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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bag9527 · 5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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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 皇帝也痴迷的“广场舞”
王阳
天气热了,无论是清晨还是傍晚,都能在公园、河边、广场上看到人们三五成群、伴歌而舞。这一派自由、喜乐的广场舞形式,早在汉代就已兴起,唐朝时更是风靡,只不过那时的人们不叫它广场舞,而是称它为踏歌。几千年来,这种歌舞的名称、形式虽然有所改变,但不变的是人们发自内心歌而舞之的乐观与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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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舞蹈学院的演员在表演舞蹈《踏歌》。新华社发
5000年前已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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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博馆藏的国家一级文物“舞蹈纹彩陶盆”。
在中国国家博物馆里,有一款古朴的国家一级文物“舞蹈纹彩陶盆”。这件1973年出土于青海省西宁市大通县上孙家寨村的陶器,虽不是重金打造,但2013年被列入《第三批禁止出境展览文物目录》,因为它是中华文化光彩耀目的一个见证——新石器时代后期马家窑文化的代表。彩陶盆呈橙红色,其上腹部呈弧形,下腹内收成小平底,口沿及外壁以简单的黑线条作为装饰。内壁有三组舞蹈图,每组五人手拉着手,均面朝右前方,步调一致,似在踩着节拍翩翩起舞。装上水时,俯瞰图案,仿佛欢乐的人群簇拥在水塘边,情绪昂扬热烈。
后人关于这个陶盆所绘制的舞蹈内容有很多推测。有人认为是远古时期氏族成员在举行狩猎归来的庆功舞;有人认为是氏族成员祭祀时的宗教图腾舞蹈;还有人认为是祈求生儿育女和作物丰收的礼仪舞等。对于舞蹈的形式,专家则一致认为可以看到“踏歌”的萌芽。约5000年前,中华先民们在水塘边的这场集体舞被定格在了陶盆上,连臂踏歌的剪影图案成为后人追寻文化渊源的钥匙。
从舞蹈纹彩陶盆的细节来看,新石器时代的踏歌带有明显的原始舞蹈特点,即自然而然形成的集体性、节奏性。随着文明的发展演变,包括踏歌在内的各种艺术渐渐走出原始形态。乐、舞合一是先秦时期主要的艺术形式,并发展成为一门表演艺术。《诗经·大序》就记录了人们高兴时如何抒发情感:“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其中,蹈即顿足踏地。
但仅凭这一首诗歌还不能证明当时正式出现了踏歌这一舞蹈形式。人们只能根据《诗经》重章复沓的结构和节奏感得出推测:踏地这一动作在当时的文艺活动中比较普遍。
汉代画像石中出现大量连袂而舞的内容,如山东济宁出土的汉代舞蹈画像石,画的是两个连袂舞者各自弓起右腿,似乎在踏着节拍而舞,画面与踏歌常见的“连袂踏地”一致,图中还有数个跪坐的伴乐者。
东晋葛洪所作《西京杂记》首次记载了汉代宫廷大规模踏歌表演。在“高帝侍儿言宫中乐事”一条中,作者写道:“十月十五日,共入灵女庙,以豚黍乐神,吹笛击筑,歌《上灵》之曲。既而相与连臂,踏地为节,歌《赤凤凰来》。”这是当时宫廷中的踏歌情形,在灵女祭祀日,人们入庙连臂踏地为节,唱《赤凤凰来》歌曲。因此,专家推测,踏歌约在汉代成型,北魏时已经比较多见。这种简单的集体舞蹈,经过演变和规范化,形成一种“踏地为歌”或兼有“连臂”(或称“连袂”)动作的集体歌舞形式。
唐朝李延寿所著《南史·王神念传》记载了北魏胡太后因思念大将军杨白花而作歌辞,令宫人进行踏歌表演:“胡太后追思不已,为作《杨白花歌辞》,使宫人昼夜连臂蹋蹄歌之,声甚凄断。”这一时期的踏歌应用场景更为丰富,不仅出现在宗教仪式上,也用于表达感伤的离别之情。
唐朝踏歌风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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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彩绘泥塑“踏谣娘”俑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是唐朝著名诗人李白的名作之一。汪伦是名门望族之后,当时在安徽省泾县做县令。慕李白之名,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邀请李白到泾县做客,极尽所能盛情款待,离别时,李白看到汪伦及其随行的踏歌送别人群,写下这首《赠汪伦》。诗中“踏歌”二字,向后人展示了唐朝的民间风俗。在唐朝,从宫廷到民间,甚至从中原到边疆少数民族地区乃至异域国家,踏歌的风靡程度远超今人想象。
唐朝张鷟(音zhuó)所撰《朝野佥载》记载了唐睿宗先天二年上元节的景象。朝廷为庆祝上元节而组织踏歌活动,且为之耗以重金,灯火辉煌、场面壮观:踏歌者有皇宫“内人”,有“能文”的“朝士”,还有“妙简长安、万年少女妇”——从京畿长安、万年两地精心挑选的年轻女子。在元宵之夜,无问贵贱,无论身份,有男有女,通宵达旦三天三夜,全城百姓一同赏乐。最后,作者张鷟写道:“欢乐之极,未始有之。”
唐朝时,皇帝不仅观赏踏歌,还亲自写歌编舞。《唐诗纪事》记载:唐宣宗曾填词作曲写下《葱女踏歌队》,并精心编排后在皇宫内上演。
踏歌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够从民间到宫廷都为之痴迷?
“踏”,是唐朝踏歌主要舞容之一。可单独踏出声为节奏,抑或伴着歌声或乐曲以足踏地。人多时,节奏铿锵有力,可激发情绪、带动气氛。
“踏”的舞容在唐朝流行与服饰变化有一定关系。唐朝女性喜好“短襦长裙”的服装样式,多为上窄下宽,这样的服饰有利于人们动作的施展,便于动作的灵活发挥,跳、踏、腾的动作逐渐增多,故而使得唐朝踏歌的舞姿动作更为丰富,风格更加活泼激越。同时,“舞袖”亦为踏歌当时舞容的特点,其中包括了连袂、拂袖、扬袖、振袖、抛袖等丰富多变的舞袖技法。
踏歌发展到唐朝,形成了一个高峰。这种“狂欢”的形式逐渐成为很多节日的习俗。在元旦、上元节、寒食节、中秋节等节日时,不仅朝廷举办规模盛大的踏歌活动,民间也有载歌载舞的狂欢踏歌活动。刘禹锡的《踏歌行》记录的就是荆楚民间的交际踏歌。诗作记录了当地借由踏歌进行交往相恋的风俗,展现了唐朝青年男女对爱情的向往与期待。
不仅如此,唐朝还有专门供人踏歌的场合——歌场。《唐声诗》中记载:“盖凡有歌,多有舞,歌场即舞场也。”唐人《岳阳风土记》中也有记录:“荆湖民俗,岁时会集或祷词,多击鼓,令男女踏歌,谓‘歌场’。”正是在这种歌场中,产生了大批踏歌名曲,比如《缭踏歌》《队踏子》《踏金莲》《踏谣娘》等。
垄上踏歌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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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画家马远所画《踏歌图》局部的踏歌场景。
唐末以后,民间踏歌大规模盛行。《龙宿郊民图》是五代画家董源创作的一幅绢本设色画,描绘了居住于江边山麓的民众庆贺节日的情景。在山下的村庄里,许多人家在树上挂起了灯笼,溪边有两条船,上竖彩旗,数十人自岸及舟连臂排列,正在表演庆贺的踏歌,体现出踏歌与民间生活结合得更加紧密了。
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南宋画家马远所画的《踏歌图》,描绘了雨后天晴的京城郊外,峭拔山峰下的小径上,四位当地人神态活泼诙谐地踏歌欢庆丰年,其中年龄最大的长者为前导,后三人“连袂踏歌”而行,边唱边用脚踏地打着节拍,朴实生动,其乐融融。一对母子作为观众在旁边观看。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的马远用这幅图展现了江南的古老习俗:人们为了庆祝丰收,感谢大自然的恩赐,男女老幼会载歌载舞,用“踏歌”的方式祈盼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宿雨清畿甸,朝阳丽帝城,丰年人乐业,垄上踏歌行。”南宋皇帝赵扩见到这幅画后,欣然抄录了北宋王安石的这几句诗题于画上。这也间接说明,北宋时,这种陇上踏歌就很普遍。同为北宋著名文学家的苏轼曾在他的《东坡志林》中也提到过陇上踏歌行。他认为这是一种“陇上独有”的表演形式。
从北宋初期至南宋末期,在诗、词和史料中均有关于“陇上踏歌”的描写,说明这种娱乐形式广泛流传于乡村和市井。这一时期的踏歌不拘泥于场地、形式,就是一种自发的民间集体舞蹈活动,简单地说就是一边脚踏节拍舞蹈一边唱歌。逢生活艰辛,人们以此排解;逢太平盛世,人们以此庆祝。
元明清时期,踏歌这种艺术形式日渐式微,但在少数民族聚居地区还能看到它。如明朝田汝成的《炎徼纪闻》卷四称:瑶人“踏歌而偶奔者,入岩洞插柳避人”。清朝曹树翘《滇南杂志》卷十八云:“滇黔夷歌,俱以一人捧芦笙歌于前,而男妇拍手顿足,倚笙而和之,盖古连袂踏歌之遗也。”另外,在其他少数民族地区,踏歌也不断融合着当地文化,形成新的踏歌形式,例如藏族的“锅庄舞”、彝族的“左脚舞”等。
多民族传承入“非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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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在甘南藏族自治州当周草原举行的“香巴拉”旅游艺术节上,当地人跳起欢乐的锅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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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的侗族多耶节上,广西壮族自治区三江县民众庆丰收。
踏歌的新形式之一锅庄舞有很多音译、别称,但核心都是“围着圆圈跳舞”的意思。这种舞蹈广泛流行于藏族地区。跳舞时,乐器伴奏可有可无,男女分班一唱一和更为普遍。据史料记载和藏学专家推论,“锅庄舞”的起源可上溯至公元前六百至七百年,这种舞与西藏奴隶社会时期的盟誓活动有关,后来逐步演变成为歌舞结合的形式。
《清史稿·乐志》中将锅庄译为“郭庄”,近代也有将其称为“歌庄”的,这种“圆圈舞”热闹非凡,歌曲大气磅礴,历经多年传承,对现代人也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除了藏族的锅庄舞,我国少数民族还保留了很多踏歌形式,且大多有文字记载或出土文物流传于世。一幅绘制在云南省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巍宝山文昌宫文龙亭内的清代乾隆年间(公元1759年)壁画《松下踏歌图》,就再现了当年彝族同胞踏歌的场景。
彝族踏歌又称打歌,彝语为“阿克”。在这幅《松下踏歌图》中,男女一起,有官有民,踏歌者共39人。引人注目的是,在这一圈舞者的动作中,抬起左脚跳跃的多,这是彝族以“左”为大的习俗在歌舞中的反映。踏歌者中,男的大多头戴斗笠,身穿无领对襟衣裳,罩长袍,脚着云头鞋。中年以上妇女头上盘缠黑色或蓝色包头布,上身穿套袖衣和无领褂,下身穿宽裤子,腰系花边围腰。这些服饰式样和颜色,都是200多年前巍山彝族的服饰,至今当地彝族妇女的服饰还保留着画面上的式样。现在,巍山处处是歌场。无论婚丧嫁娶、上梁竖柱、喜庆佳节、山林庙会,彝族同胞都要踏歌,表达他们的喜怒哀乐。
在广西柳州,三江侗族自治县的侗族同胞在当地的多耶节期间也会踏歌而舞。“多耶”本身就是踏歌而舞的意思,是侗族的一种大型集体舞,参与者手拉手围成一圈,跟着领唱者的节奏边唱边舞。2021年6月,多耶被列入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此外,在纳西族、白族等少数民族地区也有不同形式的踏歌。有学者认为,踏歌无形中加快了民族文化的大融合——各民族踏歌的交流,不仅是舞蹈形式的交流,更是各民族文化的交流。这些踏歌也许有着不同的名字,但最终都汇入了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长河。
在汉族聚居地,生活中的踏歌虽然很少见了,但艺术家们将它搬上了舞台。上世纪90年代,北京舞蹈学院教授孙颖以魏晋时期的文化风貌为创作灵感,潜心钻研古代舞蹈遗存的图像,挖掘和创作了女子群舞《踏歌》,不仅把魏晋时期的时代面貌和对自由浪漫的追求表现到极致,还将史料激活,获得了当年的中国舞蹈“荷花奖”金奖。直到今天,这部作品还是各大学舞蹈专业学生的必修节目之一。
2022年,中国歌剧舞剧院根据南宋画家马远所绘《踏歌图》中的场景,创作出了《陇上踏歌行》。在这个舞蹈中,一群舞者在山水间以脚踏地,边歌边舞,展现出劳动的快乐和期待丰收的喜悦。整个节目运用古典舞的韵味加上现代编舞手法,展现出中国传统的诗、乐、舞三位一体的美学观念。
这些艺术上的再现,对踏歌起到了传承和发扬的作用。另外,在民间,丰富多彩的踏歌被认为是古代的广场舞,而各种各样的当代广场舞则被视为新时代的踏歌。幅员辽阔的华夏大地上,踏歌已成为人们最欢乐的健身方式。尤其在夏日的傍晚,高温褪去,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公园里又跳又唱……不管叫踏歌还是叫广场舞,几千年来,国人在太平盛世中的那种发自内心歌而舞之的快乐心情从未改变。
踏歌遗迹
“桃花潭”边的踏歌岸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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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古岸
李白的《赠汪伦》这首诗,不仅让安徽省泾县的豪士汪伦留名千古,也让送行的渡口成为旅游胜地。后人为纪念李白与汪伦的情谊,把汪伦送李白的东园古渡口称为“踏歌古岸”。明朝,当地人在岸上建“踏歌岸阁”,清乾隆年间重建,民国初和新中国成立后又进行了复修。
踏歌岸阁分为两层,底层为通道,入阁门即南阳古镇正街,出阁门即至渡口。楼上可凭栏俯瞰桃花潭景色。说到“桃花潭”,很多人只知其名,但不知当年正是这潭溪水把大诗人李白“忽悠”了。
话说当年,泾县豪士汪伦听说大诗人李白南下旅居在附近的南陵叔父李冰阳家,欣喜万分,写信给李白:“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有美景赏,有美酒喝,对于浪漫、豪放的李白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于是,李白欣然前往。到了泾县,李白忙不迭地问汪伦:“请问桃园、酒家在什么地方?”汪伦笑着回答说:“先生见谅,此地并无十里桃花,桃花是这里一湾潭水的名字。此地也无万家酒店,只是有个酒店的店主人姓万。实在是倾慕先生已久,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然后施大礼以致歉。虽然被忽悠了,但也看出汪伦的诚意,于是李白哈哈大笑,开启了泾县深度体验游。
在尽情游览了桃花潭的美景、畅饮了万家酒店的美酒后,李白向汪伦告别。临行之日,汪伦带领乡���在岸上翩翩踏歌感动了李白,随口吟出了著名的《赠汪伦》一诗。
不曾想,这首诗传颂千年。如今,不仅桃花潭成为景区,连汪伦送行渡口的踏歌岸阁也让游人们流连忘返。由于位置的精心选择,以及观景台的巧妙安排,使得仅100平方米的小渡口既可以看灵山秀水,又能品古村遗韵,成为南阳古镇象征性建筑之一。1986年7月,踏歌岸阁被安徽省政府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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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电影中扮演角色的玩家被称为演员(男性)或女演员(女性)。还有一个术语"额外",用作电影中角色很少的配角。这与扮演更大、角色更多的主要角色不同。作为一个演员和演员必须要求有好的表演天赋,这是符合他主演的电影的主题。在某些场景中,演员的角色可以由特技演员或特技演员取代。特技演员的存在对于取代演员制作困难和极端的场景非常重要,这些场景通常存在于动作片中。电影��可以用来传达来自电影制作人的某些信息。一些行业还使用电影来传达和代表他们的符号和文化。电影制作也是一种表现形式,即一个人在电影中形象化的表达、思想、思想、概念、感受和情绪。这部电影本身主要是虚构的,虽然有些是基于事实真实的故事或基于一个真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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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关于电影或电影定义的一个小信息。从各种来源和参考资料中引用了这些信息。希望它能有用。
🔮故事🔮
科幻就像梦,除了这个分类中的故事利用逻辑安排来解释它需要的地方的宇宙。它大部分包含或侧重于 PC 或机器的假定影响或影响;穿越空间、时间或想象世界;局外人生物;遗传设计;或其他这样的事情。所利用的科学或创新可能或可能不会完全解释;其逻辑成分是明智的点,消息灵通,并被视为一般可以想象的当前信息和创新经常被称为硬科幻。写目标拥有,犯罪协会,给予某种程度的关联,和资产,帮助更大,更专业化的刑事交流比个人罪犯可以完成。罪犯将是一些电影的主题,特别是从1930年和1960年的某个地方。犯罪排序电影恢复自20世纪90年代与臀部跳跃文化爆炸。与越早的流氓电影不同,目前的电影与更成熟的电影分享比较成分,但更多的是在时髦的大都市环境中。一个经验故事是围绕一个英雄谁游览史诗或删除点执行的东西。它可以包含相当多的其他分类因素,因为它是一个开放的类型。英雄融入了使命,并面临着障碍,以到达他们的目标。此外,体验故事作为规则将模糊设置和具有有价值的属性或高光的字符合并。
最初,柴油朋克被假装游戏《日光之子》的制作者提出分类,他暗指由世纪中叶混搭故事推动的小说,其依据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间节的风格(约1920-45年)。然而,像蒸汽朋克特别被观察为石油力量和技术官僚的洞察力的上升,与网络朋克更清楚地与网络朋克交流新诺尔因素和分享主题。尽管柴油朋克作为一种分类的惊人质量并非完全无可争议,但从复古先进的电影《天空船长》和《明日世界》到2001年Activision电脑游戏《回到沃尔芬斯坦城堡》等部分被推荐为典型的柴油朋克小说作品。一种风格,当一个艺人在现场人群面前表演,与他们直率交谈。这位艺人通常被暗示为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或只是一个坚持者。在站立模仿中,这位艺人通常讨论有趣的故事、被称为"片段"的短笑话和笑话的无情进展,这些笑话包括通常所谓的话语、例行公事或行为。一些专业漫画使用道具,音乐或巫术特技,以改善他们的示范。站立讽刺经常在模仿俱乐部、酒吧、新杂耍、学校和剧院中表演。在实时执行之外,站立式通常通过电视、DVD 和网络进行货币传播。喜欢习惯活动;停止动作片不是利用手绘的,而是用小木偶或不同的文章制作的,这些物品的影像会定期在一组小发展上拍摄,以制作出动人轮廓。模特是圣诞节前的噩梦, 珊瑚, 和军团新娘。
🔮版权内容🔮
版权是一种知识产权,赋予其所有者制作创意作品的专属权利,通常为有限时间。[1][2][3][4][5] 创作作品可能以文学、艺术、教育或音乐形式出现。版权旨在保护一个想法的原始表达的形式,创造性的作品,但不是的想法,其恶魔杀手的电影:穆根火车。[6][7][8] 版权受基于公共利益考虑的限制,例如美国的公平使用原则。
有些司法管辖区要求以有形的形式"修复"受版权保护的作品。它通常由多个作者共享,每个作者都拥有一组使用或许可作品的权利,并且通常称为权利持有人。[需要引文][9][10][11][12] 这些权利通常包括复制、对衍生作品的控制、发行、公共表现以及归属等道德权利。[13]
版权可由公法授予,并被视为"领土权利"。这意味着,某一州法律授予的版权不超出该特定司法管辖区的领土范围。此类型的版权因国家/地区而异;许多国家,有时还有一大组国家,在"跨越"国界或国家权利不一致时,已与其他国家就适用的程序达成协议。[14]
通常,版权的公法期限在创作者死后 50 到 100 年到期,具体取决于司法管辖区。有些国家/地区要求某些版权手续[5]才能建立版权,另一些国家则承认任何已完成作品的版权,无需正式注册。
人们普遍认为,版权是促进文化多样性和创造力的必去之因。然而,Parc认为,与主流信仰相反,模仿和复制并不限制文化创意或多样性,但事实上却进一步支持它们。这一论点得到了许多例子的支持,如小米和梵高、毕加索、马奈和莫奈等[15]
🔮适应🔮
莎拉 · 保尔森是我的首选, 但这部电影不是她最好的。我相信几个月会出来, 我留下问我为什么这么有活力。拖车把所有东西都分了。在故事开始之前你就知道了几乎没有字符改进, 一切都感觉就像是 0 - 100, 没有起搏。同样, 莎拉最后一次看地狱之火的化妆品办公室, 当你想到这个时, 你会说你是乡亲们吗?当我看到她时,我真的窃笑。这是一部好电影。一个你会生气的机会, 你烧了现金。没什么新鲜事, 正常, 磨损的表演。此外,没有人意识到哮喘发作的正确行为。这部电影有这么多的情节开口,它看起来像一个模仿。母亲可以简单地把婴儿从诊所带走吗?她伤害了她的小女孩相当长的时间, 没有专家真正看到这个, 在她的定期访问?她是如何管理邮政承运人车辆的?没人介意邮政承运商缺席?出于什么原因, 这个女孩从来没有得到她周围无数尖锐或粗俗的文章之一, 并击中她的母亲?母亲把她所有重要的报告都放在一个容器里, 放在外面, 标记着?出于什么原因, 她会绑她女孩的车轮座位, 而不是她的女孩?这是整部电影的去向。这部电影的主要可救赎性是莎拉·保尔森非常可怕的表演。同样,这个故事也经常这样。我不会燃烧我的时间看这个。跑步并不奇怪,也非同寻常。表演是惊人的, 而故事是公平的。这个故事使一个宏伟的表现是令人兴奋的, 但它主要不会去任何地方。我知道所有计划发生, 尽管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尽管如此,有一个场景,我欣赏克莱尔说,"你需要我。表演只是那个场景的例外。一般来说,这是一个一次手表,你很可能不记得。这是另一部由Aneesh Chaganty(由Sev Ohanian共同创作)在Hulu上拍摄的电影,跟进他们现实的陈述搜索(2018年),与脊椎冷水机组包括一位母亲和她的17岁小女孩带来了一些混乱(心律失常,血热病,哮喘,糖尿病,和最有效的运动损失)。
