店的油壓式拉門,與呆若木雞的某知名連鎖咖啡店店長擦肩而過。
>先到這邊 覺得自己今年也孵不完一篇
某人被我寫成愛碎碎念的神經病我都對不起宇智波一族跟逆桑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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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na1024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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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anyianwriting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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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EBenji]Goldilocks principle.
伊森.杭特輕輕注視躺在床上的人,不發聲響撐起那處一小塊的天地,讓凹陷去連結兩人的形狀。
班吉睡太熟了,熟到翻身把伊森的手抱在懷裡,嘴巴叨念不清像是抱怨的語彙。
傳奇特工皺著眉思考,短暫焦躁一陣子,手臂合攏把癱軟的班吉抱起來,在驚叫中滿意地放在自己懷裡。
「我的老天——伊森!我會被你嚇出心臟病!」
班吉在對男朋友發火時特別正直幹練,而且可以持續至少五秒,再一頭鑽進還帶有硝煙火氣的襯衫。
「你好臭……是不是至少打了三百次靶?」
「還好吧。」
伊森很認真想轉頭去聞自己的衣領,隨即被班吉抱更緊而擠來的臉撞開,只能改成一邊揉自己的臉角,一邊摸索身上的班吉,「特務人員下班後潛入同事住所。班吉.鄧恩的膽子好大。」
「明明是你三三八八把鑰匙偷放進我的更衣櫃。」
伊森捏住班吉耳朵的一角搓揉,不理大步走過的否認,自顧自說著滿臉愉悅的語言,「因為你一定會來——這附近還算好停車吧?」
班吉連耳殼都在發紅,亮澄澄照耀幾根手指的距離,還有那雙盯著伊森泛光的眼睛,「我不知道要在這邊停留多久……所以找布蘭特載我。這附近的停車格都貴到我會把早餐吐出來。」
「然後在我的床上睡著了。」
「嗯……一張很不錯的床。」
「浴室呢?你去看過了嗎?我滿喜歡那座浴缸的尺寸,站在裡面相當舒適。」
班吉瞬間升高的體溫穿過纖維,就貼在伊森的胸口,磨磨蹭蹭地想找更狹窄的地方躲。但他的後頸還在伊森的手掌中,指尖掃弄最細軟敏感的絨,一直到還沒來得及長長的刺尾。
班吉發抖,忍不住用手頂開伊森,坐起身把距離拉遠,「我看了。你居然沒有半顆入浴球?」
「我很少泡澡。」伊森誠實地聳肩,不介意手被推開後自由掉落至班吉的腿,輕薄的運動布料半冷半熱,吸收又釋放體溫,「而你洗過了。」
推理得證的語氣幾乎收在舌尖,輕飄飄去撥班吉掀開的衣襬,灰色的背心幾乎什麼都沒遮到,軟軟垂在伊森的指端。
「這件運動短褲……是不是有點眼熟?」
伊森皺眉的表情總讓人疑惑是不是下一秒會有爆炸,而全世界只有班吉的反應會是扯過被單遮住腿,夾緊腰部以下所有肌肉。
「你的內褲都——太緊、我不習慣。」飆高的嗓音瞬間瀕臨缺氧,急促換氣的模樣像極了第一次,班吉很難想像此生還會有更狼狽的場合。
「衣服也是嗎?」伊森的手指已經跑到稍嫌寬鬆的肩窩,測試布料在指腹的觸感,不經意地劃過胸口,「防寒褲呢?我有幾件材質非常舒服。」
纏人的手臂和吻跑到眼前,反覆從脖頸、鼻頭澆熄班吉渺小的注意力,誘使他去禮貌地品嚐上唇,著迷於伊森陷落的眉心,「那些……顏色有點無聊。」
「——感謝你如此完美的場地勘查,特務班吉。可以來領獎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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