我会说,可以想象这部电影是优于我更喜欢它,但在这种情况下,这将是它的协调和行动,而不是这样关于构图。我觉得到处都有空缺,也许过多的开口被扔给我们太早了,我们才能适当地思考人物和他们的环境。这种电影以前做过,没有很多新加的,在桌子上短轮椅透视。有一吨的组件设置什么可能给一个更接地的整理传送和冲孔,但这些节拍的较大部分是一音符和花费在电影之前,而不是关联一个坚实的内织,因为搜索可以选择做。我去了视障, 这是可能更好的, 我做到了, 因为预告片是相当揭示。我不认为它有一个足够高的屋顶, 在任何情况下, 以掩盖任何野生的欲望, 我之前有。我孤独的渴望是拥有制造商, 和这部电影可能会有观众最节省的恩典是, 我期望他们成为注意搜索, 看到它迟早...这是我期望你们中大部分人能减损这一点的事情。这是我在 2018 年#1一部第一部电影, 《奔跑》将跌到路边, 相当令人信服, 但完全被遗忘。故事和预组装的关系只是需要更多的挤压, 一旦学分滚动。这部电影是平均的, 最好的情况场景。尽量不要接受个人给它 8 或 9 。情节通常被看,过于不合理,关闭失败。他们试图展示它作为一个令人厌恶/脊柱冷水机组,但没有什么是令人兴奋的。这完全是戏剧化了。然而, 我要说, 艺人做了惊人的, 他们得到。莎拉 · 保尔森是她的标准 sdemon 杀手电影: 穆根火车, 伟大的, 不荣誉值得称赞。尽管这样,基拉·艾伦确实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制作了这部电影(延迟了2个小时)可观看。如果你欣赏该法案或没有什么可看的, 试试看。弄乱这粪便有什么意义?它类似于一个低租赁的努力, 在脊柱冷水机组, 但你肯定知道关闭。紧张中步履蹒跚的努力比什么都令人恼火。这是一部可怕的终身电影, 直截了当。还有,我喜欢一辈子的动画!此外, 它过于协调, 音乐精疲力竭, 表演并不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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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viesfox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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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 贾玲 编剧: 贾玲 / 孙集斌 / 王宇 / 刘宏禄 / 卜钰 / 郭宇鹏 主演: 贾玲 / 张小斐 / 沈腾 / 陈赫 / 刘佳 / 丁嘉丽 / 王琳 / 杜源 / 何翯 / 何欢 / 韩云云 / 包文婧 / 葛珊珊 / 史策 / 黄小猫 / 许君聪 / 卜钰 / 刘宏禄 / 魏翔 / 孙集斌 / 泰维 / 郭宇鹏 / 朱天福 / 王宇 / 冯巩 / 乔杉 / 王小利 / 宋晓峰 / 董若溪 / 曹贺军 / 赵婷婷 / 姬晴 / 郭祥鹏 / 李一峰 / 潘斌龙 类型: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1-02-12(中国大陆) 片长: 128分钟 又名: Hi, Mom IMDb链接: tt13364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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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李焕英的剧情简介 · · · · · ·   2001年的某一天,刚刚考上大学的贾晓玲(贾玲 饰)经历了人生中的一次大起大落。一心想要成为母亲骄傲的她却因母亲突遭严重意外,而悲痛万分。在贾晓玲情绪崩溃的状态下,竟意外的回到了1981年,并与年轻的母亲李焕英(张小斐 饰)相遇,二人形影不离,宛如闺蜜。与此同时,也结识了一群天真善良的好朋友。晓玲以为来到了这片“广阔天地”,她可以凭借自己超前的思维,让母亲“大有作为”,但结果却让晓玲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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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种艺术作品,其形式是一系列现场图像,这些图像被旋转以产生一种移动图像的错觉,这些图像被呈现为一种娱乐形式。一系列图像的错觉以视频的形式产生连续运动。这部电影通常被称为电影或移动图片。电影是一种现代流行的艺术形式,为商业和娱乐目的创建。电影制作现已成为全世界流行的行业,电影院一直期待故事片。电影主要以两种方式制作。首先是通过胶片相机拍摄和录制技术。此方法通过拍摄图像或对象完成。第二个使用传统的动画技术。此方法是通过计算机图形动画或 CGI 技术完成的。两者也可以与其他技术和视觉效果相结合。拍摄通常需要相对较长的时间。它还需要一个工作台,从导演,制片人,编辑,衣柜,视觉效果和其他开始 电影/电影的定义和定义
而在电影中扮演角色的玩家被称为演员(男性)或女演员(女性)。还有一个术语"额外",用作电影中角色很少的配角。这与扮演更大、角色更多的主要角色不同。作为一个演员和演员必须要求有好的表演天赋,这是符合他主演的电影的主题。在某些场景中,演员的角色可以由特技演员或特技演员取代。特技演员的存在对于取代演员制作困难和极端的场景非常重要,这些场景通常存在于动作片中。电影也可以用来传达来自电影制作人的某些信息。一些行业还使用电影来传达和代表他们的符号和文化。电影制作也是一种表现形式,即一个人在电影中形象化的表达、思想、思想、概念、感受和情绪。这部电影本身主要是虚构的,虽然有些是基于事实真实的故事或基于一个真实的故事。
也有纪录片与原始和真实的图片,或传记电影,讲述一个字符的故事。还有许多其他流行的类型电影,从动作片,恐怖片,喜剧片,浪漫电影,幻想电影,惊悚电影,戏剧电影,科幻电影,犯罪电影,纪录片和其他。
这是关于电影或电影定义的一个小信息。从各种来源和参考资料中引用了这些信息。希望它能有用。
🔮故事🔮
科幻就像梦,除了这个分类中的故事利用逻辑安排来解释它需要的地方的宇宙。它大部分包含或侧重于 PC 或机器的假定影响或影响;穿越空间、时间或想象世界;局外人生物;遗传设计;或其他这样的事情。所利用的科学或创新可能或可能不会完全解释;其逻辑成分是明智的点,消息灵通,并被视为一般可以想象的当前信息和创新经常被称为硬科幻。写目标拥有,犯罪协会,给予某种程度的关联,和资产,帮助更大,更专业化的刑事交流比个人罪犯可以完成。罪犯将是一些电影的主题,特别是从1930年和1960年的某个地方。犯罪排序电影恢复自20世纪90年代与臀部跳跃文化爆炸。与越早的流氓电影不同,目前的电影与更成熟的电影分享比较成分,但更多的是在时髦的大都市环境中。一个经验故事是围绕一个英雄谁游览史诗或删除点执行的东西。它可以包含相当多的其他分类因素,因为它是一个开放的类型。英雄融入了使命,并面临着障碍,以到达他们的目标。此外,体验故事作为规则将模糊设置和具有有价值的属性或高光的字符合并。
最初,柴油朋克被假装游戏《日光之子》的制作者提出分类,他暗指由世纪中叶混搭故事推动的小说,其依据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间节的风格(约1920-45年)。然而,像蒸汽朋克特别���观察为石油力量和技术官僚的洞察力的上升,与网络朋克更清楚地与网络朋克交流新诺尔因素和分享主题。尽管柴油朋克作为一种分类的惊人质量并非完全无可争议,但从复古先进的电影《天空船长》和《明日世界》到2001年Activision电脑游戏《回到沃尔芬斯坦城堡》等部分被推荐为典型的柴油朋克小说作品。一种风格,当一个艺人在现场人群面前表演,与他们直率交谈。这位艺人通常被暗示为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或只是一个坚持者。在站立模仿中,这位艺人通常讨论有趣的故事、被称为"片段"的短笑话和笑话的无情进展,这些笑话包括通常所谓的话语、例行公事或行为。一些专业漫画使用道具,音乐或巫术特技,以改善他们的示范。站立讽刺经常在模仿俱乐部、酒吧、新杂耍、学校和剧院中表演。在实时执行之外,站立式通常通过电视、DVD 和网络进行货币传播。喜欢习惯活动;停止动作片不是利用手绘的,而是用小木偶或不同的文章制作的,这些物品的影像会定期在一组小发展上拍摄,以制作出动人轮廓。模特是圣诞节前的噩梦, 珊瑚, 和军团新娘。
🔮版权内容🔮
版权是一种知识产权,赋予其所有者制作创意作品的专属权利,通常为有限时间。[1][2][3][4][5] 创作作品可能以文学、艺术、教育或音乐形式出现。版权旨在保护一个想法的原始表达的形式,创造性的作品,但不是的想法,其恶魔杀手的电影:穆根火车。[6][7][8] 版权受基于公共利益考虑的限制,例如美国的公平使用原则。
有些司法管辖区要求以有形的形式"修复"受版权保护的作品。它通常由多个作者共享,每个作者都拥有一组使用或许可作品的权利,并且通常称为权利持有人。[需要引文][9][10][11][12] 这些权利通常包括复制、对衍生作品的控制、发行、公共表现以及归属等道德权利。[13]
版权可由公法授予,并被视为"领土权利"。这意味着,某一州法律授予的版权不超出该特定司法管辖区的领土范围。此类型的版权因国家/地区而异;许多国家,有时还有一大组国家,在"跨越"国界或国家权利不一致时,已与其他国家就适用的程序达成协议。[14]
通常,版权的公法期限在创作者死后 50 到 100 年到期,具体取决于司法管辖区。有些国家/地区要求某些版权手续[5]才能建立版权,另一些国家则承认任何已完成作品的版权,无需正式注册。
人们普遍认为,版权是促进文化多样性和创造力的必去之因。然而,Parc认为,与主流信仰相反,模仿和复制并不限制文化创意或多样性,但事实上却进一步支持它们。这一论点得到了许多例子的支持,如小米和梵高、毕加索、马奈和莫奈等[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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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 · 保尔森是我的首选, 但这部电影不是她最好的。我相信几个月会出来, 我留下问我为什么这么有活力。拖车把所有东西都分了。在故事开始之前你就知道了几乎没有字符改进, 一切都感觉就像是 0 - 100, 没有起搏。同样, 莎拉最后一次看地狱之火的化妆品办公室, 当你想到这个时, 你会说你是乡亲们吗?当我看到她时,我真的窃笑。这是一部好电影。一个你会生气的机会, 你烧了现金。没什么新鲜事, 正常, 磨损的表演。此外,没有人意识到哮喘发作的正确行为。这部电影有这么多的情节开口,它看起来像一个模仿。母亲可以简单地把婴儿从诊所带走吗?她伤害了她的小女孩相当长的时间, 没有专家真正看到这个, 在她的定期访问?她是如何管理邮政承运人车辆的?没人介意邮政承运商缺席?出于什么原因, 这个女孩从来没有得到她周围无数尖锐或粗俗的文章之一, 并击中她的母亲?母亲把她所有重要的报告都放在一个容器里, 放在外面, 标记着?出于什么原因, 她会绑她女孩的车轮座位, 而不是她的女孩?这是整部电影的去向。这部电影的主要可救赎性是莎拉·保尔森非常可怕的表演。同样,这个故事也经常这样。我不会燃烧我的时间看这个。跑步并不奇怪,也非同寻常。表演是惊人的, 而故事是公平的。这个故事使一个宏伟的表现是令人兴奋的, 但它主要不会去任何地方。我知道所有计划发生, 尽管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尽管如此,有一个场景,我欣赏克莱尔说,"你需要我。表演只是那个场景的例外。一般来说,这是一个一次手表,你很可能不记得。这是另一部由Aneesh Chaganty(由Sev Ohanian共同创作)在Hulu上拍摄的电影,跟进他们现实的陈述搜索(2018年),与脊椎冷水机组包括一位母亲和她的17岁小女孩带来了一些混乱(心律失常,血热病,哮喘,糖尿病,和最有效的运动损失)。
我会说,可以想象这部电影是优于我更喜欢它,但在这种情况下,这将是它的协调和行动,而不是这样关于构图。我觉得到处都有空缺,也许过多的开口被扔给我们太早了,我们才能适当地思考人物和他们的环境。这种电影以前做过,没有很多新加的,在桌子上短轮椅透视。有一吨的组件设置什么可能给一个更接地的整理传送和冲孔,但这些节拍的较大部分是一音符和花费在电影之前,而不是关联一个坚实的内织,因为搜索可以选择做。我去了视障, 这是可能更好的, 我做到了, 因为预告片是相当揭示。我不认为它有一个足够高的屋顶, 在任何情况下, 以掩盖任何野生的欲望, 我之前有。我孤独的渴望是拥有制造商, 和这部电影可能会有观众最节省的恩典是, 我期望他们成为注意搜索, 看到它迟早...这是我期望你们中大部分人能减损这一点的事情。这是我在 2018 年#1一部第一部电影, 《奔跑》将跌到路边, 相当令人信服, 但完全被遗忘。故事和预组装的关系只是需要更多的挤压, 一旦学分滚动。这部电影是平均的, 最好的情况场景。尽量不要接受个人给它 8 或 9 。情节通常被看,过于不合理,关闭失败。他们试图展示它作为一个令人厌恶/脊柱冷水机组,但没有什么是令人兴奋的。这完全是戏剧化了。然而, 我要说, 艺人做了惊人的, 他们得到。莎拉 · 保尔森是她的标准 sdemon 杀手电影: 穆根火车, 伟大的, 不荣誉值得称赞。尽管这样,基拉·艾伦确实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制作了这部电影(延迟了2个小时)可观看。如果你欣赏该法案或没有什么可看的, 试试看。弄乱这粪便有什么意义?它类似于一个低租赁的努力, 在脊柱冷水机组, 但你肯定知道关闭。紧张中步履蹒跚的努力比什么都令人恼火。这是一部可怕的终身电影, 直截了当。还有,我喜欢一辈子的动画!此外, 它过于协调, 音乐精疲力竭, 表演并不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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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bnews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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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舞
我们这里的文化生活表面看很沸腾,到处是娱乐八卦、打情骂俏,网上天天在斗架和狂欢,其实我们已经习惯了生活在各种假话和笑话当中,主动和被动地回避那些真正令人疼痛、尴尬、耻辱和心虚的事情。久而久之,不仅灵魂麻木了,还有层出不穷的聪明人在假面上涂上调侃的、喜庆的油彩,扮演出一场场搞笑的或者肉麻的盛世喜剧。我们以为这是中国式的达观和幽默,但深夜扪心自问,这难道不也是我们的某种时代病?
查建英(笔名扎西多),北京人。1978年至1987年先后就读于北京大学、美国南卡罗来纳大学、哥伦比亚大学,1987年回国,1990年代返回美国。2003获美国古根海姆写作基金,再回中国。曾为《万象》《读书》《纽约客》《纽约时报》等撰稿。已出版非小说类英文著作《China Pop》,杂文集《说东道西》,小说集《丛林下的冰河》等。出版的《八十年代访谈录》,在国内外引起广泛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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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大读书期间的查建英
洛阳纸贵的尼采和萨特,
红极一时的《一无所有》,
震撼人心的《伤痕》,
口若悬河的文艺沙龙······
所有这一切,表征着渐行渐远的20世纪80年代,但它们又不是1980年代的全部。那个以“文化热”著称的年代到底是怎样的面貌?在三联书店于2006年推出的大型人文访谈录《八十年代》中,著名旅美作家查建英女士和阿城、北岛、陈丹青、崔健、甘阳、刘索拉、李陀、栗宪庭、田壮壮等十余位成名于1980年代的作家、艺术家、学者和批评家一一深入对话,试图立体地还原面相复杂、异彩纷呈的80年代。
年轻一代的读者可能稍微有些陌生,但查建英的小说《到美国去!到美国去!》和《丛林下的冰河》开了1980年代“留学生文学”的先河,刘索拉、友友、严歌苓、虹影、刘西鸿等紧随其后。追忆77级北大中文系文学班同学中后来成为中国作协副主席和现代文学馆馆长的陈建功,以及“20世纪中国文学三人谈”的参与者、香港浸会大学中文系教授黄子平,当时班上年纪最小的查建英“抬不起头,他们‘老三届’都是满肚子故事”。
在当年北大的文学刊物《未名湖》上编发同学刘震云的小说《瓜田一夜》,查建英还以编辑的身份一本正经地找来刘震云谈话。《八十年代》访谈对象之一、北大中文系教授陈平原的夫人夏晓虹教授,和查建英“同班同宿舍”。北大中文系77级的古典文献专业则“出了个葛兆光”。
而认识北岛和《今天》的诗人们是大一大二的时候,“逃课骑自行车进城,在一个四合院听他们读作品”,“北岛是我们当时的‘文学偶像’”。
1981年秋天,查建英去了美国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如果那时有托福考试,我就过不去了”。两年后,查建英因为喜欢纽约,就从申请成功的五所名校中选择了哥伦比亚大学(那也是胡适、罗隆基们当年留学的地方),开始师从西方汉学界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权威夏志清先生,“夏先生是一个性情中人,很多人特别喜欢他,也有很多人特别不喜欢他。纽约也是这样一个城市”。查建英让夏志清“失望”的是没有读博士,说是准备回国研究“美国的‘越战’小说和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小说”,但只通过博士候选人资格考试口试的查建英带着哥大的博士论文奖学金回到了中国。此前,黄子平就在信中告诉她,1985~1987年左右“文化热”时的中国“不知道有多好玩儿,多热闹”。临别哥大,《东方主义》作者、时任哥大比较文学系系主任的萨义德教授疑惑地问:“你是不是还会真的回到我们这儿?”
“与其做一个特别糟糕的学者,不如做一点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尽管没有回到哥大读博士,查建英后来在双语写作上的成绩是无愧于夏志清先生的。1995年撰写自己“第一本比较成熟的书”《中国波普》(China Pop),查建英率先描述分析了中国市场化浪潮冲击下的社会与文化转型以及身在其中的文艺人和知识分子的种种面相,被美国不少大学作为中国文化课程教材。查建英部分最新的文章也在《纽约客》陆续发表。
最近20年,查建英先后在北京、纽约、芝加哥、休斯敦、香港和佛罗里达居住,2003年秋天又回到北京定居,每年回纽约两次,“北京和纽约是我最喜欢的城市”。定居北京也是为了收集《中国波普》续集资料的方便,而且她“希望女儿在中国的中文学校上几年学,能够明白这个世界上不单只有美国那样一种国度和文化”。
近年的朋友聚会上常听到关于1980年代的即兴回忆,“而且永远伴随着生动的细节和风趣的评论”,“讲故事、说段子自然也是一种叙述,但茶余饭后的闲谈毕竟零散随意,哪说哪了,难有深入的追究和细致的梳理。这么多人物、事件、看法,如果能比‘说段子’再进一步,不惮反躬自省,做事后诸葛亮,进行一点时过境迁的追述分析,遇有心人记录编攒成书,一定有趣,至少可以为过来人和后来人留下些关于那段生活的回忆思考。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也该有人来做一本关于80年代的书了。”
有心追忆1980年代的查建英后来受朋友洪晃的《乐》杂志之约做阿城等文艺人物访谈,开始还是小打小闹,后来朋友们的真知灼见让查建英甚至中断了自己另外一本英文书,开始郑重其事地做《八十年代》,“真的坐下来谈话,这些80年代人,经过十几年的沉淀、积累、云游世界,人人一脑袋见识,个个一肚子干货,让我无法忍心丢掉那么多珍贵的材料,随便给读者端上一盘速成的杂碎,那样做,对不起这些老朋友,对不起读者,也对不起80年代”。
查建英访谈时的兴奋和享受也传染给了随后的读者。她和陈丹青的对话在2005年11月号的《万象》杂志先期发表后就引起热切关注,资深书评人黄集伟当即在他的博客上大加赞叹,评论家刘绪源看了同一篇对话也感慨“那是我们的一个傻傻的年代,有如青涩的青春期,它也许充满着幼稚和错误,然而,它同时也代表着一种激情,一种积极向上的蓬勃的生命力”。作家张抗抗也电话催问责编吴彬:“你们的书怎么还不出啊?”北京电影学院教授崔卫平则不断地向“不常上网”的查建英介绍网上的热烈反响。在和查建英的对话中,陈丹青关于年代的精辟论断让人叫绝,“80年代的可怜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惨,还说什么文艺复兴!那是瘫痪病人下床给扶着走走,以为蹦迪啊!”
整个对话保留着强烈的原生态,陈丹青既会兴之所至地讲几句粗口,也会很绅士地征询“可以吸烟吗?”查建英听到陈丹青不加遮掩的精彩表达也大笑“你到底说出来了!”
访谈中的细节令人印象深刻,陈丹青与阿城的交往还历历在目:“不久我去美国了,一大早阿城到校门口送我,他要上班,不能和大家一起去机场······那时连拥抱都不会,就那么扶着胳膊,流他妈眼泪”,“1984年阿城忽然成名了,他给我寄了一份杂志,好像是《收获》:《棋王》《孩子王》《树王》,都发表了。他直接把杂志寄给我,为了省邮费,把其余书页撕掉——那会儿哥们儿都穷啊——我赶紧躺到床上读!”
《八十年代》中查建英和阿城的对谈原定在2006年1月号的《万象》继续发表,因故暂未上市,众多读者更是翘首以待、心急如焚。于是,2006年2月上旬,笔者首次独家专访了在纽约休假的查建英女士,请她畅谈做《八十年代》的前前后后。
燕舞:请您具体谈谈做《八十年代》的缘起,是不是也受到近年流行的口述史的影响?选择20年左右的时间间隔来回忆80年代,您觉得这个时间间隔能保证有足够的缓冲来清晰地还原80年代么?
查建英:并没有受到什么流行的囗述史影响。做此书的缘起以及为什么采用访谈录的形式,我在书的“前言”里做了一个说明。并非蓄谋已久,是个偶然的机会,当时我从美国回北京不久,被朋友洪晃拉到她出版的杂志《乐》去帮忙,策划会上谈选题时扯出了回顾80年代的想法,本想只找几位老朋友聊聊,弄一篇文章,结果开谈之后发现有很多东西非常值得整理、讨论,于是索性找了12个人陆续谈,成了一本书。为了这本书,前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反倒把我回北京的初衷——给美国一家出版社写一本关于当下中国的书——给搁下了,至今那本书才写了一半。
至于时间间隔的问题,过了将近20年之后去回顾,这个距离我认为足够了,这恰好又是中国人的信息量、视野、阅历都在大大拓展的20年,有利于据此获得不同的角度去回顾历史。但要想做到“清晰地还原80年代”,谈何容易?关键倒不是时间不够,而是我们的言论空间和信息渠道不够自由,禁忌、管制太多,对许多问题不能真正直抒胸臆畅所欲言,在这种状态下怎么可能做到“清晰地还原”?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了回避,后来的人并不知道这是残缺记忆,那才可怕呢。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局面实际上已经发生了。
燕舞:这个系列访谈的成功相当程度上应该归功于您提问的对等深度,它超越了一般媒体记者的水准,比如您讲“中国的问题不是没有高人、智者,是成熟过度、自我封闭的制度、环境把这些高人、智者一代代闷死、放逐、边缘化”就让我特别佩服。您和您的访谈对象在思想深度上是旗鼓相当的,访谈问题是怎样设计的,是不是先期设计了一些大致的问题,然后临时随机应变加进一些问题?针对不同访问者,您是不是也设计了一些共同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要来美国”的问题都问过艾未未和陈丹青?
查建英:你过奖了。我的访谈对象的确都很强,实际上我的主要任务是提问、当话托儿,当然有些人恰好是我比较熟的朋友,他们希望有个对谈、讨论的气场,这样有利于随机碰撞、激发出更多的东西,这种情况下我会尽量配合。访谈前我会备一些问题,有的是共同的,有些是根据访谈对象特别设计的。但临时随机性很大,就像平常谈话时那样,跟着感觉走,随时欢迎出人意料的转折。其实我做访谈不够职业化,往往超出原来的计划,一小时变成了三小时,一晚上变成了通宵!有时谈话兴致高起来,索性变成了神侃。之后整理起来才发现太芜杂,当然也往往有意外收获。
燕舞:访谈录音是怎样整理的?都是一次性顺利谈完的么?我看到陈丹青的访谈好像是在纽约做的,有多少是在国外做的?
查建英:都是一次性谈完。之后我先整理一遍,再交访谈对象修订一遍,然后我再过一次。丹青的访谈是2004年夏天在纽约做的,当时我们正好都在纽约度假,就约到那里谈了。其他各篇都是在北京做的。北岛那篇例外,是笔谈,因为在北京没见成,只好改为用电子邮件做问答了。
燕舞:具体的访问顺序是怎样的?
查建英:没有一定的顺序,2004年夏天定下选题之后就开始做,看各人的时间,先和谁约好就先做谁,最后是甘阳那篇,拖了很久,因为他住在香港,极少来北京,到2005年5月他才来,长谈了一夜。
燕舞:访谈对象很多是您的朋友,而且他们中大多早已是“明星”,此前接受过无数的访问也包括部分媒体的少数还算专业和精深的访问,您如何保持新鲜感和访谈的深度的?
查建英:我基本不看他们以前的采访。我知道我想要他们谈什么,我认为这个话题是有意思的。他们能谈到什么程度我也有一个大体的预期,据此给定一个适宜的长度。篇幅太短了不行,蜻蜓点水或者为吸引眼球讲几句耸人听闻的话,那不是我要做的东西。当然长并不一定就谈得深,深浅那是他们各人的水平问题了。
燕舞:从访谈对象的组成来看,这个集体回忆是否过于精英化(尽管您开门见山就提醒陈丹青“希望你能谈得个人化一些”)?
查建英:有这个问题吗?有人开玩笑说这书里净是“现象级”的人物。确实,80年代这么大一个题目,不可能面面俱到,总要有个角度,我的想法是从当时的“文化热”切入,而这些人都算是“文化热”的弄潮儿吧,有几位又恰好是我多年的老友。他们确实都是自己工作领域里的优秀个人,但他们现在被人当作“精英”,与他们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是不是“精英化”,我想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确实,讨论文学、艺术、知识思潮等等,这些话题本身就带有务虚的倾向,又不能马上解决柴米油盐的问题,在有的人看来可能属于“精英”才���注的问题,甚至干脆就属于吃��了撑的吧。但一个社会如果没有一群人持续地、乐此不疲地关注这类事情,那样的社会是很可怜的,无论它在物质上多么富有。
其实这些事情在80年代是无数中国人在热烈关注的,尤其在城市里,现在很难想象当年那种气氛:居然会有那么多人为一篇小说、一首诗、一本谈哲学的书而疯狂地、通宵达旦地讨论、争论!那种投入和激情比得上初恋中的迷狂。那时候的人,包括书里所有这些“精英”,其实照现在的标准衡量都很清贫。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长年是个体户,像阿城、崔健、栗宪庭、北岛,只不过他们做的是艺术、文化的事情,在我看来这与自食其力的农民、工人也一样。他们都是一个个生动的个人,沉醉于自己喜爱的工作中。
我的确更注重个人性。我们回首80年代,会发现当时群体的声音要大于个体的声音,但我不希望这本书变成一个所谓的精英群体在居高临下地指点江山裁判历史,我希望读者从书里能看到身在历史中的个人和生动的细节。但在访谈时我也鼓励甚至刺激对方亮出自己的观点,敢于讨论宏观的东西,敢于质疑某些大面积流行的价值观。80年代的确有过于大而化之地讨论问题的倾向,但现在是否也有人爱用“精英主义”来嘲讽那些与众不同或者敢于逆时尚而动的思索与批评呢?而躲在“大众趣味”、“平民视角”底下的并不一定总是个人的、素朴的声音,有时仅仅是懒惰、怯懦以至于对于市场和廉价利益的精明算计。总之我觉得对所谓“精英”和“平民”这类说法不能一概而论——要看具体内容。
再说,今天我们中国人的生活已经都“实”到这种地步了,“实”得让人陡生“虚无”之感,即便出了这么一本书,满篇都在讨论一些只有所谓的“精英”们才爱讨论的“虚”问题,又怎样?前些年总听到一种流行观点,强调先要吃饱肚子,口袋里要有几个钱,不然什么尊严呀自由呀文化呀都是瞎掰。今天呢,肚子吃得饱饱的、钱包鼓鼓的中国人还少吗?成千上万,成百万上千万。但我们对精神生活质量的要求高了多少?我们曾经那么深刻地害怕贫穷,我们现在就不怕肤浅的脑满肠肥吗?
燕舞:陈丹青在接受您访问时反思说“猛然发现我什么都不是”,“80年代是暴病初愈”,类似的反思应该也不少,但从整个访谈来看,您觉得你们对80年代的追忆和还原在多大程度上规避了浪漫的美化?那种“80年代是中国文艺复兴”的高调提法您能接受么?
查建英:当然不能接受。文艺的复兴要有一个漫长过程,得从复苏开始,况且也不是什么都值得复兴,对于过去得有个适当的距离才能审视。可惜这个过程才刚开始不久就遭受重挫,然后90年代的重心就转到经济上去了,英雄好汉都往那儿跑。但这笔账当然不能都算到80年代这批人的身上。我比较欣赏的正是:这本书中的大多数访谈人并没有浪漫地美化80年代。
说实话,人对自己的青春时期是很容易抱着一种浪漫情怀的,这很自然,也是不必苛求的。再说,和现在这个物质化的年代相比,80年代是“前消费时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浪漫。那一代人正像崔健那首歌唱的那样“一无所有”,但普遍比较浪漫,对自己的能力、对未来的生活有着各种各样的幻想和憧憬,这其实也是孩子、大病初愈的人、久关禁闭的人的心态。也可爱,也幼稚。成熟之后自然不会再那么单纯,那样异想天开了。但倘若某些可贵的品质,比如真诚、梦想、信任、侠义和荣誉感,比如对美好事物不计功利的追求、对精神生活的珍视,就此永远地失去了,那是非常令人痛惜的。
尽管国人的物质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精神生活今天也有了许多弥足珍贵的个人空间,但没有人会认为现在我们生活在一个浪漫时代。一般来讲,可以称它为消费时代、技术时代,拿实用主义与犬儒主义来概括它的精神特征恐怕也能说得通,虽然这类“主义”的帽子都是简单的归纳。但我想80年代的中国的确可以说是个浪漫时代。
这样概括并不是在美化它,其实浪漫的东西是很脆弱的,很容易被伤害,被残杀。而中国的情形往往是,一种精神一批人,未及真正成熟就开始颓废了,就像一树的果子,昨天还很青涩呢,一夜寒霜,那些没被冻死也没被打落在地的果子今天已经开始腐烂了。作为生命过程,这是多么悲哀的蜕变。当然,哪个时代都有寻梦者,而真能一直坚持理想又心态开放还有才华的人,恐怕永远是少数,但他们最富人格魅力。今天在我周围仍能看到这样的人,年轻的年老的都有。有他们,你就不会对这个时代悲观,不会对人类这种动物悲观。
还有一种情形,人由于对当下一些现象、风气不满而怀旧,通过美化��去来批判现在。我不敢说这本书里完全没有这种情形,不能说里面所有话和观点都是理性的客观的,都是不带情绪和偏见的,但总的来说,书中这些人对80年代问题的批评是相当尖锐的,不亚于对当下这个时代的批评。我希望看到更年轻的一代人对他们自己以及他们成长于其中的时代也有这样尖锐的反省和批判。自我批判和承受批判的能力其实是自信的表现,无论对一个人、一代人还是一个民族的成长和建设,这种能力都很重要。
燕舞:我看到出国前“在中国已经干了一番事业成了人物”的刘索拉反思自己“有民族文化代表的感觉”,那出国留学或访问对您所接触的这批人具体有怎样的影响?重读您的《留美故事》时,我还注意到这样的比较:“中国大陆来的公费生和自费生,在此地不知怎的,各奔各的,俨然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阵势”,具体到您的访谈对象,他们中80年代出国的也是这样么,出国身份的差异对他们有怎样不同的影响?
查建英:这个问题比较复杂。索拉那篇访谈详细地描述了出国经历带来的心理落差、文化震荡,她对这个问题很敏锐,也勇于反省。其他几位在国外长期居住过的如阿城、丹青、甘阳、李陀、北岛等,都对西方或者在西方生活的经验有评论,但态度、角度各有不同。
总之我觉得,一个人出国后对西方的看法和他/她出国前在中国的身份、位置和心态很有关系,他/她难免有意无意地会将自己在两边的经验、别人对他/她的态度加以比较,这种比较有意无意地会影响他/她的判断。我们通常听到的一些宏观、似乎客观的看法,比如说西方人这样、西方文化那样,其实背后都有很多个人的遭遇和感受在里面,影响着他/她得出这个或者那个结论。举个简单的例子:三个中国人,一个人感觉自己是民族文化代表、精英,第二个感觉自己是个普通小百姓,第三个感觉自己是长期受压抑受排斥的异己分子,这三个人都出国了,你说这不同的身份会不会影响他们对外国的看法?当然会影响。
那么,是不是就没有超越个人经验与好恶的判断了呢?我认为有,但那需要理性,更需要诚实和性格的力量。这本书里的人有没有做到这一点,读者看了自有判断。
燕舞:许多读者读完《万象》2005年11月号上您和陈丹青的对话,第一印象可能就是它强烈的原生态,黄集伟当时就在他的博客上统计陈丹青有多少句国骂。您认为这个访谈系列都有什么样的特色,您接触到的反馈特别是您的朋友们(我看到《文汇报》的刘绪源先生在一篇近作中也大段引用您的访问)都是怎样看的?
查建英:《万象》那篇发表之后网上和朋友们有那么多反应,老实说也让我有点意外。丹青讲得的确精彩,但我听到的主要反应是大家觉得这个访谈还算讲了些真话。我的主要反应是:真话讲得还是太少。我希望读者看了《八十年代》这本书之后,不管同意不同意里面的看法,至少感觉得到书中人是在认真地讨论一些真实的问题,尽管是在受限的语境里。
我们这里的文化生活表面看很沸腾,到处是娱乐八卦、打情骂俏,网上天天在斗架和狂欢,其实我们已经习惯了生活在各种假话和笑话当中,主动和被动地回避那些真正令人疼痛、尴尬、耻辱和心虚的事情。久而久之,不仅灵魂麻木了,还有层出不穷的聪明人在假面上涂上调侃的、喜庆的油彩,扮演出一场场搞笑的或者肉麻的盛世喜剧。我们以为这是中国式的达观和幽默,但深夜扪心自问,这难道不也是我们的某种时代病?
我近年帮助一所美国大学策划一个中国、印度、美国的三方学者交流项目,工作当中有时不免把中国和印度作比较。同为亚洲古老文化,同为“受伤的文明”,我们中国人对待灾难的态度与印度人不大一样:印度教佛教传统使得他们对尘世挫折有一种宗教性的回应,就是奈保尔当年描述的那种绝望之后的倦怠和浸透宿命感的对失败和贫困的安然接受。这种态度当然有它的问题,可能成为行动的泥潭和无为的陷阱,但你至少可以看出,精神状况的问题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比物质更重要。
也许宗教在他们的生活里太重了。我们呢,宗教感又太少了。儒教文化极为入世,孔老夫子很伟大,但给我们提供的主要是一套世俗生活中的伦理道德框架,不谈灵魂的间题、超越的问题。这一套传统的伦理道德在20世纪被“社会主义新文明”当成“封建四旧”扫荡了,然后乌托邦幻梦也破灭了,那个精神支柱也倒塌了。
可是,经历了这么深重的精神灾难之后,没有一个正常的精神反省和复苏过程,总是压抑这个反省和复苏,惧怕别的精神资源,只注重经济复苏,把人们都引导到物质竞赛的轨道上,那结果就变成主要是追求事功、追求名利。
这方面我们比印度人要积极进取得多,我们嘲笑玄奥的思索,觉得讨论哲学当不了饭吃、纯属浪费时间,我们也不大会为了什么活见鬼的灵魂问题像俄国人那样酗酒、发疯。精神上的阴影似乎并不那么折磨我们:悲剧发生了,第二天早晨还不是要提着篮子上街买小菜?我们实际得很,很善于随风转舵给自己下台阶找借口,并且因为我们极为聪明,这些借口听起来还十分堂皇。
我并不是要彻底否定我们的民族文化,这个文明有它独特的魅力和活力,让人爱恨交织。但我总觉得我们的文化性格在某些方面有着深刻的欠缺,这种欠缺至今流在我们的血液里,与长期思想专制造成的软骨病合为一体,影响着我们想象和超越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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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链接:燕舞访谈查建英:八十年代的浪漫与现时代的专制 - 新闻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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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 贾玲 编剧: 贾玲 / 孙集斌 / 王宇 / 刘宏禄 / 卜钰 / 郭宇鹏 主演: 贾玲 / 张小斐 / 沈腾 / 陈赫 / 刘佳 / 丁嘉丽 / 王琳 / 杜源 / 何翯 / 何欢 / 韩云云 / 包文婧 / 葛珊珊 / 史策 / 黄小猫 / 许君聪 / 卜钰 / 刘宏禄 / 魏翔 / 孙集斌 / 泰维 / 郭宇鹏 / 朱天福 / 王宇 / 冯巩 / 乔杉 / 王小利 / 宋晓峰 / 董若溪 / 曹贺军 / 赵婷婷 / 姬晴 / 郭祥鹏 / 李一峰 / 潘斌龙 类型: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1-02-12(中国大陆) 片长: 128分钟 又名: Hi, Mom IMDb链接: tt13364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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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李焕英的剧情简介 · · · · · ·   2001年的某一天,刚刚考上大学的贾晓玲(贾玲 饰)经历了人生中的一次大起大落。一心想要成为母亲骄傲的她却因母亲突遭严重意外,而悲痛万分。在贾晓玲情绪崩溃的状态下,竟意外的回到了1981年,并与年轻的母亲李焕英(张小斐 饰)相遇,二人形影不离,宛如闺蜜。与此同时,也结识了一群天真善良的好朋友。晓玲以为来到了这片“广阔天地”,她可以凭借自己超前的思维,让母亲“大有作为”,但结果却让晓玲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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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种艺术作品,其形式是一系列��场图像,这些图像被旋转以产生一种移动图像的错觉,这些图像被呈现为一种娱乐形式。一系列图像的错觉以视频的形式产生连续运动。这部电影通常被称为电影或移动图片。电影是一种现代流行的艺术形式,为商业和娱乐目的创建。电影制作现已成为全世界流行的行业,电影院一直期待故事片。电影主要以两种方式制作。首先是通过胶片相机拍摄和录制技术。此方法通过拍摄图像或对象完成。第二个使用传统的动画技术。此方法是通过计算机图形动画或 CGI 技术完成的。两者也可以与其他技术和视觉效果相结合。拍摄通常需要相对较长的时间。它还需要一个工作台,从导演,制片人,编辑,衣柜,视觉效果和其他开始 电影/电影的定义和定义
而在电影中扮演角色的玩家被称为演员(男性)或女演员(女性)。还有一个术语"额外",用作电影中角色很少的配角。这与扮演更大、角色更多的主要角色不同。作为一个演员和演员必须要求有好的表演天赋,这是符合他主演的电影的主题。在某些场景中,演员的角色可以由特技演员或特技演员取代。特技演员的存在对于取代演员制作困难和极端的场景非常重要,这些场景通常存在于动作片中。电影也可以用来传达来自电影制作人的某些信息。一些行业还使用电影来传达和代表他们的符号和文化。电影制作也是一种表现形式,即一个人在电影中形象化的表达、思想、思想、概念、感受和情绪。这部电影本身主要是虚构的,虽然有些是基于事实真实的故事或基于一个真实的故事。
也有纪录片与原始和真实的图片,或传记电影,讲述一个字符的故事。还有许多其他流行的类型电影,从动作片,恐怖片,喜剧片,浪漫电影,幻想电影,惊悚电影,戏剧电影,科幻电影,犯罪电影,纪录片和其他。
这是关于电影或电影定义的一个小信息。从各种来源和参考资料中引用了这些信息。希望它能有用。
🔮故事🔮
科幻就像梦,除了这个分类中的故事利用逻辑安排来解释它需要的地方的宇宙。它大部分包含或侧重于 PC 或机器的假定影响或影响;穿越空间、时间或想象世界;局外人生物;遗传设计;或其他这样的事情。所利用的科学或创新可能或可能不会完全解释;其逻辑成分是明智的点,消息灵通,并被视为一般可以想象的当前信息和创新经常被称为硬科幻。写目标拥有,犯罪协会,给予某种程度的关联,和资产,帮助更大,更专业化的刑事交流比个人罪犯可以完成。罪犯将是一些电影的主题,特别是从1930年和1960年的某个地方。犯罪排序电影恢复自20世纪90年代与臀部跳跃文化爆炸。与越早的流氓电影不同,目前的电影与更成熟的电影分享比较成分,但更多的是在时髦的大都市环境中。一个经验故事是围绕一个英雄谁游览史诗或删除点执行的东西。它可以包含相当多的其他分类因素,因为它是一个开放的类型。英雄融入了使命,并面临着障碍,以到达他们的目标。此外,体验故事作为规则将模糊设置和具有有价值的属性或高光的字符合并。
最初,柴油朋克被假装游戏《日光之子》的制作者提出分类,他暗指由世纪中叶混搭故事推动的小说,其依据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间节的风格(约1920-45年)。然而,像蒸汽朋克特别被观察为石油力量和技术官僚的洞察力的上升,与网络朋克更清楚地与网络朋克交流新诺尔因素和分享主题。尽管柴油朋克作为一种分类的惊人质量并非完全无可争议,但从复古先进的电影《天空船长》和《明日世界》到2001年Activision电脑游戏《回到沃尔芬斯坦城堡》等部分被推荐为典型的柴油朋克小说作品。一种风格,当一个艺人在现场人群面前表演,与他们直率交谈。这位艺人通常被暗示为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专业喜剧演员或只是一个坚持者。在站立模仿中,这位艺人通常讨论有趣的故事、被称为"片段"的短笑话和笑话的无情进展,这些笑话包括通常所谓的话语、例行公事或行为。一些专业漫画使用道具,音乐或巫术特技,以改善他们的示范。站立讽刺经常在模仿俱乐部、酒吧、新杂耍、学校和剧院中表演。在实时执行之外,站立式通常通过电视、DVD 和网络进行货币传播。喜欢习惯活动;停止动作片不是利用手绘的,而是用小木偶或不同的文章制作的,这些物品的影像会定期在一组小发展上拍摄,以制作出动人轮廓。模特是圣诞节前的噩梦, 珊瑚, 和军团新娘。
🔮版权内容🔮
版权是一种知识产权,赋予其所有者制作创意作品的专属权利,通常为有限时间。[1][2][3][4][5] 创作作品可能以文学、艺术、教育或音乐形式出现。版权旨在保护一个想法的原始表达的形式,创造性的作品,但不是的想法,其恶魔杀手的电影:穆根火车。[6][7][8] 版权受基于公共利益考虑的限制,例如美国的公平使用原则。
有些司法管辖区要求以有形的形式"修复"受版权保护的作品。它通常由多个作者共享,每个作者都拥有一组使用或许可作品的权利,并且通常称为权利持有人。[需要引文][9][10][11][12] 这些权利通常包括复制、对衍生作品的控制、发行、公共表现以及归属等道德权利。[13]
版权可由公法授予,并被视为"领土权利"。这意味着,某一州法律授予的版权不超出该特定司法管辖区的领土范围。此类型的版权因国家/地区而异;许多国家,有时还有一大组国家,在"跨越"国界或国家权利不一致时,已与其他国家就适用的程序达成协议。[14]
通常,版权的公法期限在创作者死后 50 到 100 年到期,具体取决于司法管辖区。有些国家/地区要求某些版权手续[5]才能建立版权,另一些国家则承认任何已完成作品的版权,无需正式注册。
人们普遍认为,版权是促进文化多样性和创造力的必去之因。然而,Parc认为,与主流信仰相反,模仿和复制并不限制文化创意或多样性,但事实上却进一步支持它们。这一论点得到了许多例子的支持,如小米和梵高、毕加索、马奈和莫奈等[15]
🔮适应🔮
莎拉 · 保尔森是我的首选, 但这部电影不是她最好的。我相信几个月会出来, 我留下问我为什么这么有活力。拖车把所有东西都分了。在故事开始之前你就知道了几乎没有字符改进, 一切都感觉就像是 0 - 100, 没有起搏。同样, 莎拉最后一次看地狱之火的化妆品办公室, 当你想到这个时, 你会说你是乡亲们吗?当我看到她时,我真的窃笑。这是一部好电影。一个你会生气的机会, 你烧了现金。没什么新鲜事, 正常, 磨损的表演。此外,没有人意识到哮喘发作的正确行为。这部电影有这么多的情节开口,它看起来像一个模仿。母亲可以简单地把婴儿从诊所带走吗?她伤害了她的小女孩相当长的时间, 没有专家真正看到这个, 在她的定期访问?她是如何管理邮政承运人车辆的?没人介意邮政承运商缺席?出于什么原因, 这个女孩从来没有得到她周围无数尖锐或粗俗的文章之一, 并击中她的母亲?母亲把她所有重要的报告都放在一个容器里, 放在外面, 标记着?出于什么原因, 她会绑她女孩的车轮座位, 而不是她的女孩?这是整部电影的去向。这部电影的主要可救赎性是莎拉·保尔森非常可怕的表演。同样,这个故事也经常这样。我不会燃烧我的时间看这个。跑步并不奇怪,也非同寻常。表演是惊人的, 而故事是公平的。这个故事使一个宏伟的表现是令人兴奋的, 但它主要不会去任何地方。我知道所有计划发生, 尽管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尽管如此,有一个场景,我欣赏克莱尔说,"你需要我。表演只是那个场景的例外。一般来说,这是一个一次手表,你很可能不记得。这是另一部由Aneesh Chaganty(由Sev Ohanian共同创作)在Hulu上拍摄的电影,跟进他们现实的陈述搜索(2018年),与脊椎冷水机组包括一位母亲和她的17岁小女孩带来了一些混乱(心律失常,血热病,哮喘,糖尿病,和最有效的运动损失)。
我会说,可以想象这部电影是优于我更喜欢它,但在这种情况下,这将是它的协调和行动,而不是这样关于构图。我觉得到处都有空缺,也许过多的开口被扔给我们太早了,我们才能适当地思考人物和他们的环境。这种电影以前做过,没有很多新加的,在桌子上短轮椅透视。有一吨的组件设置什么可能给一个更接地的整理传送和冲孔,但这些节拍的较大部分是一音符和花费在电影之前,而不是关联一个坚实的内织,因为搜索可以选择做。我去了视障, 这是可能更好的, 我做到了, 因为预告片是相当揭示。我不认为它有一个足够高的屋顶, 在任何情况下, 以掩盖任何野生的欲望, 我之前有。我孤独的渴望是拥有制造商, 和这部电影可能会有观众最节省的恩典是, 我期望他们成为注意搜索, 看到它迟早...这是我期望你们中大部分人能减损这一点的事情。这是我在 2018 年#1一部第一部电影, 《奔跑》将跌到路边, 相当令人信服, 但完全被遗忘。故事和预组装的关系只是需要更多的挤压, 一旦学分滚动。这部电影是平均的, 最好的情况场景。尽量不要接受个人给它 8 或 9 。情节通常被看,过于不合理,关闭失败。他们试图展示它作为一个令人厌恶/脊柱冷水机组,但没有什么是令人兴奋的。这完全是戏剧化了。然而, 我要说, 艺人做了惊人的, 他们得到。莎拉 · 保尔森是她的标准 sdemon 杀手电影: 穆根火车, 伟大的, 不荣誉值得称赞。尽管这样,基拉·艾伦确实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制作了这部电影(延迟了2个小时)可观看。如果你欣赏该法案或没有什么可看的, 试试看。弄乱这粪便有什么意义?它类似于一个低租赁的努力, 在脊柱冷水机组, 但你肯定知道关闭。紧张中步履蹒跚的努力比什么都令人恼火。这是一部可怕的终身电影, 直截了当。还有,我喜欢一辈子的动画!此外, 它过于协调, 音乐精疲力竭, 表演并不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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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ikacousland · 6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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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与夜莺 第39节(龙腾世纪:起源 同人小说)
第39节 焦糖布丁
“姐妹的鞋很有趣。”夏尔(Shale)看着蕾莉亚娜(Leliana)的雄龙皮短靴。 “哦……”蕾莉亚娜眨眨眼睛,“你……喜欢鞋,是吗?”她犹疑着问道。 “我的重量相当可观,如果脚下有些缓冲会很理想。但我怀疑能不能做出这样的鞋。” “唔……”蕾莉亚娜低头研究着夏尔的脚,那只是从她腿下突出的一块石头,前端大致像是脚趾的样子。 “我能想象到一些漂亮,厚实的凉鞋,配上非常厚的皮带……”她在脑子里渐渐勾勒出一个雏形,“哦,是的,能做出来。我们可以找些鞋匠来试试!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她期待地看着夏尔,两眼几乎冒着光…… 夏尔做出了“翻白眼”的样子,“颜色当然不重要。” “事实上,颜色‘非常’重要。”蕾莉亚娜较真地说,“这个,还要选择一个款式来让你的脚踝看起来更加修长。”她又仔细审视着夏尔的脚……“我恐怕你会用的上。” 夏尔低下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脚…… “我……脚踝太厚了?”她有些受伤地问。 “那没关系,我不喜欢我的大腿。重要的是你如何去装扮自己。”蕾莉亚娜宽慰说。 “嗯……”夏尔考虑了一下,“好吧,我希望我的鞋子是红色的。” “喔~大胆的选择!我们得好好记住。”蕾莉亚娜赞赏道。
“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们回到红崖(Redcliffe),就去找鞋匠把它做出来!” “好的,那么姐妹帮我告诉它吧。”夏尔露出了她的“笑容”。 “它?哦……”蕾莉亚娜的笑容稍稍落下,“你的意思是艾瑞卡(Erika)……” 她们已经一整个下午没有说话了……虽然是蕾莉亚娜先躲开艾���卡,但艾瑞卡也再没有想和她说话的意思。晚上到她们守夜的时候,阿历斯特(Alistair)以艾瑞卡肩上的伤口为由,体贴地劝她早点儿休息,艾瑞卡也没有反对。所以是蕾莉亚娜和夏尔负责上半夜的值夜工作。 “我当然不是说另一个守望者,另一个‘它’又不能做决定。”夏尔嘿嘿地笑着,像是觉得蕾莉亚娜多此一问。 “那么你当然可以自己和她说,为什么要我去说?”蕾莉亚娜奇怪地问。 “因为姐妹和它……”夏尔停了下来,想找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她想不出来,决定放弃。 “我的意思是,显而易见,它会听从姐妹的建议。” “因为我们是朋友。”蕾莉亚娜感到有些难为情,“而且她不只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她当然也会听你的建议。”她继续辩解道。 “说起来,姐妹真的习惯晚上一个人坐在篝火边?没有它。”夏尔突然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不?”蕾莉亚娜心虚地躲开夏尔的视线,“再说……我还可以和你在这里说话呀。你不喜欢么?” 实际上,有了不需要睡眠,每晚都会守在营地外围的夏尔,早就不需要再有另外两个人守夜。蕾莉亚娜和艾瑞卡可以像阿历斯特和斯登(Sten)那样每天轮流休息。但她们都喜欢对方的陪伴,而不是独自留在帐篷里,因为害怕做噩梦而不愿意入睡…… “我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样安全吗?”夏尔暗示性地笑了笑…… “哦……我明白了,你在赶我走对吧?”蕾莉亚娜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想要躲开夏尔的追问。 “不。”夏尔还笑着。 “你猜怎么着?”蕾莉亚娜转向篝火的方向…… “我现在就回到那儿,向你证明我可以一个人坐在篝火边……没有她。”她边说边逃离了夏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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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篝火边,蕾莉亚娜背对着她和艾瑞卡帐篷。夏尔是对的,没有艾瑞卡的陪伴,这样的守夜时光对她而言简直是煎熬……她也许还要这样熬上三个小时……或者四个! 以前,当她和艾瑞卡一起守夜的时候,她们会担心夏尔独自待在外围太寂寞。蕾莉亚娜总会不时的去陪她说说话。 但她只要离开艾瑞卡一小会儿就忍不住挂念她,担心她一个人会不会孤单……虽然她很清楚,艾瑞卡喜欢一个人独处多过与任何人相伴,除了她或是莫瑞甘(Morrigan)。而莫瑞甘喜欢独处多过与任何人相伴,包括艾瑞卡。所以艾瑞卡还是最喜欢和蕾莉亚娜在一起,所以她从来没有把蕾莉亚娜独自留在篝火边。 除了今晚…… 艾瑞卡在晚餐后就回到了帐篷里。蕾莉亚娜已经看了好几次——包括刚才回到篝火边的时候。那里一直很安静,没有灯光。蕾莉亚娜告诉自己艾瑞卡或许已经睡着了。虽然她很清楚艾瑞卡只有在听完她的睡前故事以后才肯睡觉……或是像前两天那样。
在她们认识的前几天,蕾莉亚娜认为艾瑞卡是个无情的人,她或许善良、有同情心,但是她同时也难以相处,总是躲藏在一副彬彬有礼但却冷漠僵硬的面具之下。 后来她发现艾瑞卡是个天真的孩子,需要别人的关怀。她敏感,害羞又懂得体贴别人,那让蕾莉亚娜觉得非常惹人怜爱。 但她同时无法忽视,艾瑞卡是个美丽的年轻女人,她看起来甚至比蕾莉亚娜还要成熟。蕾莉亚娜也没有迟钝到意识不到艾瑞卡对她的吸引力……那种强烈的感觉她曾经只对一个人有过——玛乔琳(Marjolaine)……过去的两年里她曾经怀疑自己不会再对任何人有那样的感觉…… 所以当她希望艾瑞卡和阿历斯特在一起后,她决定躲开艾瑞卡,忘掉她的感觉。
突然,安拉夫(Anlaf)坐到了她身边。蕾莉亚娜被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刚才完全走神了。 “噢!你好,狗狗。”她慌乱地眨着眼睛,向安拉夫打招呼。 自从昨天泽弗兰(Zevran)从欲望魔手中救下艾瑞卡,安拉夫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他,但到了晚上还是会睡在他的帐篷外面,保持必要的警觉。 安拉夫皱着眉头看看蕾莉亚娜,又看向她身后。 蕾莉亚娜循着他的引导回过头,发现艾瑞卡的帐篷里亮着灯…… “她醒了?” 安拉夫摇了摇头。 “那是谁……”蕾莉亚娜疑惑着,难道有别人进了她们的帐篷?考虑到她刚才一直在发呆,那不是没有可能……但艾瑞卡不会对此毫无反应。 安拉夫发出悲伤的呜咽声,向帐篷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蕾莉亚娜。 “但是……我不应该……离开我的岗位。”蕾莉亚娜摇摇头,与其说是在拒绝安拉夫,不如说是在拒绝她自己…… 安拉夫跑回来,叼住她的外套袖子轻轻拉拽着…… “好吧,好吧。”蕾莉亚娜不得不站了起来。安拉夫放开她的袖子,咧嘴对她笑着。 “但你要保证帮我守在这里,我会奖励你一些饼干。”蕾莉亚娜严肃地对他说。安拉夫立刻蹲下后腿,做出一副可靠的样子。 “不知道是谁教你的……”蕾莉亚娜嘟囔着,怀疑安拉夫和艾瑞卡哪个比较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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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莉亚娜在离帐篷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虽然亮着灯,但里面依然没有动静。她深深吸气,鼓励自己走到了帐篷前…… “艾瑞卡……”蕾莉亚娜隔着厚厚的帆布,用尽量平静地语气呼唤艾瑞卡。 “我在这。”艾瑞卡在里面答应着,语气缺乏感情。 “你……需要什么吗?” “不,谢谢。”艾瑞卡简洁地回答道。 蕾莉亚娜觉得有些难过……艾瑞卡的声音就像是另一个她——冷漠的那个。 “那么……”蕾莉亚娜犹疑着,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回去守夜,艾瑞卡似乎在等着她的后半句话,她们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蕾莉亚娜的理智终于还是向她的情感妥协…… “我可以进去吗?” 她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像是个请求……但是帐篷里的艾瑞卡却没有立刻回答……那让蕾莉亚娜觉得心痛。 但她不知道艾瑞卡有多么期待她的这个请求…… “当然!请进……”艾瑞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混乱。蕾莉亚娜松了一口气,轻轻拉开了帐篷的门帘。
艾瑞卡抬头冲她抬抬嘴角,她坐在皮草铺成的地铺上,穿着她的睡衣——亚麻衬衫和长裤。蕾莉亚娜能看出她已经躺了一会儿……如果她不是刚醒过来,那么就是一直没有睡着……那是安拉夫想告诉她的? 蕾莉亚娜坐到她身边,看了看艾瑞卡摊在面前的物件:几个在旅行中得到的首饰和小玩具;一本手掌大的硬皮簿子——蕾莉亚娜知道艾瑞卡每天都会在里面写点东西,但似乎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一只小木盒,收着蕾莉亚娜几天前摘给艾瑞卡的死亡花,温妮用魔法让那花儿保持着刚摘下的样子。蕾莉亚娜也有一个这样的盒子,放的是艾瑞卡送给她的安卓斯特的恩惠’(Andraste's Grace);另外还有一条项链。银链子上挂着一个精巧的炼银垂饰——一只跃起的狮鹫前爪抓着一个非常精巧的小水晶瓶,里面装了一些黑色的粘稠物质……蕾莉亚娜知道那是什么——阿历斯特也有个同样的项链,被他片刻不离地戴在脖子上。他告诉蕾莉亚娜那是“守望者之誓(Warden's Oath)”,是每个灰色守望者(Grey Warden)通过入盟(Joining)仪式后都会拿到的项链。水晶杯里面是血液。蕾莉亚娜猜想就是入盟(Joining)仪式上他们喝的,暗裔(Darkspawn)的血……
“睡不着起来整理行李吗?”蕾莉亚娜冲艾瑞卡顽皮地笑笑。 “也许。”艾瑞卡撇撇嘴角,眼神里依然没有可以把握的感情。 她那个样子让蕾莉亚娜觉得有些心痛,忍不住避开了她的视线……
艾瑞卡看看她,沉默地低下头去把那些东西收进一只小箱子里。放着死亡花的小木盒在最下面,然后是那个簿子。守望者之誓和其他小玩意被她裹进一块块小布头里,收在旁边的空间。最后留下了一个雕刻着金色符文的白色小石子,艾瑞卡似乎是在找它。 “那个有什么特别吗?”蕾莉亚娜好奇地问,记得那是在金洛克要塞(Kinloch Hold)捡到的。 “阿历斯特说他喜欢这类东西。”艾瑞卡干巴巴地回答道,“我刚想起来我有这个。” 蕾莉亚娜有些失落地点点头。虽然艾瑞卡偶尔会买些东西送给大家,包括阿历斯特……但为什么这次感觉和以往都不同…… “我……”艾瑞卡又迟疑地开了口,蕾莉亚娜急忙藏起她的失落,注视着艾瑞卡的眼睛。 “我还找到了这个。”艾瑞卡从一旁拿起一个小布包递给蕾莉亚娜。
蕾莉亚娜接过来,轻轻打开包裹在外面的布头……里面是一条项链,挂着银质的剑形垂饰——怜悯之剑。那是教会的一种圣徽,而且做工非常精致……蕾莉亚娜呆住了,这个反转让她措手不及…… “我猜想你会喜欢。”艾瑞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蕾莉亚娜还呆呆地看着那条项链,没有反应。 “你不喜欢吗?”艾瑞卡小心翼翼地问。 蕾莉亚娜抬头看着她担忧的样子…… “我……当然喜欢。”她隐藏起内心的感动,装出轻松的语气,“但是我可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你让我的处境很被动你知道吗?”她轻快地调侃道。 艾瑞卡终于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我没想要任何回报……你知道的。” 蕾莉亚娜看着她可爱的笑容,不禁有些入神…… “但我想给你一个回礼……”她喃喃地说。 艾瑞卡疑惑地眨眨眼,神情渐渐尴尬起来……蕾莉亚娜突然想起了她上次给艾瑞卡的那个回礼……那个吻! “我……不是说……像上次那样!”她瞪大了眼睛摇摇头,“你知道,那是个……恶作剧……”蕾莉亚娜慌乱地解释着,感觉脸上已经在发烫。 “我想……”艾瑞卡同样尴尬地别开视线,“我们……应该去守夜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回头看着蕾莉亚娜…… “没错,赶快走吧。”蕾莉亚娜急忙站起身,不小心撞到了挂在头顶上的小灯…… “噢!”她发出了一声惨叫,吸引安拉夫好奇地回过头。
*   *   *
“我知道永高(Highever)有非常好的制革匠。”艾瑞卡听完蕾莉亚娜关于给夏尔定做鞋子的计划后回答。 “可惜我们明天不能进城……”她皱了皱眉头,“就算我们能去定做,也没有时间拿……” 蕾莉亚娜注视她认真的样子,露出一个不经意的微笑…… 那是她爱她的一个原因:艾瑞卡从来不会像大多数人那样嘲笑蕾莉亚娜那些孩子气的奇思妙想,她也从来不会随意评判任何人的行为,虽然她未必能够完全理解。那让蕾莉亚娜觉得和艾瑞卡在一起说话很舒服…… “我们可以给夏尔多定做几双,还可以尝试不同的颜色。”艾瑞卡思索了片刻,看着蕾莉亚娜,“你觉得紫罗兰怎样?”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蕾莉亚娜嘿嘿的笑着,“你喜欢紫罗兰色,而且你会推荐所有人紫罗兰。” 就像她们在邓瑞姆(Denerim)买衣服的时候。 “我没有推荐给‘所有人’!”艾瑞卡不好意思地皱起眉头,“只有你和夏尔。因为紫罗兰很完美,既不张扬也不沉闷!” “我从来没有看你穿过紫罗兰。”蕾莉亚娜笑着接道。 “因为任何紫色都不能同时衬托我的头发和眼睛……”艾瑞卡翻了个白眼。“我妈妈那么说的。” “我喜欢看你穿皇家蓝。”蕾莉亚娜又笑了笑。 艾瑞卡的眼睛正在恢复本来的颜色。蕾莉亚娜发现自己那么怀念她温柔的蔚蓝色眼睛,那让她想起觉醒海,或是雨后的晴空,或是皇家蓝天鹅绒深邃的阴影与明亮的高光…… “你也这么认为?”艾瑞卡有些得意,“我妈妈说我穿那个太老气。她恨不得我的每件礼服都是粉色的!” 蕾莉亚娜被她愤愤的语气逗笑了…… “我想可以让桑多(Sandal)给夏尔的鞋子附魔……”艾瑞卡突然“噗”地笑了出来。 “让凉鞋给凉鞋附魔!博丹(Bodahn)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那可怜的男孩……” 蕾莉亚娜没有回答,只顾着欣赏她那可爱的样子……
艾瑞卡笑了一会儿,发觉蕾莉亚娜似乎没有被她逗乐。 她一直注视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那个笑容让艾瑞卡觉得心跳加速…… “呃……”艾瑞卡觉得脸上又开始发烫了,急忙别开了视线,想着要换个什么轻松一些的话题……虽然刚才那个很轻松。 “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她小声问,不敢看着蕾莉亚娜的脸。 “当然,你想听哪一个?”蕾莉亚娜轻快地问,可爱的笑容里没有了刚才那让艾瑞卡害羞的成分。 “你最喜欢的……”艾瑞卡轻轻地说。 “爱琳卓(Alindra)和她的士兵?”蕾莉亚娜嘿嘿地笑了,“但我们昨天才讲过。” 艾瑞卡默默感叹她可爱的笑容……“我很乐意再听一遍,当然……前提是你愿意说。” “好吧。”蕾莉亚娜轻快地答应着,“很久以前……” “慢着。”艾瑞卡突然打断了她,蕾莉亚娜停下来,疑惑地等待着。 艾瑞卡看看周围……她们坐在行李箱上面,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靠着……她想了想,把自己坐着的箱子拖到了蕾莉亚娜身边,把头靠在她肩上…… “好了。”艾瑞卡觉得有些害羞,不过感觉挺好的……除了蕾莉亚娜比她矮一大截,那让她的脖子有些累。 蕾莉亚娜的身体紧张地绷了一会儿,才又慢慢放松下来。 “你真是个非常黏人的小女孩,你知道吗?”她假装责备地说。 “我知道。”艾瑞卡抬头冲她笑着…… “但我受了伤,你应该对我好一点。”
*   *   *
“当爱琳卓哭够了,她就能渡河与她的士兵团聚。” 蕾莉亚娜抚摸着艾瑞卡的头和后背,说完了那个故事。 “你睡着了吗?”她轻轻地问。艾瑞卡已经在她的膝盖上安静地趴了半个故事的时间,而安拉夫卧在她们脚边打着呼噜。 “没有……”艾瑞卡低声回答道,稍稍回过头。 “为什么结局那么悲伤?”她难过地问。 “这个结局也没有那么糟糕,它还有希望。”蕾莉亚娜笑着宽慰她,“爱琳卓总有一天会与她的爱人相聚。我们不知道那是何时,但她会的。” 艾瑞卡又想了想,坐起身看着蕾莉亚娜的眼睛……
“爱是什么样的?”她皱着眉头轻轻地问,“我是说……就像爱琳卓那样的爱。” 蕾莉亚娜看着她小狗一般可爱的迷茫样子,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我猜你没有经历过,是吗?”她温柔地看着艾瑞卡的眼睛。艾瑞卡摇摇头,害羞地不敢看她。 “唔……让我想想……”蕾莉亚娜慢慢靠在艾瑞卡的左肩上,思索着一个恰当的形容。 “那是一种及其丰富而又颓废的情感,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抬头看着艾瑞卡…… “就像焦糖布丁。” 艾瑞卡眨巴眨巴眼睛,仔细思考着蕾莉亚娜的话…… “你曾经陷在布丁里?我是说……字面上的含义。”她疑惑地问。 “呃,你知道奥莱人(Orlesian)有些奇��的娱乐方式。”蕾莉亚娜尴尬地解释道,“比泥巴好多了。” “那真奇怪……”艾瑞卡想了想,脸都皱在了一起。蕾莉亚娜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我想我还是很庆幸自己体验过那样的感情,你知道……”蕾莉亚娜的笑容稍稍落下,从艾瑞卡肩上抬起头。 “即使它不及爱琳卓的爱一半的纯粹、真挚。”她轻轻地说。 艾瑞卡低下头回望着她……
“蕾莉亚娜。”她突然轻轻扶起蕾莉亚娜的身体,注视着她的眼睛。 蕾莉亚娜被她严肃的表情弄得有些疑惑。 “我……我……”艾瑞卡结结巴巴地说,觉得狂跳的心脏让呼吸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扼住了…… ‘我爱你。’艾瑞卡发现自己就是说不出后两个字。 她沮丧地低下头,在心里懊恼自己的没用……那只是三个字!她可以轻易对许多人说出来——她的亲人、朋友,就像莫瑞甘……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性情与常人不同,艾瑞卡或许每天都会对她说好几遍。 但为什么对蕾莉亚娜就变得那么艰难,好像那两个字突然变得特别沉重…… “你还好吗?”蕾莉亚娜蹙起眉头,为艾瑞卡那难过的样子担忧。 “我……”艾瑞卡又看着她的眼睛……冰色的双瞳在篝火的映照下看起来有着彩虹一般的色调…… “艾瑞卡?”蕾莉亚娜觉得有些紧张,“你的伤口又疼了吗?” “噢,是的……”艾瑞卡匆忙移开视线,摸摸自己的右肩,那真的有点疼…… “我我我回去换药……”她结结巴巴地说,站起身想要逃回帐篷。 “你需要帮忙吗?”蕾莉亚娜担忧地问。 “不!不……”艾瑞卡害羞地说着,窜进了帐篷。 蕾莉亚娜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为艾瑞卡的伤势感到难过……温妮(Wynne)已经确定那会留下伤疤了。
安拉夫突然爬起来用前爪推了推她。蕾莉亚娜回头看着他。他快乐地吐着舌头,瞪着眼睛像是在期待什么。 “什么……噢!我明白了。我保证明天早上会从斯登那里要一些给你。”蕾莉亚娜笑着说。 安拉夫皱起眉头歪着脑袋,发出不满的哼哼。 “艾瑞卡说了,不要在晚上给你加餐。我也没办法……”蕾莉亚娜抚摸着他的脑袋哄着。安拉夫把头靠在蕾莉亚娜的膝盖上,期待地看着她。 “什么?”蕾莉亚娜疑惑地眨眨眼睛,“你也要我给你讲故事吗?” 安拉夫又抬起头,快乐地捣着脑袋。 “好吧。”蕾莉亚娜无奈地笑笑,安拉夫又靠到她的膝盖上。 “我想我知道你是跟谁学的了。”蕾莉亚娜嘟囔着……
“你想不想听弗莱玛斯(Flemeth)的故事?”她故意用恐怖的嘶嘶声念着那个名字,安拉夫快乐地点点头。 “弗莱玛斯,吞噬男人。弗莱玛斯,莫瑞甘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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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十 清流 - 妖仙道 - 青莲雪 (第二卷)
幕十 清流
“你可真不避嫌疑。”应无骞微声冷笑道,“这时候敢来学海,就不怕被教统查问你逆海崇帆的身份。”
时已深夜,寝殿内灭尽了灯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然而对于久坐于黑暗之内的人来说,帘外那仿佛只有轮廓一般幽晦不明的人影,却甚是清晰可辨。
帘外是玉翎族慕潇韩,一如既往一派仙风道骨的神人之姿,丝毫不逊色于当年身为玄宗道尊时的风度。皮相是很好的。昔年道门阴阳流派之首,如今以玉翎族贵公子身份,隐居于篁翠东风,朝岚夕雨中凭竹为乐。一曲韩湘笛所奏,九转山峦、余音接碧水的湘神之姿,不知倾倒了多少耳目。
竟然吩咐此人出来做事了吗?看来是手上没几颗棋子了。否则,也不至于将藏这么久的暗桩调动出来,行走台面。
年初,玄宗宗主亲自来拜望龙首,返回的途中拜望道友,绕道玉翎族那边暂留数日。玉翎族的家主是原无乡,而出面与宗主交接的,却是慕潇韩这位“雅望清高、名满天下”的清流名士。两人天南海北地聊闲中,只谈琴曲不谈天下。宗主雅好音律,闻慕潇韩笛曲之音,竟然难得地取出白玉琴与之相和。曲罢弦终,更论自然名教正反相通之理,辩道玄与诸子经义,俯仰天地之间,游目骋怀,观云水之汤汤浩浩。如此清谈风度,更令这位湘君的高山流水之名传扬更盛。
“闲散之身,琴曲清谈之外,还能有何娱兴?”慕潇韩淡淡道,“反正天下之忧,自有庙堂君子在,轮不到我来担当思虑。”
玉翎族在儒门之内,是屈指可数的血统贵重之家,只因为与道门背景太深,多年来一直被排挤在政治核心之外。不过,当年龙首身陷血闇沉渊之时,玉翎族却并没有向其他江南名门世家那样暗中反背。时至今日,纵然儒门执政的四贵家族皆主张排挤,可龙首却始终贵重玉翎族,至今仍为其保留着宫中御殿封位。
龙首是念旧之人,就算怎么厌淡玄宗,也不会做那种恨屋及乌、株连九族之事。更何况,这么多年来玉翎族一直也都是明哲保身、高蹈无为,到底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只不过,如此主动疏远政治,与世无争,虽然家族清誉可嘉,却无法如执政四贵的当权者那般,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左右天下局势。而玉翎族上下,虽然有人能闲云野鹤,闲庭信步自甘心,可也有人只能假装出一派清风朗月。
玉翎族这辈人当中,慕潇韩最为年长却是庶出,只能眼睁睁坐等原无乡出生,再眼睁睁地看他从蹒跚学步慢慢长成,直到继承家主之位。家族中长者仍在,还轮不到他辅佐当家,只能闲置。倘若没有逆海崇帆,没有遇到那位“解吾迷津、引吾入教”圣裁者,或许他这一生还真会陷入“没有任何希望的绝望”。
“现在你有得担当了。”应无骞看向帘外的慕潇韩一眼,淡淡道,“圣裁者有信来,说前者招揽倦收天的事情,你配合得相当不错。”
教统江南一行,看似平静无波,却着实重创了逆海崇帆的经脉。罪案揭发,众多苦境儒门家族抽身撤退,与教门划清界限。骤然损失大规模的财力和人脉,逆海崇帆已经无法再继续发送福火,贫苦的底层教众因此纷纷离散,转而怨恨愚弄欺骗的逆海崇帆,一时之间竟掀起一股讨伐的声浪。
“圣裁者虽有容人之心,可惜倦收天根本不是能招揽的对象。”
听慕潇韩的口风,似乎还颇有几分遗憾自责之意。
弁袭君派慕潇韩去招揽倦收天,可倦收天能不能招揽,他心里最明白。不管是亲临永旭之巅以武力胁迫,还是令慕潇韩巧设言辞,以天下苍生为借口道德绑架,目的都只是要把倦收天断然拒绝的狠话传出,激起“群众”之怒。
“何必失望。”应无骞淡然轻笑,“有群众去对付倦收天,你也落得清闲自在不是?”
摆弄逆海崇帆多年,弁袭君最知道教徒们吃哪一套。明明是内部财力空虚,却把不能继续发送福火的责任推在倦收天身上。所谓招揽倦收天,不过是在为不满躁动的底层教徒们,设下一个转移怨恨的目标。
群众最好操纵的一群人。那些被洗脑的教徒,原本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自然会为倦收天制造足够的麻烦。倦收天不比原无乡,多少有些感情用事。等那些逆海崇帆的教徒惹烦了他,玉翎族兵力入侵设在苦境外来人聚居之地的圣堂,也必定指日可待。
“倦收天按捺不住。一旦动手,摄政外朝的刀龙家便有理由出兵,弹压境界。到时候一场乱仗打起来,无论是逆海崇帆,还是苦境儒门家族,所有困境都将迎刃而解,也没有人再会追究所谓的是非对错。”
“原来圣裁者用意如此之深。”慕潇韩叹了一口气,“倒是我目光短浅,当时还不解他为何对倦收天如此看重。”
“圣裁者在下很大的一盘棋,不是谁都能看懂的,你说是不是?”
应无骞故意如此问道,也料到早已被弁袭君洗脑的慕潇韩,已经根本听不出他言辞中的讥讽之意。
慕潇韩对圣裁者崇拜已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圣裁者明见万里、照世之灯,正在下很大的一盘棋。就算出了让人看不懂的昏招,那也是旁观之人水平不够——当年初次慕潇韩倾诉对弁袭君深切的感激,也算应无骞处变不惊,才没给他那肉麻的口吻震到。逆海崇帆的教徒,狂热死忠他没少领教过。只是如慕潇韩这般,向来都是曲高和寡、遗世独立的清高姿态,冷不丁就冒出一句对弁袭君一往情深的歌功颂德,还真是违和得叫人寒噤。
“既是很大的一盘棋,那玉翎族陈兵对峙学海,却至今引而不发,想必圣裁者那边应该已有对策?”
家族会议上,慕潇韩几次试探原无乡的态度。玉翎族淡泊自抑多年,却换来学海压境陈兵,还狂言要灭尽玉翎族以警天下。与原无乡同辈的年轻人,早已摩拳擦掌,恨不立刻得与之一战。看情形迟早要打,理应先发制人才是。没想到身为家主原无乡按兵不动,坚持要告上龙首,等公法庭裁断。
“你以为他的决断如何呢?”应无骞故意问道。
“想必是畏战吧。毕竟玉翎族的兵力,虽然能顶住御部一时,却不能抵挡学海倾兵压下。”
当初,弁袭君派慕潇韩秘密来学海,希望应无骞促成学海倾兵压制玉翎族,以将舆论关注的焦点,从彻查逆海崇帆,转移到地方诸侯与苦境外来人的对立。可现在,学海迟迟没有向玉翎族边境增兵,反倒是将开六部公审的消息传出,引得涉嫌逆海崇帆的苦境儒门家族先行慌乱。
“局势原本有利。只可惜学海兵力后继乏力,所以玉翎族现在还有余力派兵,清查境内苦境外来人住地。”
慕潇韩不是弁袭君,不便直接质问应无骞到底在学海这边有何作为,只能在言辞之中流露出不满之意。逆海崇帆的圣堂坐落在苦境外来人聚居之地当中,恐怕很快就会被查出,那些重关死锁的地牢中埋藏着怎样的秘密。
“学海还有立场再出兵吗?”应无骞不禁冷笑,“这都怪你们圣裁者太会下棋,竟然放任教统和他手下的人在逆海崇帆的地盘上随意进出,还搜集了那么多的罪证。”
邪儒宗下江南,在霓羽族的地盘上不动声色地彻查了逆海崇帆,而弁袭君竟然也任凭他全身而退。也不算无脑之人了。可能把形势大好的一局棋下到如此糟糕,显见是自负而骄、太过轻敌的缘故。
“教统早有预谋对付逆海崇帆。若不是圣裁者运筹有方,只怕连黑海森狱也已经被牵连得浮出水面。”
“是么。”应无骞轻声冷笑,“那依你所见,如此运筹有方又明见万里的圣裁者,眼见原无乡按兵不动转而又告上公法庭,是否也同样认为他当真畏战?”
慕潇韩默然不应。看起来,弁袭君果然和他是同样的态度。
“你小看原无乡了。”应无骞微微冷笑道,“他想要的也是兵不血刃地胜出,可不是一场没头没尾的乱仗。”
原无乡告上龙首,将他与弁袭君事先议定的计划完全打乱。据他所知,学海出兵玉翎族,名为防范未然,实则多端挑衅。本以为玉翎族的人是压不住火气的,没想到两军对峙已久竟未交锋,以至于学海方面毫无理由,继续增兵压境。
有银蟒家的事例在先,玉翎族非但敢于对峙学海,甚至不怕与兵力雄厚、公然支持苦境外来人的刀龙家对抗。所以坚持告到龙首跟前,是要聚起整个儒门天下敌视苦境外来人的声势。
“告上龙首,那些同样痛恨逆海崇帆、敌视苦境外来人的世家封国必定会声援玉翎族,也必定都会密切关注公法庭的裁断。���果玉翎族将这场官司告赢,儒门收容苦境外来人的立法必将作废。到那时候,苦境外来人的去留可任凭封国领主自行裁决,更别提逆海崇帆,只能坐等着被他们联兵剿灭。”
“难怪……”慕潇韩沉吟半晌,终于缓缓道。
没想到,以原无乡如此年轻,强敌压境之下,非但作风冷静沉着,更有这般深沉的目的。
战事归根结底,只政斗之争的延续。兵来将挡,以显示玉翎族并非孱弱可欺之辈。可出兵未必要打,引而不发,正可收跃如之效——
“英雄出少年。”应无骞故意叹了一声道,“难怪鷇音子选他,连你也得承认他堪当家主之任。”
血统一脉相承,行事风格自然一路。只是鷇音子年轻时狂放狷介的性情,在他身上却一点也看不到。
“侥幸罢了。”慕潇韩不以为然道,“若是北方秀继承,就算再有天资,还不是闲隐一生、毫无用武之地。”
玉翎族分为南北二宗,皆传嫡系血统,轮流继承家主之位。这乃是久远以前的某代出过嫡出双生子的缘故。到了原无乡这代,继承家主之位原该出自北宗。无奈倦收天少年时为剧毒所害,五感紊乱双目失明,主动将继承人的地位让出,这才让原本也该跟他同样一世闲隐的原无乡,骤然踏上与他截然不同之路。
“这也是命。”应无骞淡淡一语道。
慕潇韩无言以对。原无乡继位,玉翎族延续鷇音子传下的作风,主动疏离于儒门政治之外。鷇音子仙隐之后,原以为他朝岚夕雨、品笛听风的日子就该过到头了。没想到换上原无乡,这淡如白水的日子还真是“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时过境迁,从前对家族作风的不满,不自觉地变成了指向原无乡的怨恨。家主之位更替之时,他也曾寄予厚望。倘若原无乡能在自己的辅佐下,一扫玉翎族虚无清淡之风,成就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他也自甘屈居其下。可惜,无论是玉翎族还是原无乡,只一味闲隐淡泊,从来没给他施展抱负和才华机会。
“良禽择木而栖么。”应无骞淡略一眼看向他,“庶长子的身份,就算无法‘东宫图治’,凭你,若想转投其他家族,总有可挑的去处。”
不满玉翎族,虽然可以另投别家。可以玉翎族的道门背景,至少执政四贵家族是完全不会理会他的投诚之意。至于等而下之的家族,以他的自命不凡来说,完全不再考虑之内。玉翎族的血统不低。若以脱离家族为代价,只得到泛泛之流的官职,否则还不如继续保持闲隐淡逸——如今看来,他所持守清流的名声,倒是比内廷外朝的官职来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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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皈信逆海崇帆,慕潇韩便凭着自己海内崇高的名声,为弁袭君在清流一派中拉拢了众多人脉。邪儒宗彻查逆海崇帆,罪证揭出,却被极力渲染成打压政敌的举动。其原因就在于,主导儒门舆论的清流一派有不少人同情逆海崇帆,至今认定这些人只是温和无害的教徒,与当初来儒门避难的苦境难民无异。
学海正要开六部公审,将逆海崇帆定罪之时,却有许多身份贵重、德高望重的贵族和学者,以在野贤良的身份纷纷向内廷外朝上书,主张决不能���逆海崇帆温和良善的信仰者,与罪案累累的狂热教徒一概而论。真正的恶徒毕竟是极少数。为这极少数凶残分子的罪行,将所有信奉逆海崇帆之人一概而诛,是远比逆海崇帆暴行更甚的苛政。就算对待真正的罪犯,也要区分是主使者还是盲从愚信……
“清流有此舆论,来日设立公法庭论断之时,局面必定对我方有利。”
儒门太学清议的传统,虽然以学海儒士为重心,但近年来却日渐偏重于清流贵族之议论。清流议论朝政、品评人物,是所谓“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而无家世血统,只能凭借察举征辟而入仕外朝的苦境儒门派,更将“一经品题,身价百倍”的清流评议视同性命一般。近年来清流言论之中,结党造势、党同伐异的风气日渐其盛。互相吹捧或攻伐的评价也因此被人看轻,反倒是那些以贵族出身而兼清流名望之人,其政见不受党派、仕途的干扰,对人物、政事的见解对舆论影响更深,也因此更能左右执政者的态度。
太学清议左右言风,而清流一派的实权,却来自儒门的公法庭制度。四贵家族主政,权势已高,也因此不能再涉入公法裁断。便如眼下,玉翎族上告龙首一事,早已各据立场的执政家族,不是力挺玉翎族,就是打定主意要替苦境儒门说话,令其裁决必不能公允执中。因此,奉龙首名义裁决的公法庭,届时只能从那些疏远政治的清贵世家*中选出——这正是慕潇韩身在清流、所能施加影响之所在。
儒门贵重清誉。持守清流的身份、甚至舍身奉法*,远比权势富有更令人尊敬。玉翎族已有先例。为龙首敬称“法儒尊驾”的君奉天,以持守清流而望重于儒门天下。昔年儒道双修,自玄宗归儒门以后,起先游历各国,之后隐居著书,阐释法理,其见解之详尽、深刻,儒门之内无出其右。以其儒门贵族出身,却与家族断绝往来,不涉政事与俗务。所谓“天衡”者,皆因历次公法庭都入选其中,以资历最深,一直由他领衔接受龙首所赐予的“天衡”之印。
公法庭代龙首裁决争端,有着无法企及的威望。血统出身也好,地位财富也罢,都比不过一枚质朴不过的印章,能令整个儒门天下信服,毫无疑议。
“可惜你还没有那么重的分量。若能直接入选公法庭,又何须如此暗中操弄舆论。”
自君奉天以后,玉翎族淡泊闲隐更深,家族清流的名声也更盛。如慕潇韩者,同为儒道双修,也曾以阴阳流之首的身份一度坐上道尊之位。只是如此众多清流后辈当中,再无一人能企及君奉天那“儒法无私,登凌绝顶”的境界。
“儒法无私,盛名之下的重负,不是人人都能当得起的。”
提起君奉天,慕潇韩冷笑着叹了一声,不觉流露出几分自我解嘲之意。放眼世上,顶着清流名声那些人,不是存天理就是灭人欲。别说走君奉天的后继之路,只不过隐忍性情,将仙风道骨的神人风度维持至今,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忍耐。
出身玉翎族,自然熟知君奉天的事迹。少时儒道双修,纯良儒雅,看似一派静水深流、和光同尘不见锋锐。直到金鎏影乱玄宗,捏造罪名处死六弦一派的翠山行。就在玄宗上下都默然以对的时候,身为年轻道主的君奉天,竟然出人意料地挺身而出,公然与金鎏影相抗。君奉天只身按剑出玄宗,以其剑术之高竟然无人敢阻其路——剑术确实很高,可在当时那十面埋杀的光景下,没有破釜沉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心,必定绝难踏出这一步。
听当年同修道门的人说,君奉天早年性情颇近寻常,丝毫看不出儒法无私的绝情和寡欲。昔年儒道双修,深信天理既是人心,以为“天理人情焉有两般义”。可走上儒法双修之路后,却仿佛一意孤行一般,不但连旧年同修的交情斩断,还彻底离开玉翎族,再不以亲情为念。大抵是信从儒门化性起伪之说,认定人性本恶,伪起而生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以此看来,所谓儒法无私,并非顺天理之人情,而是以天降大任之故,多年苦其心志、强行扭转而成的心性。
无论公法庭人选如何,君奉天都必定居于首位。谁都看到了:像君奉天这样,走上儒法无私、一意孤行之路,为存天理而灭尽人欲的一生,到底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什么……
一座“天衡”的牌坊?
慕潇韩心中冷笑。也曾是修道人了,难道不知道曳尾于涂之龟,远胜于生居庙堂、死为留骨而贵?
“不以为然吗?”
应无骞看穿他的想法一般,薄唇冷然一笑。
“虚伪的人太多了。倒不如你这般真性情,从来只把清流的名声视为道具。”
【注:清贵世家】 儒门世家封国,要符合清贵之称,必须满足非常苛刻的条件。清贵世家不可任执政之位,不能持有任何经商特权,并只能维持极其有限的兵力。在此限制之下,家族地位仍必须保持独立,不可依附任何宗主国,也不能以任何方式接受他国援助。在此之列的世家封国,也只有家主和国主,或是龙首直系所出,才有清流贵族身份。
清流贵族有入选公法庭的特权,只要没有现任内廷、外朝和学海官职,皆可列入公法庭候选者名册。清贵之家在政治、军事和财富等方面的实力非常受限。考虑到家族的地位和声誉,家族成员不但要避开经商与从政,也要避免与权贵家族联姻。为保持家族的地位与影响力,往往走上精研学理之路。身为清流学者,在儒门学府任教职,便有资格在公法庭选举时投票。所以清流家族多出学者,以此增加家族影响公法庭的实力。
【注:舍身奉法】 原本不在清流贵族之列的人,如果立誓舍身奉法,也可获得资格入选公法庭。所谓舍身奉法,不但要苦修多年精通法理,还要恪守三誓,包括与家族断绝往来,放弃继承任何财产和地位;终身不婚,不留后代;终生信奉、维护公法,能义无反顾地为之流血舍生。由于舍身奉法的条件极其苛刻,出身权势富有家族之人,有世袭高位和巨额财产继承,通常难以放弃。更重要的是,血统高贵的贵族之家,因为本来能传下的后代就少,而舍身奉法之举,与儒门有背弃五伦之嫌,通常会遭到家族的强烈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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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首御令,设立公法庭解决玉翎族争端,并不出乎学海高层之预料。以往惯例,儒门贵族若起争端,除非双方自愿武决,向来以公法庭裁断。只不过,今次玉翎族上告龙首,虽然直指逆海崇帆,却是关系苦境外来人切身利益的大事。全由贵族组成的公法庭,必定不会维护苦境外来人的利益。
“倘若借着清剿逆海崇帆,再行驱逐苦境外来人之事,只怕又将重演当年银蟒家封地屠杀的惨祸。”
儒门高层聚会相商,各部教授、官员和学生也在下面纷纷议论。学海多年来没出现过这样众议喧嚣的热闹场面,倒让人想起当初苦境儒门刚刚归入学海之时,那种太学清议沸腾,太学生聚众集会,屡次掀起风潮、诣阙上书的壮观场面。
“设立公法庭,不能没有苦境儒门家族的人参与在内。事关儒门全境的苦境外来人,学海六部应当向龙首力争,打破以往惯例。”
东皋亭召集学会。纵然苦境儒门派的学者们义愤填膺,也深知这建立在儒门公法制度上的政治传统绝难打破。公法万世不移,何曾与时俱进?就算儒门天下的苦境外来人再多,也绝难就“动摇法理”的事情与妖族贵族们争论。
“还是继续折中而行吧。入选公法庭者,并非只限于纯血统的贵族出身。继续推荐兼有贵族与苦境儒门血统之人,才是可行之策。”
政见当然不可单凭血统决定。可现实却是,兼具贵族和苦境外来人的双重身份者,不但能得到苦境儒门派的支持,也更容易被那些自负纯血统、又信奉血统决定一切的贵族门阀接受。太学主与龙首制衡之下,学海和外朝为苦境外来人所争取的权利之一,就是将学海直系学府的正御之职,等同于儒门清流贵族家主的身份。自此以后,虽然学府正御多由兼有贵族与苦境儒门血统之人担任,但毕竟以此换来儒门最高公法决策中,为苦境外来人据理力争的地位。
“教统深谋远虑,以苦境外来人之女为外室,又将所生之女嫁入苦境儒门家族,说不定就是冲着将来入选公法庭去的。”
不知是哪位教授身边的人半嘲半讽的低声一句,引来些许夹杂着嫉妒和轻蔑的目光,落在侍立于乐执令身后的月灵犀身上。闲话归闲话,月灵犀只不过是学海乐执令从事官,别说入选公法庭,就连投票的资格也不够。至于乐执令的缥缈月,身为学海现任官员,也不是清流学者的身份。
投票选举公法庭的资格,虽然不如对公法庭候选者的要求苛刻,却仍然要以清贵为重。在学海,能投票选举者只有那些不担当任何官职的教授。而贵族方面与此类似,内廷执政与掌握重兵家族,与学海六部高官一样被排除在外。不在此列的儒门各世家封国都有一票,由族中之人公推清望者担当。清流贵族之家往往重视学风,许多清流门第出身者,即使不被家族推举,也能以学府教授的身份参与投票。这些人平日手无实权,淡然置身政斗之外。可每到公法庭选举之时,却又成为利益相关者争相影响的对象。
公法庭一共七个席位。就过往的结果来看,已有三人为众望所归,毫无争议。玉翎族的“天衡”君奉天,玉光族的“秋庭午月”楚君仪,以及火凤族的穆仙凤——这三人或为公法权威,或为学门尊贵。既受清流贵族和学者普遍推崇,只不过——
“这三人都是纯血统的妖族。为公平起见,余下四席之中,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代表苦境儒门派。”
隐春秋一语高声,立刻引来众多苦境儒门学者的附和。应无骞似是满意地淡淡看他一眼,虽然出兵压制玉翎族的事被搞得一团糟,论到收拢苦境儒门派的人心,到底还是出身苦境儒门的御部最为得利。
“御执令所言不错。”
应无骞目光扫视之下,待议论平息,这才向在座的学者和高官声音冷静道。
“学海身在儒门,无意动摇儒门的公法庭制度。只是为求公允,学海以太学主名义推荐之人,必须能兼顾贵族与苦境外来人的身份和利益。”
已经内定要支持的人选了吗?听到这“兼顾贵族与苦境外来人”的口风,众人皆不免议论纷纷,暗自猜测。
最有可能的人选便是前书执令墨倾池了。既有东海灵珂族的血统出身,又曾在苦境任三教仲裁期,因成功安抚战后动乱之局,而深得学海之人望。
“只怕会落空吧。那位书执令自退隐之后,一心都只在文诣经纬,对官场和时局都疏远之至。……”
自书执令之位退隐之后,墨倾池创立了文诣经纬,仅二十余年间,便在法理和文学两科越过文载龙渊的声望。文载龙渊为学海众书院首府,声名历久又出了学海外朝众多高官,未尝不沾染一些官场习气。与之相比,文诣经纬却是安心治学的清净所在,自圣司以下,一向对官场中你来我往的那一套都从不用心。
清流学者的典范莫过于是了。听说,当初学海划定用于建立文诣经纬的地方,是一片曾为瘟疫饥荒侵袭而荒芜之地。墨倾池初到,见满目乱草荒凉,并不宜人居住,便让人种下许多耐寒耐旱的花草和香药。过了十余年,连当初移植的树木都长成了,引来无数动物闲居,俨然已成青山玉水的丰饶之境。
“到底是圣司。换做我等,只怕生活也会无着落呢。”
数日前,墨倾池奉诏觐见龙首,谈及许多文诣经纬创立过程中的轶事。当初从学海引退,只说自己打算闲隐山林,并未流露出要创立文诣经纬的计划。听他来信要些花种,几乎所有人以为他不过是躬耕陇亩的悠闲之趣。
“馆主说笑了。当初种下许多忍冬草和百里香,所用的花种还是馆主寄来的。”
“我哪里知道圣司是要开荒地。”楚君仪不禁笑道,“托人带去许多娇贵难养的花株,想来都成了无用之物吧?”
“倒也不曾无用。只是上好的牡丹刚刚开起来,就被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鹿弄破竹篱,不知所以地大嚼了一通。”
御前清谈,一语既出,众人皆笑。听说在文诣经纬修学,最接近了无雕饰的天然之境。学成于此的学生,比起在学海就任高官显职,还是更愿意留在文诣经纬任教。想必为圣司为人风度感染了吧,比起置身于身不由己的政争,更喜欢那份躬耕陇亩、遥望南山的闲隐超逸。
“馆主赞缪。我只记得当年约了好友品茶,望着满园被嚼过的牡丹,那心情也是身不由己的。”
春夏时节,忍冬草和百里香在穹顶之末花开遍地。儒门众多书院,无不是名山秀水、亭台楼阁,少有如是质朴的郊野之风,令人耳目一新、忘乎俗世。
若非龙首召见,墨倾池轻易也不会离开穹顶之末。公法庭选举将开,学海邀他来古今一阙讲学,推崇倚重之意甚明,不料却被对方托词婉拒。
“白沙书院近日将开讲诸异见闻录。听说比去年云梦台的弦琴无上宴吸引的人还多,当真是一场清流盛会。”
白沙书院坐落在儒门西南,地处玉阳江,乃是山明水暖的境界。去年深秋,前敦道亲王之亲传弟子弱水琴姬,在云梦台上举行弦琴无上宴。白沙书院的助教弦非心出人意料地一举摘得“琴魁”,其琴谱诗赋合集“白雪绿音”立时名扬,洛阳纸贵。连龙首宫中乐部也收录其中,而白沙书院文学乐艺之名也随之更盛。
今年开讲的诸异见闻录,并非只是神怪话题的奇谈,而是集合了术法、花道、武学、艺乐之学术奇观,故而吸引了无数方方面面的能人异士。听说,奇花八部的八品神通都将见闻录上展出,不必说那“神灵梦情,兽劫欲怪”八品名花争奇斗艳的光景,只亲身见一眼那据说是用“神花根、灵花影、梦花光、兽花皮”所炼制“三品长生珠”,便足以日后向他人夸耀。
“就为了品茶赏花、听人讲谈怪力乱神的聚会,推辞了能在学海古今一阙讲学的风光?也不知圣司此举,是不是存心要跟学海划清界线。”
清流重声誉。何况墨倾池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苦境外来人,比起受学海推崇,当然更看重自己在清流贵族中的声望。
白沙书院乃贵族私立的学府,平日就算只是听琴赏花之类的闲人雅集,也只有私交认可之人才能收到。学海众多书院当中,身为主事者而受邀,只有墨倾池一位。连文载龙渊的正御都未在其列,可见他们清流贵族挑剔的眼光有多苛刻。
不过,此次既然是学术界的盛会,自然也会邀请一些清流学者。听说,白沙书院所发出的邀请,只寄给了学海几位平日只一门心思格物致知、名不见经传的教授。最令学海清流不满的是,这些受到邀请的教授,从来不在学海清议推崇之中,就连月旦评的末尾都挨不上。
清流和官场互不相容,古已有之,绝非始自今日。清流一派以不受官职、不沾官场为贵。身受官职之人,至少得一只脚踏在泥潭中,就算自己想清,也清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次白沙书院的盛会,比往年任何时候吸引的人都多,也正是由于围绕公法庭人选的争论。可以说,这次清流盛会,名为雅集,实属议政。如此看来,清流也不是想当然的那么“清”,至少不能完全剥离政治。
“已涉政论浊流,再以清贵无尘自诩,难道不自觉虚伪之至?”
“是啊。若只单纯办个不染尘俗的赏花会,又何必遍发邀请函,造出如此之大的声势?到底不过是借清流之名而干政。……”
学海以太学清议为重,然而苦境儒门派的清流,这次没有任何人被邀请参加,可见如今主导清流一派的,实质上仍是贵族言论。白沙书院的邀请书,正代表了这些清流贵族舆论的风向。这是儒门天下的现实,也是苦境外来人所必须应对的现状。
“搞什么公法庭选举!干脆就让那些清流贵族们喝茶聊天,顺便把公法庭的名单定下!”
东皋亭学会上,众多苦境儒门出身的教授抗议之声高涨。甚至有人号召诣阙上书,就算再闹一场学潮,也要彻底推翻公法庭的制度。
“看清现实吧。”
面对那些慷慨陈词、诉求重定公法的谏言书,应无骞只是冷冷一笑。
公法庭选举将开。与其浪费时间争论规则,何如利用规则较量实力。
“缘木求鱼何益。既然裁决玉翎族一案���公法庭,只能从清流贵族中选出,还不如趁早弄清那些清流贵族中,谁能替苦境���来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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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倾波族忧患深,曾任学海书部师首之位。圣魔交战期间,前往苦境任三教仲裁,最近刚刚卸任——如今既不任外朝学海官职了,也不侍奉内廷,所以邀请赴会。位置么……哦,安排在靖沧浪之侧。”
“靖沧浪……”
原来白沙书院开讲诸异见闻,并非如外界所传言,只是清流贵族们品酒赏花,顺便把持清流舆论的聚会。看这份所请的名单就知道,有多少人出身学海、曾赴苦境任职,更有多少人曾经亲临苦境的抗魔之战。
慕潇韩站在临窗的天气里喝茶。隔着桌案,弦非心正在按他“随口”问到的几个人,查找他们在诸异见闻录上的座次。
“湘君认识此人?”
弦非心随口问道,抬头看向慕潇韩,又顺着他似是被何物吸引的目光,转头看去。
近旁,嵌入墙内的百宝格中,幻思魔正沉然熟睡着。不知九灵泽从哪里得到如此一颗硕大而透明的夜光珠,幻思魔一见之下便化体融入其中,仿佛享受着无比美梦一般,神态恬然而安静。
“这颗夜光珠……看起来很眼熟似的。”
听慕潇韩的语气,弦非心已经猜出了这颗夜光珠的来历。必定是慕潇韩送给平如蘅的宝物,被他转手一过丢在弃物溪,又被九灵泽在下游的浅水滩淘到。
慕潇韩对平如蘅有心,所以时常“兴之所至”便来白沙书院访友,还锲而不舍地送他东西。东西总是过手就被丢掉了。可见纵使这位湘君再如何雅量高致、潇洒而多情,遇上“草木之心”的平如蘅,终究也难免被其淡然无视。
平如蘅法理学上师从君奉天,作风也随之淡出世外。白沙书院自设立以来,从不轻易对外来人开放。不过,当年神花郡遇难之时,平如蘅也曾得慕潇韩援手相助。看在这过往的份上,每次慕潇韩“兴之所至”而来,平如蘅虽然往往不会亲自见他,却也任其在白沙书院自便。
“倒也算物尽其用。”
看向夜光珠,和里面正在安睡的幻思魔,慕潇韩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诸异见闻录开讲的还未定下之时,慕潇韩“偶然兴起”又来访白沙书院。当时九灵泽刚刚成功孵化出幻思魔不久,正被这只“随时可以幻化出诱惑人心之异象”的小魔物折腾得身心俱疲,几乎没力气再把诸异见闻办下去。
之后的事情就日常了。九灵泽路过浅水滩,捡到这颗能让幻思魔沉睡其中的夜光珠,这才有时间照料其他魔物。他也应该感谢这颗夜光珠,没有它,自己每天要花多少时间帮九灵泽喂养那些奇形怪状的魔,连整理琴谱教课的时间都不够。
诸异见闻顺利筹备之中,届时可向世人澄清,“魔物也非全是心性邪恶,也与人同样有善恶”。大约此时,留妖山城也来信说以妖绘之术培养出传说中的情蛮花——于是定下了诸异见闻开讲的话题和时间,届时约请各方人士共聚此奇观之会。
“如此百年难遇的奇观,何如多邀请些人,共同见证殊异?”
慕潇韩清流名望颇高,自然有很深的人脉。以他同白沙书院的往来,推荐几个人来看花喝茶也不错。只是在他提出邀请的人选以先,平如蘅早已交给弦非心一份附带详尽资料的名册。
“靖沧浪,似乎从前也没来过。……”
弦非心对着座次名单,翻开了平如蘅的笔记。这其实是一本手账,以平如蘅写写画画的习惯,如此随意之风,很像是他私人所有之物。
靖沧浪,倾波族凌主,以纯血统贵族出身,却异常关注苦境抗魔战事。亲身参与三教联合出兵抗魔的几次大战,不辞劳苦,战功卓著。平素不与儒门权贵家族往来。儒门中交友无多,只与忧患深关系莫逆。
只与忧患深关系莫逆。自己当时应该也是看到这句话,才如此安排座位。不过看慕潇韩很是沉吟的面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为人克己复礼,贯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虽性情坚毅冷漠——难不成是说,虽然不会讨人嫌,但的确非常、非常难相处?
思考之中,弦非心习惯将笔在手指间转了两转。这麒玉仙笔果然是神物,一转之下五光十色地炫了一道光,照得沉睡在夜光珠里的幻思魔醒来,发出细弱似婴孩的一声轻笑。
闻声转头,只见幻思魔睁开水汪汪的巨大眼睛,正着迷似的朝他手里望去。原来是看上这只笔了,还是赶紧给它,免得它又幻化出什么诱惑人心的异象。
笔洗在近旁。弦非心将麒玉仙笔的笔尖沾在清水里涮了涮,只见那笔又五光十色地绽放盈盈,浅碧色的笔杆末端擎起一朵粉红色的莲花,花瓣层层舒展之间,竟然释出一缕出神入化一般的清香之气。
“这是平如蘅的笔吧?”
慕潇韩似乎直到此时这才留心,语气颇为意外道。
昨晚散步,弦非心顺便到浅水滩去一淘,竟然有所收获。平如蘅经常丢东西,总是从他最好且最心爱的东西开始丢。所谓的弃物溪,就在玉阳江浅水湾的上游,熟知他性情的人都有到浅水滩淘宝的习惯。
慕潇韩略笑一声,借过这支麒玉仙笔前后左右看了一番,摇摇头没说什么。
认识平如蘅多年,当然知道他都有哪些心爱之物。是人都难免有所心爱,只是一旦察觉对某物爱上就会丢,还真是断舍离到了偏执的地步。
幻思魔发出低低的叫声。慕潇韩只得将麒玉仙笔递到它跟前,看那如凤尾般碧绿而舒长的幻灵丝将笔卷了过去。触到幻思魔,玉管麟毛笔又绽放灵光,这一次妖美艳丽的红花,层层次第地开在幻灵丝枝枝蔓蔓——
慕潇韩从麒玉仙笔上收回目光,转回身来看向那本翻开的笔记。眼前是平如蘅那清水端方的颜体字,气度中正平和,看不出有任何偏执之处。
“有何不妥么?”
见慕潇韩对着平如蘅的字良久注视着,弦非心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没有。”慕潇韩回过神来,故作淡然道,“以前见过几次。谈话不多,只觉得此人性格颇为古板,恐怕未必肯来参加这种看似无聊的聚会。”
根据平如蘅的笔记,靖沧浪此人不但在儒门中少有私交,日常生活也如教科书一般枯燥。身为倾波族凌主,治理家族领地之余,成天刻苦地写一些用数据和事实堆砌的调查著作。
“他是学海书部的教授,最重调查,也只相信有实据可查的东西。如此严肃认真的个性,听人讲谈诸异见闻之类离经叛道的见解,只怕会深感厌恶。”
“学海重视经学。可离经叛道之谈,也未尝没有实据。”
弦非心不以为然道。幻思魔已经孵化,足以证明魔物也有善类。情蛮花先前只是传说,如今可是确有其物。这位学海教授靖沧浪,既然如此深信实据,就该亲眼来确认。不过,给慕潇韩这一提起,他倒真怀疑,邀请靖沧浪前来是否合适。
平如蘅是奇花八部出身,平时邀请者就算不解莳花,至少也要精通艺乐。参考平如蘅的笔记,靖沧浪那墨痕八舞的武学,抛剑而出的时候可以飞溅水花,似乎还有靠得上。否则就只剩下他“身为贵族,以出身之故,对下层平民生活有相当大的距离感”——距离感……难道这也算才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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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若说倾波族家主的才艺……”
崇圣之光浣花绮雨亭上,平如蘅语似思索之间,将刚泡好的白桃花茶,斟在同桌两位来客的红玉茶盏之内。
茶烟袅袅而升,清浅明丽的一缕芳香,带着温暖柔和的气息轻散。雨色初晴,玉阳江上薄雾轻飘,被浅浅的阳光照淡。近在浣花绮雨亭侧,竹叶稍上的雨水还时不时地滴落。避雨在檐下的燕子,忽然扑簌簌地展起翅膀来一飞,惊醒了好些含雨垂眉的重花轻叶。
客座有两人,皆是容止风度出凡,服饰庄重典雅而不失华贵。一人清容俊秀,修长的眉目中总似带着一缕贵气慵懒的轻笑。一人却是英风俊气,只是目光���冷沉然,隐隐透出一股与生俱来、不怒而威的凛然之色。
“剑舞如何?墨痕八舞,虽为剑招,却隐含音韵。儒门典雅之舞,莫过于神宫舞祭。不过,墨痕八舞,八佾于庭,庄严清穆之风,甚合礼之大义。”
舞蹈?弦非心记了一笔,这倒也说的过去。不过——
“此人看似甚为古板严肃,只关注政事军务,对诸异见闻之类的奇谈恐怕不会有什么兴趣。”
“他是学者,重视格物致知,对诸异见闻自然也有兴趣。”
“好吧。”弦非心点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确认:倾波族忧患深,看似与此人性格不甚相合,虽然‘莫逆相交’,却也难保相安无事。”
“既然莫逆相交,就算性格不合,也必定有其相处之道。不过,若真是一言不合打起来——”平如蘅面色沉吟,“我倒也想看看热闹。”
“那我就这样安排了。”
弦非心点点头,略向在座两位陌生贵客行礼,转身而去。刚才几句话的工夫,茶烟稍冷了一些,白桃花的香气却更加芳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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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阳江畔白桃花,香气果然名不虚传。至于味道么,虽是比起先前喝过的那种稍稍淡了些,可若是蒸成桃花清露,一壶酒里滴上一滴,必定无比香妙。”
“好挑剔的口味。”平如蘅不禁一笑,“你以前喝过的贡茶,那可是玉阳江上游才有的。”
玉阳江上白桃花,是麒麟族才有的进贡之物。以忧患深龙首之子的身份,每常出入宫中,自然晓得那白桃花茶的真味。
这里离麒麟族的境地不太远,总算沾着一点地气。沿着江畔有那么三五十树白桃花一年四季盛开,虽然味道淡些,香气却还相当浓郁。再往下游,一过青阴浦,江水汇入青阴川的寒冷江流,便是十几里才能见到一株花树。那里所产的花茶,不但香气淡薄许多,几乎没有什么味道。纵是如此,仍然与等重的黄金同价,还有人千里万里地来求,只为它治病延年的药效。
“杜蘅君对白桃花茶的喜好这么深,就没写上一两篇文章研究一下?”
靖沧浪放下茶盏问道。身为倾波族凌主,平日也讲究喝茶,只是如此芳郁却不失清雅的茶香,还是初次尝到。
平如蘅写过两本书。一本分析白桃花味道与功效的关联,一本考察如何制作花茶最能保持药效。这两本书刊印的不多,也只有精研莳花之术的人留意。
儒门各学府都有自行刊印出书,有很多书局还相当盈利。然而白沙书院出品的书籍,虽然制作顶上精良,可每种最多只出二十套。放在偌大的儒门天下,这二十套书,还不够那些最有名望的藏书楼各自收藏一份。不过,白沙书院刊书虽少,却不限外人制版翻刻。如此便无碍传播学术,只是外面所翻刻之书,如何能比拟原版书制作之精良,特别是书中一概精准手绘、再以秘药调制的植物花汁精心手染的插图,不管存放多久都色泽如新,纸质亦如当初象牙白的纯净。
如此珍贵精美之书,原该多制几套的流传后世。不过想来也知道,白沙书院的人手本就不多,而用以制书的纸质、颜料和墨材更是一品万金,无比珍贵。儒门天下,能订的起白沙书局的原版书,那可当真是顶上门庭,又有舍得在书上花钱的风气。
“教统那套《本草通鉴》,前后制作十一年,你亲自画了不少吧?”
青猫家一直以来都为白沙书局供墨,故而书局所出的各类原版书,一年可以优先挑选几部。可即便有如此特殊的关系,想要订制一套书,照样得花大价钱,且还要看白沙书局是否有空。
“练笔也不错。”
平如蘅的专长在法理。那些严谨的法学著作,写起来艰深刻苦倒无妨,可惜很少有让他画一画插图的机会。
论在书上砸钱谁敢比教统呢?连《本草通鉴》都敢交白沙书局定制。一部书上千的插图,真够白沙书局的人画上一阵子的了。不过,平如蘅擅画工笔,平日以此养性修身,作为钻研法理之余的调剂。
“别的书也就罢了,难得你写出一本我能看得懂的书,就是拼上荷包见底也得收一套。”
原版书就是不一样,拿在手里就是那么舒服,遇上插图半天都舍不得翻一页。
“你可别上瘾了。”靖沧浪淡淡道,“要是从此收集起白沙书院的原版书,那还真是有的破费。”
“所以你是为了拿在手里舒服才买的么?”平如蘅淡然一笑,“何必买椟还珠,我送你几个拿着舒服的白纸本子便是。”
“诶,岂舍得还珠呢?买了书当然是要读的。你写的书,内容再深文字都优雅清澈,就算看不懂也是赏心悦目的。”
“当真吹捧到家。”平如蘅不禁轻笑,“不过像你这样喝口茶都要挑剔三分,得此吹捧倒是令人心情愉悦。”
“挑剔代表了眼光。”忧患深折扇轻抵着下颌,口气矜贵地轻叹道,“没眼光的人,连喝茶都不会挑剔。”
“挑剔就代表眼光么?”靖沧浪不以为然道,“品茶在乎心情。若一味计较真味与否,何异于刻舟求剑。”
“刻舟求剑?”忧患深折扇轻合淡笑,“凌主不是素来讲究认真二字?为何不亲自前往麒麟族境地,讨上一两的白桃花茶,领略其原香真味?”
“无聊至极。贡茶你不是早已尝过了吗?何必跑到这里来卖弄矜贵。”
“矜贵可不是卖弄出来的。”忧患深一声轻笑,“我只是觉得凌主确实应该亲自尝一尝。尝过之后,以后自然也会变得挑剔。”
“由奢入俭难么?”靖沧浪摇头道,“我可不想把水准定得太高,免得失去知足之乐。”
“你已经定得很高了。”忧患深惋惜道,“人生的水准,永远都是一旦升上来,就说什么也降不下去。”
这句话有来历了。忧患深赴苦境任三教仲裁期间,靖沧浪公务之余便死守书斋,因为学海上下所见之人无不“言语庸俗、面目可憎”。
儒门之外,靖沧浪倒还颇有一些朋友:玉清界的悬壶子,佛乡的一灯禅,天阎魔城的古武族族长冷孤寒……或许还能算上那个不知来龙去脉、从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御神风。大抵在儒门之外,隐姓埋名与人相交,心情态度也随之轻松,不再背负身份所系的责任。可回到倾波族凌主的身份之下,能耐住他一天十二时辰的冷峻严肃、一年三百六十天任重道远的自律,外加几百年如一日、对人情世故超乎寻常的距离感,似乎只有他忧患深一个。
所以忧患之深,莫过于被这十分不搭的好友之名,牵扯得千里奔波上天入地。别人守在书斋格物穷理,偏他不管调查什么都要实地确证。跋山涉水一回,去的是什么好地方也算了。如他这等绝尘超逸之人,只合清谈玄理,林泉隐逸,竟然也曾在黄沙掩埋的地道里爬洞搬砖,还差点被魔物撕掉一边的胳膊……
“清谈何用?整天动口不动手,不务正事。”
“我为何要务正事。”忧患深略叹一声,不以为然地敲了敲手里的折扇。
有何正事可务?既无家主之责,又无官职之任。若有人共饮逍遥、一世悠然也罢了。偏偏这好友之名,只是用来被人拖着到处吃灰的。
“我看你换个好友也罢了。”忧患深折扇一指平如蘅,向靖沧浪道,“或者我再到苦境当上十年八年的三教仲裁,自少不用亲自动手打架。”
“免谈敬谢。”
平如蘅摇头加淡笑。“好友”就不必了。他可是从来不会与人太过深交。所谓对人如对事,一旦喜爱过深,必定会将其丢弃。
昔年学海同窗,平如蘅出名的凉薄,堪称“视人如草芥”。草木之人,无情乃是天性。不过这也同当年神花郡为人所灭相关——连他这位“杜蘅君”在内,早年繁盛、为奇花八部之首的神花族,经历一场由人祸肇始的天灾,如今只有寥寥数人零星在世。
“未免太薄情了罢。”忧患深不免叹道,“连玉管麟毛的好笔都舍得丢,换做是我,就算非要断舍离,至少要作一篇辞旧赋。”
“是你太多情了。”平如蘅不以为然地笑道,“纵使三声无奈,也还是不免被人拖,以至于沾染一身鱼腥味。”
平如蘅向来冲淡平和,所以偶然讽刺一句出来,才似绵里藏针,令人猝不及防,好似被戳着了指甲缝。忧患深平素也好自我解嘲,此时摇扇轻笑一声,倒也敷衍的过去。难为一本正经的靖沧浪,只得转脸看向一旁,一脸下不来台的那种居高临下。
半年前,因为不解逆海崇帆三十万人出海升天之谜,靖沧浪亲自到事发之地的海底探查了一遍。海底最深之处,是低等妖族游弋捕食的黑暗空间,气息甚为腐臭。忧患深随他���海底探查了三天,一上岸就把一身华贵的装束衣冠全都扔掉。即便如此,鼻端血腥腐臭的气息还是经久不散。
“格物致知,真要格得出天理也值了。可惜,白赔上我一把手绘的扇子。”
深入海底一行数天毫无收获。返回的途中却遇上几只低等的妖兽,搏斗中被污血和怪兽的呕吐物溅了一身,到现在还感觉那腥臭作呕的气息黏在身上。
这也就是他的涵养和风度了。换做旁人,当场爆出一句粗口绝交,日后永不再见。可照靖沧浪的反应看来,此等“细枝末节”,最多也就是一身衣服的事。
“也不算毫无收获吧。”靖沧浪不以为然道,“至少证明海下没有通道可出。这些人若是凭空消失在海域之中,就只有上天一条路。”
“上天啊。”忧患深不由得轻笑,“凌主推论的不错,只是三十万人齐升天,不知天上得开多大的一个洞。”
靖沧浪不再说话。或许也是因为当初一行无果而略感沮丧吧。不过比起调查无果,更让他不满而沉默的,还是邪儒宗的禁令和封印。
自海底调查归来后,便得知占星楼在他离开不久便封禁了那片海域。邪儒宗派人告知,调查此事已由他全面接手,任何人都不得再私自涉入。
“教统的套路了。什么事都只先压下来,等适当的时机再论。”
海域被封禁。靖沧浪虽然不满其作为,却不会浪费时间跟占星楼方面争执理论。当权者总有理由,为大局暂时掩盖真相。
“教统见事洞察、处事利落,但如此总是为了所谓的大局而压下真相的做法,却令人反感之甚。”
以倾波族家主的身份,如果他执意调查,邪儒宗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以邪儒宗一贯的手段作风,如果执意不想让人查出,必定会毁去任何能查出的证据。
“人事既至,天理自明,不差一时片刻。”
平如蘅淡淡道。真相迟早要公开,只是现在不是某些人认为“合适”的时候。靖沧浪的做法不错,为了真相重见的那天,最好还是保留这些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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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冰河天川入海口而出,便是茫茫无尽的东海之上。大约半年前,逆海崇帆的三十万教徒乘船入海,在此升天,进入了永无战乱、贫穷与困苦的极乐。
此次教众升天之举,是在逆海崇帆的灵女鸠神练的带领之下。灵女口衔天谕,崇圣至高。三十万“崇拜天上权能、渴望人间救赎”的信徒,借由圣洁高贵的灵女举行的赦天之祭,从此破除生老病死的绝望执迷,进入永恒光明之地。自此以后,遍布江南全境的逆海崇帆,“归航九界光明路”的狂热之心更甚。
教外的看法认为,逆海崇帆的教徒跟随鸠神练出海远航,在船体到达承受极限时,沉入大海深处。茫茫东海之外,究竟是否有世外桃源、光明境界,久居东海之上的倾波族,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常识般浅显的答案。
东海上有仙山,名为海市蜃楼城,是当年银蟒家主晏灵儿之封邑。晏灵儿以龙女之身,传九子二女在世。九子者,银蟒家晏氏九云。二女者,晏氏冰瑶冰玥。冰玥奉道修行,号异法无天,受封法座。冰瑶居海市蜃楼城,世称龙女击珊瑚。所谓“烟镜百亩,冰瑶千岁”。拥海市,居蜃楼,住仙山——这座仙山就是东海之上的最远边界……
靖沧浪亲自拜访城主击珊瑚,得知一年来没有任何航船远行至此,越过为“烟镜百亩”所封的东海之界。境界之外,是能将任何实体和光线都吞没的瀚海空间。瀚海的彼方,则是异度魔界。
浅海和深海巡视的游鱼,都没有发现沉船和尸骨的痕迹。最后的可能是被毫无灵性意识、习性接近低等魔物的“混沌”吞没。为了确认此事,靖沧浪亲自到海底调查,确认除了海底的腐土和鲸鱼的死尸,“混沌”并没吃下任何不同寻常之物。
事情若到此为止,最多能写成一本“东海异闻录”。然而,最近从江南传来的消息,青鸾族家主杜舞雩,将与未婚妻龙衣雪完婚。而这位据说“自苦境避难而来、家族尽皆亡散于战乱”的龙衣雪,见过的人都说,其实就是逆海崇帆的灵女鸠神练。
“这位龙衣雪……”
靖沧浪对八卦九流的事情一窍不通,当然不能理解为何堂堂青鸾族家主杜舞雩,早年微服私访苦境一回,就与随缘而遇的女子订下婚姻之誓。在他严肃的观念里,人与人能谈到“钟情”这一步,至少要经过多年朝夕相处而熟识,确认志同道合,绝不可能是“一见”之下。
“那是你有耐心。”忧患深淡淡笑着,耐心地解释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不是什么人都有耐心,非得磨合到志同道合的地步。”
初时龙衣雪结识,杜舞雩便倾倒于她的纯洁高贵与美丽。虽然深感这女子不同寻常,但对方在身份上似有难言之隐,同样隐瞒身份的杜舞雩也就没有刻意追问。两人一见钟情,明知恋情无果,却还是身不由己地爱上。可怜这日暮里夕颜含露一般的恋情,终因女子悄然离去而终。杜舞雩心灰意冷之余,带着久久不能忘怀思念之伤,回到儒门天下……
“你没搞错吧。”
听够这些令人发指的言情用词,靖沧浪终于忍不住,拿起忧患深近日喝茶不离手的那卷书,直接翻到作者那页。
东陵不笑生……清都无我。手写的签名,看起来还像是作者私交相赠。
“大人广其心,无物不宜我,劫墨磨成灰,慵与世相左——”
靖沧浪才看罢作者的诗号,忧患深便已礼貌笑着,不动声色地把书从他手里顺了过去。这书不适合某些人看,因为插图画得太精,幸好靖沧浪没翻到那页。
“稗官野史之类,街头巷尾之闻。写意虽不如史笔之工,可也不失形神之似。”
言归正传,话说这位龙衣雪小姐消失之后,杜舞雩念念在心,直到某日巡视青鸾族领地之时,意外地遇到了与龙衣雪容貌如同双生的鸠神练。这位鸠神练,虽然当时已然是逆海崇帆的圣女,却远不如后来那般衣着华美、高高在上。杜舞雩遇见的时候,她正与逆海崇帆的教徒照顾收养的孤儿和弃婴。到底是荆钗布裙难掩天姿国色,更何况温柔圣母的姿态,被围拢在天真无邪的孩童之间,更令人过而流目。
苦境儒门的礼教,不能接受男女教徒共处的教规,将逆海崇帆视为邪教。得知逆海崇帆收养孤儿和弃婴,便怀疑他们收养儿童用于献祭,更有剜出孩童双眼制长生不老药之说。某次,逆海崇帆的圣所遭到周边村民围攻,将连同鸠神练在内的十余名女子都被困在内。正在围攻者举火要烧毁圣堂的时候,杜舞雩及时出现,将这名无论容貌和气质都极端肖似龙衣雪的女子救出。
自此以后,杜舞雩以青鸾族家主的身份,开始关注支持逆海崇帆。一方面为逆海崇帆行救人劝善之举,一方面也为昔年恋恋不舍的感情,希望能守护在这位似曾相识的圣女身边。逆海崇帆以青鸾族领地为中心,向江南各地传教。鸠神练对于杜舞雩甚为感激,但因为圣女之身和教规所限,不能对他的恋情回报万一。
两人相识日久,杜舞雩渐渐感觉到,这位鸠神练同以前遇到的那位龙衣雪一样美丽而纯洁,也同样有着高贵的身份,却又因为难言之隐,不便令人得知。像杜舞雩这样性情君子之人,自然不会追根究底地探查对方过去。两人暧昧多年,似乎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程度。
鸠神练以天谕之名,行神迹吸引教众。逆海崇帆有各种祭祀神明仪式,每逢受到教外之人的骚扰和攻击,杜舞雩便会利用自身地位和兵力暗中维护。这些年来,杜舞雩宽容逆海崇帆的同时,也清除那些与圣教为敌的“恶势力”。青鸾族领地之内,逆海崇帆的祭司和使者,地位如同贵族血统一般,甚至能置身法外。
“然后就是三十万人出海升天之事了。圣女鸠神练,在东海之上举行赦天之祭,开启九界光明路。三十万前来朝圣的信徒乘船出海,消失于东海波涛之上。”
徐巿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寒灰尚未冷,红烛初相映。衣雪饰青鸾,龙凤双金镜——
江南一地传出的歌谣,不知是出于何人之手的讽喻。楼船去而不回,金棺空无一物。三十万人的性命,如同一缕轻烟,东海上空随风飘散。
事情发生在冰河天川入海口,毗邻倾波族的境界。身为倾波族凌主,靖沧浪自问有责任将此事查清,给领地臣民一个交代。
如果逆海崇帆信徒因受诱骗而死于无辜,那主导此事的鸠神练等人必须承担责任。不过,比起苦境外来人无辜而死,更令人担心的是,这致死三十万人、事后了无痕迹的周密计划,是否隐藏着更深的目的。
“苦境圣魔之战中,魔界往往借大举屠杀搜集魂力。逆海崇帆三十万教徒消失,虽非显而易见的屠杀,然而就其死者身上所能搜集的魂力而言,无疑值得一个铤而走险的计划。”
忧患深任苦境三教仲裁期间,常在战事前线。虽然没到“亲自动手打架”的地步,但每逢战事临阵调兵,对魔界的种种战法、举动相当熟悉。靖沧浪提起去调查此事,他听到“三十万”的数字,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魔界在苦境大规模屠杀的记录。
这又不是苦境。忧患深话没出口,就劝说自己按下这个念头。
苦境战场上,魔界一旦紧急缺少运转法阵的能源,就会借大规模屠杀吸取魂力。最可疑的迹象是,三十万人出海升天的时间,正是魔界与玄宗以法阵对决的关键时刻。唯一难解的是,这三十万人的魂力,是如何转出儒门天下?最令人不安的猜想,就是魔界已有方法穿过妖仙道。
等找到遇难者沉入深海的遗骨,就能安心了。
调查刚开始的时候,忧患深也曾抱着这样轻松而怜悯的念头。不过,随着越来越多能令人容忍的可能被排除,被渐渐逼近的真相越来越显出阴谋的轮廓。
“难怪教统关注此事。”忧患深思索道,“我也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只不过,无论妖仙道被何方势力、用何种方法击穿,都是儒门安全最大的隐患。”
靖沧浪点头。如果忧患深的猜想是事实,那封印海域的做法的确非常必要。妖仙道毕竟是妖仙道。以占星楼术法者的能力,就算有问题也一定会解决。只是解决妖仙道的问题之后,对逆海崇帆又该怎么办?
“那就把逆海崇帆的事情查清。至少,可以先调查龙衣雪的身份。”
“你是要参加婚礼去吗?”忧患深略一思忖,不禁轻笑道,“东海倾波族与江南世家素无往来,你这样突然找上门去,不管借口如何,都会被人怀疑目的。”
靖沧浪略一想,从收放信札的匣中捡出数日前收到的邀请信。白沙书院开讲诸异见闻录。当时随手丢在一边,还想这种赏花喝茶的聚会,忧患深自己去闲晃也罢了,何必还拉他同去。如今看来,某人当真是“早有预谋”,已然料到他必定会前往江南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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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同不相为谋么。”平如蘅淡淡一笑,“不过,比起凌主的责任心,似乎某人的好奇心更盛。”
“好奇是勾引出来的。要怪只能怪侯爷新出的那本《衣雪青鸾录》……实在是好书一部。”
先前在苦境,成日为战事奔波,哪有品茶看闲书的工夫。书债堆积如山,令人问心有愧。话说回来,也是侯爷文笔太畅,就拿近来这部《衣雪青鸾录》说,紧跟时局发展,差不多每个月都更新一卷。
书好看与否放在一边,敢写倒是真的。这位平日深居于二十四梦花境的策梦侯阁下,以奇花八部梦花一族的家主身份,位列清流之贵。其人谈吐温文儒雅至极,举止姿容慵懒华贵,更难得的是想法见解独特到可以上天,能把任何鞭辟入里的时政之评,编织成旖旎动人的艳情风月。
《衣雪青鸾录》以先,侯爷已写过十几部倾倒江南、甚至名动儒门的艳情神作。二十余年前,学海的学潮闹得最汹涌的时候,侯爷开笔写起教统家兄弟之间那点不得不说的故事。一部《墨砚闲中录》,围绕教统的邪儒宗和礼执令应无骞的政斗,青猫家与青鸾族历史悠久纠结,以及两家嫡庶兄弟之间的隐情,全都放胆写了进去。书以“墨砚”闲中录为名,可对教统兄弟之间种种欲言又止的描摹,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清水暧昧。反倒是礼执令应无骞,无论是与青猫家的俊美风流的庶出之子逸君霖,还是与自家那位“冷峻与神秘、高贵与无情”兼而有之的霓羽族家主弁袭君,辗转床第之间的此起彼伏简直无比直裸而香艳。
《墨砚闲中录》完结之事,教统家的兄弟之争也告一段落。太史侯受伤病重。教统将逸君霖逐出青猫家,再没理他这回事。逸君霖到江南,为身为青鸾族家主的杜舞雩收留,不久生下了一个据说“青猫家血统”的孩子。杜舞雩将此子留在身边,教养如亲生一般谨慎。而生下此子的逸君霖,不知是心如死灰,还是心存报复,从此和霓羽族的弁袭君纠缠不清,昏天黑地。围绕着弁袭君、杜舞雩和逸君霖三人,侯爷不但炖肉炖了几百锅,还请同出梦花一族的名画手兰陵不谢花出了一部与剧情同步发展的工笔画集,图文并茂相辅相成,订单立刻翻了五倍。
或许是这部《霓情梦羽录》太出名,以至于江南地区人人都知道杜舞雩正人君子,替教统养了十多年的孩子。教统南下彻查逆海崇帆,杜舞雩身为江南世家之首,却并未为逆海崇帆作乱而获罪。所以有人说,教统要还人情,因为不能追究杜舞雩,这才推出苦境儒门家族替罪。旁人如何浮想联翩不提,侯爷照旧只是出书,并大锅炖肉。侯爷是有节操的,政斗岂如言情之高雅格调,有闲工夫计较事实始末如何,还不如抽两口水烟,再继续开脑洞。
继《霓情梦羽录》之后,兰陵不谢花开始与东陵不笑生齐名,也开始做独自出图本的生意。有人说,其实这两个笔名,所指的都是同一个人,都是侯爷,因为兰陵不谢花忙着出图本的时候,东陵不笑生往往借口外出访友而停更。比起侯爷隐居,这位笔名兰陵不谢花的步香尘,却时常以花魁的派头外出游逛。看她气态妩媚近乎慵懒,既好风雅韵事,又重品味格调,完全具备清贵名流、一家之主的气度。所以有人又说,这是侯爷在梦花香尘宅腻了,换女装外出闲游。故而仰慕侯爷敢写之豪放、炖肉之精诚者,无不风闻而影从之。
侯爷这般敢写,却至今无人予以查禁。或许是想法和尺度都太过上天,反而因为过度低俗而得以保护。举凡政敌,没有不希望看到对手被爆料的。反正大家都是“清者自清,不怕低俗无端之议论”。至于读者一方,希望侯爷能稳定更新的自是大有人在。侯爷本人也很低调,点评时局的观点之论,仿佛大锅大块火腿炖肉之间的颗粒花椒,非到肉吃光汤泡饭的程度,一般不会注意。
“清流不议政。照此观点看来,侯爷当是清流贵族的典范。”
“侯爷何止是清流呢。”平如蘅摇头略叹笑道,“见红粉如白骨,见白骨如尘埃。有此寂灭之心,可比你更适合苦境三教仲裁之位。”
晚来月下,散步在玉阳江畔。那江边两岸的白桃花,至此深秋仍未见丝毫凋谢。月光里,江风吹动细雪轻白,恍如浮云般飘渺清逸的花香,忍不住令人回首相寻,又怅然不知其仙姿往复。
“清平世界。风卷落花,无愁绪……”
忧患深轻声念了一语,继而沉默。遥想苦境,战火纷飞,腥膻遍地,恍如隔世。
翠峰凭栏,风起时不禁微觉寒意。远望隔岸的白桃花,被夜风吹拂着暧暧依依地摇动。不知是否心情之故,只觉得那白花如堆雪,只需一阵风吹,便可漫卷云端,露出散落的白骨尸骸遍地。
“即景生情了么。”
平如蘅看向忧患深,见他神情淡落,目光望去似有恍惚,便知他此刻深怀心事。
“或许吧。”忧患深淡淡一语,轻然而笑,“信佛也无用。原本就伤春悲秋,如今更是时常感慨诸行无常,死生何其脆弱。”
闲聊几句之间,原本一片清朗的月色夜空,忽然被山峰背后漫过来的雾气遮住。正停住在头顶一片云,淅淅沥沥地几点雨落下。
不远之外的江中,明月还静静停在江心。不知何处隐隐传来的歌声,只道“一边江中晴,一边山中雨”,大抵是江边采桃花的人,见江上雨气徐来,便不紧不慢地收拾竹篓,乘着月色和谣曲而去。
“还是山中好。山中岁月不知年,尽可以抛开尘世。”
忧患深淡然一笑中,拂落占据心头几许的思绪。往日悠闲自在的清贵公子,转身轻笑之间,又仿佛不知人间烟火为何物。
“山中自有山中的景致。”平如蘅淡淡道,“只是住在山中,应该是看不到海的。”
因为熟知江边天气,平如蘅出来之时让人备了竹伞,此时撑开头顶,听着如滚珠似的跳动雨声,却也十分有趣。
云向江中移,带着一片雨慢慢闲行。直到江中的月影也没了,两人才提着明纸灯笼,沿着栈道慢慢走向山下。
雨气越来越深,几乎能感到触至肌肤的凉意。明纸灯笼的光只能照到近处,偶尔目光远眺,只见一片虚蒙蒙的夜境。
远望夜境之中,恍如海底深处。此时面对,只觉得若是手里擎着一颗夜光珠,说不定会引来鱼龙逡巡游弋。
浮想之际,忧患深不觉自语而笑。转看向平如蘅,见他将伞略略倾斜地撑过来,才知道自己适才出神,竟然让雨水打湿一边肩上。
“实在只能抱歉了。”平如蘅淡淡笑着,目光望向远处道,“可惜这里当真不是海,我又非鱼,实在不能拉你去探查什么。”
“我也是闲着无聊罢了。”忧患深合起折扇略笑,“有点事情消磨时光,也免得病花病酒无头绪。”
“果然如此悠闲么?”平如蘅淡略一笑,“刚从苦境三教仲裁之位卸任,只怕连一壶茶都没泡好,又卷起行装跟人奔波上路。”
忧患深无语而笑。真给平如蘅说中了。想靖沧浪前来找他的时候,他确实刚刚烫上一壶酒,想尝尝自己新渍的蜜饯。
他平时最是讲究吃喝,这谁都知道。吃一口糖渍青梅,必要色泽青润、清甜微酸、嫩脆爽口也罢了,还要把一颗青梅划成几十刀,顺着刀纹拉开环环相扣,仿佛玲珑剔透的精美花篮,里面还要以一颗玉白晶莹、鲜甜欲滴的枇杷果镶嵌。
这就是他自幼养成习惯,每日里过得寻常的日子。不管别人侧目如何奢侈骄矜,他就是很能从容自在地享受。
“志趣相投是一回事。难为你们习惯如此不和,竟然也相安无事。”
“你以为就我难伺候么?”忧患深不以为然地轻笑,“你可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要不是他所关注的事情,就连最起码的常识都不具备。”
“那也算搭调了。一个穷讲究,一个不知道。”
听平如蘅如此一说,忧患深不禁大笑。眼前就到白沙书院了,远远望见靖沧浪的住处还亮着灯,可知这一晚至少要埋头研究到深夜。
“当真刻苦之人。”平如蘅点点头道,“照这样一直留在学海无涯,说不定……到死也只是教授之位。”
“敢比你还认真吗?”忧患深不禁笑叹道,“学门无书的名声尚在。若论认真,学海当年可没人能如你一般,能把任何法理命题都钻研到无书可读的地步。”
平如蘅不甚在意一笑。他只是随兴罢了。有兴致的研究一回,可有的时候,却是整天从早到晚喝茶,动动手指头的事情都不做。更何况——
“你知道我所钻研的学问,向来只是务虚,从不沾染现实和政治。”
“疏离有疏离的好处。”忧患深淡淡道,“远离现实,有时能看得更清楚。”
公法庭将开,所争论的焦点,不再逆海崇帆是否有罪,而在于此罪将由何人承担。所以靖沧浪执意亲自调查,皆因邪儒宗揭发罪案所呈现的事实,并不是完整的真相。真相不能只有一半。否则片面的事实传开,跟谎言的效果无异。
邪儒宗南下彻查逆海崇帆,查出确凿罪证直指众多苦境儒门家族,很快激起儒门全境对苦境外来人的仇视。玉翎族起兵,不但要清剿逆海崇帆,还要驱逐境内的苦境外来人。诸如此类以种族为界的仇视,一旦扩张,必定会在儒门兴起腥风血雨的杀戮。
“你以为这仇杀是因何而起的呢?难道只是苦境人是外来,所以无权定居儒门,并享有与妖族同等的权力。”
听平如蘅如此设问,忧患深也不禁联想起看似关系较远的一件事。儒门将与佛乡联兵攻打魔城,开战以先,便宣布儒门将允许原出自魔龙殿的妖族进入儒门。若妖皇堕神阙带领魔城妖族无血开城,和平回归,儒门将予以妖皇“与其地位相当”的邑土与封位。
圣魔不两立。魔界妖族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儒门,而身处圣方、甚至归化儒门已久苦境外来人,却只能忍受低人一等的地位和权利。
“苦境外来人对高高在上的妖族不满至深,逆海崇帆能吸引教徒、迅速扩张,也正是因此缘故。江南全地,超过半数是苦境外来人。杜舞雩治理江南多年,虽然政策虽非无可指责,但在如何对待苦境外来人这一点上,确实看得很明白深刻。”
“你以为他明白深刻?”忧患深转看平如蘅,“像他这样维护逆海崇帆,甚至包庇暴行,难道是值得认可的策略?”
“当然不值得认可。”平如蘅淡淡道,“只不过,他利用逆海崇帆,控制苦境外来人势力的思路和做法,倒是显而易见。”
除了逆海崇帆的局部混乱,就江南全地而言,杜舞雩确实做到了稳控局面。如此数量众多的苦境外来人,放在任何世家封国的领地上,都难保不发生动乱。
银蟒家便是先例。远到安成君晏云光,近到佛公子晏云彻,私人的品行风度虽然无可指责,可在苦境外来人的问题上,却无一例外地偏激过甚。其他执政家族虽未如此偏激,却是要么贪婪要么苛刻。就像刀龙白狐两家,接受苦境外来人众多,目的却在于补充兵源剥削牟利。
昔年,刀龙家身为龙首宗室,当初不但率先允许苦境难民进入领地,还以屯田制度,将苦境外来人招募为私兵。说实话,这些人在战场上只不过是炮灰的角色。不过,为御龙天兵府供给军粮,制备军械,运送物资,倒是非常合适。刀龙家的富有,得益于从苦境外来人收来的赋税。假使收入十成,外朝税收占两成,刀龙家却占去一半,余下的不足三成的就是养活这些人的。只不过,即便如此苛政虐待,也比先前流亡苦境、朝夕不保的日子强一些。
白狐家虽不养兵,却经营着大宗家族生意。封地并不怎么大,可当年接纳苦境难民却最多。以前外朝弹劾银蟒家的时候,还特别标榜白狐家,以痛斥银蟒家身为世族武家,竟不如出身商贾的白狐家知礼仁义。几十年过去,白狐家靠着收容苦境难民,赚了多少外人无从得知。不过,典妻、收奴的生意*,却是从白狐家的领地里兴起来的。
“教统家虽以执政未入清流,却一向以清贵自居,为人行事倒还顾及些体面。先前几代家主的时候,因为联姻青鸾族,允许原在青鸾族境地的苦境外来人,以‘陪嫁’家臣之名依附定居。如今这辈人没有联姻,接收苦境外来人的通路也随之名存实亡。青鸾族那边,虽然有所不满,却也没有适当的理由责问催促。”
苦境外来人,能得到公平而宽容对待,只在青鸾、霓羽等族的领地。杜舞雩身为家主,迎娶苦境外来人为正室。这在儒门血统高贵的家族,简直不可想象。
杜舞雩对于江南至关重要。执政四贵家族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一定会坚持保住他的地位。苦境儒门家族为自保而弹劾他,说不定……也有他默许的缘故。
“这不算是挟苦境以自重吗?”忧患深略笑叹道,“都知道教统平衡局面的手腕高,如今看来,这位青鸾族家主也不遑多让。”
“局势就是局势。谁想控局,都只能这么做。”
比起如何处置逆海崇帆,更重要的是如何看待苦境外来人在儒门的地位。设若苦境外来人与妖族权利地位皆平等,那非但玉翎族没有理由驱逐无辜的苦境外来人,连先前银蟒家屠杀之事也可能被重新定论。
“你可听说过逆海崇帆将童女变成童男的异术?”
“倒是听说过两句。”
白沙书院开讲诸异见闻,除了幻思魔与情蛮花,竟然还将逆海崇帆愚弄教徒的邪法列在命题之内。命题由平如蘅亲自审定,想来其中必有缘故。不过,后来也听说,那位清流名声很盛的慕潇韩,也曾插手筹办诸异见闻,甚至还帮忙拟定了邀请名册。
“你对他有看法?”
忧患深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一声淡笑。玉翎族位在清流,多出名士。为首的慕潇韩,悼亡爱妻的诗作很是出名,几乎被推崇为当世恋旧情深的典范。
慕潇韩先前为道门阴阳流之首,名响道门剑界。道魔大战之初,慕潇韩因领导道门在集境的抗魔之战而晋位道尊,战事结束却忽然宣布辞出,从此弃道归儒,回到出身所在的玉翎族闲隐避世。
因为权力交接平稳,不少人都相信他所以退出,都是不能承受爱妻死于道魔之战的伤痛。昔日初入玄宗,为道门三辉之一的斋玉髓之妹葑玉络倾心恋慕。慕潇韩为儒门出身,两人结为连理,借此婚姻稳定了他在玄宗的地位。道魔集境之战,先前并无统领大局经验的慕潇韩,被以“事急从权”为由,任命执掌地区战局,立时位高而权重。然而,战事初始便受挫。正当玄宗高层严词谴责、决定将他撤换的时候,因道魔之战而扩大的灾害,导致慕潇韩的妻子惨亡。
面对爱妻之死,慕潇韩自是痛不欲生。先前指责之人不便再开口,而此一灾害的众多牺牲者,也使得集境道门原本内部矛盾重重的二十八洞天同仇敌忾。战局扭转,魔界兵锋退却。战时,慕潇韩以统领战局之功被推举为道尊,却出人意料地功成身退。理由是悼念亡妻。归隐儒门后,他几乎年年都必出十几首首哀而不伤的悼亡诗,令人感慨其长情之余,却又有点觉得他对湘夫人的缅怀近乎仪式化。
“你不也常有伤春悲秋的风雅之作么?”平如蘅淡略一笑,“如何别人写两句诗,就这般看不惯。”
“悼亡之作是随意写的么。”忧患深不以为然道,“换做是我——”
提起悼亡,忧患深不知忌讳起什么似的忽然打住。平如蘅目光淡淡转看他,只见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顾左右言他似的道:
“是我多心了。只觉得他既对亡妻如此钟情,想必不会再对任何人关心过甚。”
“或许是吧。”平如蘅目光淡淡地看向别处,也有些回避此语似的,拾起先前的话题道,“命题的确是他提起的。不过我以为,这件事确实值得公开讲论。”
白沙书院与逆海崇帆毫无往来。慕潇韩既然主动提起,当然也要负责请来逆海崇帆的祭司,现场演示神迹。原以为不过是骗术,只是没想到,众多学者亲眼见证之下,女童果然经逆海崇帆的祭祀之法下变为男童,没有任何伪造的余地。
“祭祀之法不公开。但有人亲自试验过一些可能的方法,虽然不能完全将童女变成童男,可确实能将孩童的男女之身弱化。”
三十万人出海升天,虽然盛况空前,却并未有人亲眼所见。以耳目目睹之事而论,逆海崇帆的神迹之中,最引以为炫的是将童女变成童男,显示能逆转阴阳之力。这一神迹在苦境儒门的信众中影响最深,因为苦境儒门的风俗,只有生出男孩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不过,若以苦境人的体质,能凭逆海崇帆将女转男,所意味之事可比内宅生男生女来的更加重要。
就苦境人的体质来说,所生是男是女,早在阴阳交感受胎之时就已确定。儒门妖族则不同,越是高等的妖族,出生之时越是阴阳不分,而下等或混血的妖族,性别才会像苦境外来人那样一出生就确定。在儒门,判断妖族的血统高低,最重要的就是看后代出生时阴阳分化的程度。若在逆海崇帆的神迹之下,苦境人也能做到阴阳逆转,甚至阴阳不分,那是否意味着苦境人并无本质差异?
“儒门以妖族为贵,认为苦境外来人天生低等,正是因为先天阴阳分化所限。如果在逆海崇帆神迹之下,证明苦境外来人与儒门妖族本质并无不同,那又有何理由在让苦境外来人屈居妖族之下?”
逆海崇帆宣扬神迹,就是要显明人可以通过圣灵引导修行而升华境界。儒门贵族之中,倾向于维护苦境外来人的一派,也认为逆海崇帆的信仰能令苦境外来人“尽心而明性”。佛门以为一念可成佛,就连诸信不具、余孽缠身的一阐提也有成佛的指望。儒门圣人不是也讲有教无类。如此可见,那些“尽兴明心”、凭信仰而升华的苦境外来人,也有资格获得与儒门妖族同等的地位。
逆海崇帆的神迹如何行使尚未公开。目前学界当中,还无人能够从头到尾剖析其原理和功效。不过,即使事实尚未确定,为苦境外来人争取权利的言论中,已有不少引用了童男转为童女的事实作为例证。
“空中楼阁罢了。”忧患深不以为然道,“事实尚未澄清,如何以能此为根基支持政见?”
“这也是自然而然的因果罢了。”平如蘅习以为常一般淡然道,“世俗有所需,‘做’出一个他人想要的结果,远比澄清事实的利益更大。”
苦境儒门派正有此需,学界难免会有人做出倾向于逆海崇帆的结论。想把学界观点和政治倾向完全分开,只有在那些与现实关系较远的学问才能做到。
“其实……再远也未必能划清界限吧。”
平如蘅想想又略叹一笑。看似玄远的学说,有时与现实的关系反而更近。
玉翎族上告,要求行使家主对地方境界的权力。这权力本身是从何而来的?权力既是制度,就必要根植在合理现实的基础上。如果所谓现实合理缺失,甚至完全否定,可以预料,建立在其基础之上的制度,也必发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来日公法庭裁决,必定会考虑到学界在此话题的争论。儒门的封建制度,是建立在妖族天生能力有等差的现实之上。苦境人低于妖族的地位,正是因为并无妖族那只凭血统传承的能力。一旦现实崩塌,那儒门封建制度的合理性也将不复存在。
“彻底‘公法无私,贵庶平权’是么?”忧患深转向平如蘅略笑,“法门一派所追求的理想,莫不是要南辕北辙,借着逆海崇帆这样的邪教兴起来实现?”
儒门以君奉天为首的法理一派,虽然本从儒学重礼之说,却也坚持礼法并称,才能修宁世道。所谓“礼定伦,法定分”,隆礼重法必须兼顾。而重法的首要一点,便是贵庶平权,法不阿贵。如此极端,自然会招致那些“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的儒门贵族排斥。
儒法之学,君奉天所有的著作学说,都讲求礼法并重,强调礼为法之本,将礼高于法的观点讲得很明白。然而门下的弟子,以及由这些弟子衍生的学派,在礼法的地位和关系上却分歧甚多。最早师从君奉天的殷末箫,以法儒门下首徒的身份,在苦境儒门兴起法门。礼为法之本,到殷末箫所传之学,已经演变为“法理至上,兼顾人情”的学说,再到他门下首徒卫无私,“儒法无私”的无私二字,更进一步变成“罪恶难容,典刑法宗”的依据。
“公法无私不错。可若说‘贵庶平权’是法儒一派的学说,至少我不能承认。”
平如蘅是君奉天最为看重的弟子之一,近身侍奉多年,对他的理念和性情比任何人了解得都深刻。法之根基在于礼,礼既有等差,则儒法所谓的无私公平,必是针对人在礼制下的不同身份。儒法固然无私,但这和贵庶平权却是两回事。
君奉天隐居很深,素性疏离,很少和外界通信,但殷末箫在苦境抗魔时,君奉天却几次向身边人问起他的近况。明知弟子曲解了自己的学说,君奉天只在学术上不予赞同,却仍然保持着深厚的私人关系。殷末箫入学海,君奉天得知之后只说,“君子死冠不免”,从此不再问殷末箫的消息。
君奉天箭术甚高。殷末箫死在苦境,君奉天听说他是被乱箭射死,从此不再以箭射杀任何活物。当初,君奉天对门下弟子不限出身,贵族和平民都一视同仁地对待。或许也正这种是超越身份界限平等和宽容,启发了殷末箫“贵庶平权”的观点吧。对于殷末箫,君奉天从来不曾以苦境外来人视之,即使在他偏离自身学说的情况下,仍然认为“为人刚直,性情温厚”的弟子堪称法儒门下首位。
较之对殷末箫的宽容,君奉天对于同样公开推崇“贵庶平权”的卫无私却甚为严厉。卫无私是殷末箫首徒,特别看重自己自君奉天而来的儒法传承,行事素来以“无私”为���绳,从不姑息罪恶。殷末箫执掌学海御部之时,卫无私以御部师首的身份,无比虔诚郑重地前往拜见君奉天,却被拒之门外。君奉天只派人传给他一句“强梁者不得其死”。卫无私死于苦境仇杀,君奉天对此不屑一顾,甚至责怪身边之人把“此等无聊之事”还拿来说。
平如蘅晚于殷末箫入门四十余年。殷末箫在苦境创立法门之时,平如蘅仍然只是“初学法理的后辈”。或许是贵族出身之故,他对贵庶平权之说起初甚为反感轻视。然而师从君奉天多年以后,他渐渐理解为何君奉天明知与自己根本见解偏离,从来不曾反对“贵庶平权”这种极端之见。
法之根基在于礼,前提是礼的本身,正确地反应了天地人应有的秩序。人对秩序的观察可能有偏差,甚至秩序本身也可能因为关系互动而演化。公法万世不移,但对法的理解却会随年代变迁,可能随案例的积累而深刻。唯一不变的是法的原则,这也正是治法理学之人坚持之所在。
“后学者不见天地之纯,执己见之一端,管窥而偏论。何况天下权势割据,人皆利己而为私,道术难免为天下人心所裂。”
人皆利己而为私,这正是法学各派分支歧见争执的原因之所在。不过,利己为私与自私自利并不同。人皆有权捍卫自己应得的利益。这一点,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一样。
假使逆海崇帆的神迹,能使得苦境外来人与妖族本质上再无差异,那苦境外来人是会完全倒向逆海崇帆,还是会继续接受低于妖族一等的地位?而主导儒门的妖族贵族,又是否能放弃种种特权,接受新秩序?
“事实还有待详查,也无从谈起更远推论。”平如蘅淡看他一眼,略微一笑,“不过,如你这般清闲,尽可以独善其身,置之度外。”
世道若有变,就算独善其身,也未必能置身于滚滚洪流之外。学者当以明辨是非为己任,可辩明是非之后,却往往要面对更加混乱无序的局面。
“道术将为天下裂……”
忧患深略叹摇了摇头,满是思绪的目光向夜色中远望去。倘若是单纯的学者,他一定很想格物穷理到尽头,以弄清事实为乐。只是想到事实背后更深远的现实,不免感到这试图明见事实之路,实在有如盲人瞎马夜半临渊,足以令人惊恐畏惧。
“你也会担心将来么?”
平如蘅看向忧患深的侧影,目光颇深地问道。
“担心毫无意义吧。倘若是事实,就不会因个人的好恶有所改变。”
忧患深轻然笑一声,仿佛自言自语地叹道,
“贵庶平权也罢。其实我何尝不希望天底下的人都能自恃贵族才好。那样就无人再有借口怀卑贱之心,行卑鄙之事。至于我么——”
既没有做学问的认真,也没有担当责任的热血……
“我只悠然一世罢了,就算天崩地裂,也照旧不变喝茶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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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白狐家典妻收奴的生意】
苦境战乱,越来越多的苦境难民涌入儒门,因为原先在苦境的家产都被战火毁掉,生计无依,处境非常困顿。在外朝言辞激切的恳请之下,龙首通融外朝,破例暂行若干救助苦境难民的政策,让各地封国领主划出部分领土来,给苦境难民居住。按说,这些土地只是借给难民自住和耕种,既无所有权,便无法出卖。可实行几年下来,本应用来安置难民的土地,却不知不觉地落到了生意人手上。
外朝制定的政策,将土地按照家族人口之数分配。苦境重男轻女的风气严重,财产只在男性后代之间分配,虽然女人名义上也分的土地,可三从四德的道理压着,做主的还是父兄。女人对自身和财产皆无权,自然容易被家族厌弃。生男则吉,生女则溺。穷苦人家不举女,就算是有钱有体面的人家深信“溺女以求男”的风水之说。
头生女儿如不弄死,就会生一女连三女,还不如刚生下来就丢入尿桶、水桶之中。不能溺毙的就用滚水浇烫死,或者用香灰将口鼻堵住,再用胎盘紧紧包裹住窒息。女婴不能养大,反正都是要弄死的,碰上有人真金白银来买,当然乐意为之。
商人到处收买女婴,价钱相当公道。很快,苦境难民聚居之地,家家户户都只有男孩,连“洗女”的风俗都无疾而终。男孩肯定不能卖,就算是穷得连饭也吃不上,传宗接代的根苗还是能多一棵就是一棵。女儿是一定要卖,而且特别好卖。生下的是女儿,连稳婆都会劝说,养她做什么,白吃米十几年,不如换成真金白银的,给儿子盖房娶亲。
大户人家将女婴蓄养起来,养父养母做主,有姿色的就留下收用,姿色平常、粗粗笨笨的就嫁出去,彩礼还能再赚一些。早几年,世面上收买的养女多,嫁出去的也多,这一进一出,让人感觉不出什么一样。只是到后来,大户养女都不再外嫁,能娶的女人越来越少,彩礼出离昂贵。若只为传宗接代考虑,倒不如花少一点钱来典妻。
典当文书通常约定,某女自愿与某人同居,同居多少年,除了预付定金,生下儿子再多给一部分。十余年间,中等以下的人家生女卖女,如今全都只剩下儿子。当初卖了女儿,如今却要向大户人家花更高的价钱买媳妇。可买来了媳妇又发现,倘若一次付清彩礼,迎娶到家的媳妇,十之八九只生赔钱货。倒是按年头典来的那些,不但生得快,而且必定能生下儿子。
娶妇不如典妻,只典两三年,花费不多,还能保证生下儿子。家中田土有限,儿子生得越多,家中越是穷困。可典妻的价格却随行就市,越涨越高,最终到了一人典妻倾家荡产的地步。当初蓄养女婴的那些大户人家早已垄断了生意,家家户户都生不出女儿,除了典妻之外别无出路,任凭对方开出天价,为了传宗接代,只能将当初分得的土地卖出。一家一户,常有父子七八人,倾尽家资典来一个媳妇,让兄弟几个共用。合用的女人最容易被用坏。毕竟谁都有私心,虽然公用却只想自己的种。为争夺家中唯一的一个女人,屡屡发生手足相杀、父子相残的惨剧。
男子满十四岁,仍然能领来一份田地。不过这份田地,早已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连同他自身的劳力都被典了出去,用来给父亲和叔伯换妻。同样辛苦劳作,与其当佃户交租,不如卖身为奴,还免去了佃租之外、要交给领主的赋税。田地早不在自己手中了。倘若卖身大户人家为奴,说不定还能被分给一个女人,而且是两三个人,而不是七八个人共用。
典妻的风险太大。市面上的女人越来越容易用坏,若典妻因生产而死,钱就全打了水漂。若是卖身为奴,用主人家分给的女人,就算用坏了也无所谓。只不过用主家之女生下的孩子,生来就是主人名下奴婢。奴婢没有自由之身,只有终身无偿的劳役。即便如此,重男轻女的风气仍在。就算身为奴婢,照旧只看重能传宗接代的男孩,哪怕生下来就已经成为贱民之身。
白狐家从来没有直接参与生意,却掌握着能控制生男生女的药物。经意生意的苦境儒门家族,都愿意把收来的养女送到白狐家“学几年规矩”。养女们学过规矩,必定只生儿子,却极容易难产死去。短命无所谓,反正女人一生只有那么几年适合生育。用白狐家的话来讲:女人生来污秽鄙贱。上天赐予女人唯一的优点与天赋,就是能轻而易举地生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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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弃物溪
“你连麒玉仙笔也丢掉了。”
夜色已深,平如蘅回到平风夕雁堂的住处,果不出意料地见到慕潇韩端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手里持着自己平日所用的茶杯,凭窗观赏月色。
月色清辉,自古朴明净的竹窗映入。竹楼临江,清浅而有声的溪水经过楼下窗边,似近又远的水声里,返照着一片散碎的明亮。
“别介意我用这茶杯。”慕潇韩转身淡道,“知道你迟早也要丢掉它,我何不在丢弃之前借来一用。”
“你自便。”
平如蘅走到窗边近前,目光只看向窗外那边,毫无感情的声音淡然道。
“这条浅水溪,不妨改名为弃物溪。你觉得呢?”慕潇韩转头,“这样丢起东西来,更加名正言顺。”
“这名字很是不错。”
慕潇韩没再说话,一饮而尽杯中之酒,将那看似寻常却名贵古玉的茶杯向平如蘅递过去。
茶杯在手中,料想必会如以往一样,被从毫不在意地丢出窗外。又可惜了一件名贵之物。慕潇韩遗憾地转过身。果不其然,只听见窗外坠落入水的一声,比自己所期望的清脆了一些,似乎是碰碎在溪水之下的石头上。
比起被顺水漂流到浅水滩的那些,倒是碎落在此,沉入溪水之中的那些物件更加名贵。然而,比起那些精美名贵的物件,更令人遗憾的是眼前之人,随手毫不在意脱落的衣衫,所掩饰的却是满目烧伤狰狞的身躯,仿佛当初曾被铁水和热炭浇过的一样。
神花郡覆灭之时被人举火焚烧,意图毁灭证据。藏身在藤条野草之下的平如蘅,曾经一动不动地任凭烈火烧身,没有发出任何呻吟之声,只以无比冷冽平静的目光,清醒地注视着面前无情焚烧的一切。罂粟粉有相当强烈的止痛之效。即便如此,仍然无法抵御被火焚烧时剧痛。经过此事之后,身体失去了相当的知觉,也因为当时所吞服的大量罂粟粉,从而无法摆脱对此镇痛毒剂的依赖。
对人对事,从来不曾有半分不舍留恋之心,因为如跗骨之蛆的毒瘾,已经将他磨难过后仅有的感情消耗殆尽。即使慕潇韩从来没有用过那个茶杯,他迟早也会将其丢弃。丢弃与对他执着已久的慕潇韩无关,只是他的习惯和心性。
被慕潇韩救下的半年,他无意之中得知神花郡覆灭的幕后。神花郡培育过种种奇花异草,但都不及在他这个被家族视为百年不遇之奇才的手中,所提炼出的史上最纯的罂粟。几经试验,他发现将极纯的罂粟粉与一种无色透明、味道酸涩、接触能腐蚀人肌体的试剂加热,所得到的更加强效的镇痛之药,能使人在几乎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接受切开身体任何器官的手术——当时,并不知道所发现的,对自己和神花族意味着什么。
逆海崇帆以毒品控制教徒,最初只以治疗伤者为借口,从神花家族获取罂粟粉一类药物。随着教派的急剧扩张,索取的药量也越来越大。神花族有所警觉,开始限制甚至拒绝提供。苦境战乱,借着神花郡收容苦境难民的机会,逆海崇帆教徒混在其中,在神花一族水源中下毒,要挟神花郡以提纯罂粟之法交换解药。
下毒者被抓住,可水源已经遭污染,难以挽救。境内苦境外来人都被控制起来。正要调查幕后主使之时,身为家主的伯父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上很明白,只要神花郡交出提纯罂粟粉的药方,便可交换解药。于此同时外界谣传纷纷,神花族垄断救命神药,坐视重病死伤,意图以此谋取高额利润。
神花郡受到围攻,受困于水源剧毒之地。围攻者都是苦境外来人,声称神花郡收留苦境外来人,目的是用来试药。围攻者暴乱冲击,扬言要不惜一切代价解救人质。危机之下,神花族致信执掌江南的青鸾族家族的杜舞雩,希望他能出面平息此事。
杜舞雩只回信劝神花族让出药方,换取解药。神花族断然拒绝,数十日之间,不断有族人因水源之毒而死去。苦境外来人连日暴力冲击,攻入残杀,纵火烧灭神花郡。杜舞雩姗姗来迟地带兵前来,试图平息事态、解除神花郡围困的时候,支持神花郡地脉之气的神木已在烈火焚烧中死去。
被围困的半月之间,神花郡绝大多数的族人中毒已深,无药可治。身为家主的伯父为抢救水源,试图以自身过滤水中之毒,最终中毒死去。临死之前,伯父传位于他,要他设法逃脱,保住神花族之余脉。逃亡之路上,不慎遭遇攻入神花郡的暴徒,为免暴露行迹,忍过烈火焚烧,一天一夜。
慕潇韩救他一命。起先无意救他,后来得知他身份,也确信他手里必定有逆海崇帆之圣裁者想要的东西。
以制药之术作为筹码,平如蘅在慕潇韩的照料下养伤,两人多年之间相安无事。每年,慕潇韩例行公事地悼念亡妻,平如蘅习以为常地旁观,有时还点评两句他平淡中颇有精致的诗句。可平如蘅毕竟是平如蘅,无知无觉,冷血冷心,再多的习以为常也无法触动。后来,在学海遇见了忧患深,就连这样一个总能善解人意地洞察,总能不着痕迹对人温柔以待的人,仍不能令他有所改变。
圣裁者隐身幕后。平如蘅一度以为那人是杜舞雩,因他身为江南世家之首,不但政策上过分宽纵苦境外来人,且多次出兵为逆海崇帆“平息事件”。神花郡一族也算是被他“平息”的一个。以其位高权重,手中没有直接证据,很难控告杜舞雩幕后主使之罪。
事后,杜舞雩曾经向他亲自解释说,因为前往神花郡途中意外耽搁,所以才去信让神花郡先妥协,以换取解药救人,虽有失职但本心并无恶意。暴乱进攻神花郡的苦境外来人,也承认自己因为怨恨神花族垄断救命之药,致使家人不治而亡,怨恨之下才在水源中下毒——这也算是自认真凶。不过,犯罪者的理由似乎也值得一听:得知神花郡垄断救命之药,误信传言,情绪激动才聚众前往抗议。围住神花郡之后,又听说神花郡有意将境内苦境外来人处死,为解救被困者才发起冲击——如此说来,倒是情有可原,不知者无罪。
神花郡灭族,就算只剩下一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压制下去。龙首亲自过问,组成公法庭,将下毒者和冲击围攻神花郡的教徒都判处死罪。杜舞雩心存愧疚,愿以巨额赔偿金,为误信传言而围攻神花郡的逆海崇帆教徒赎命。到底还是维护苦境外来人的立场。反正那些人也是定罪才被推出来的,就算杀了他们,真凶仍然逍遥法外,倒不如接受杜舞雩赎罪和解的条件。
用这笔赔偿金,平如蘅建立起白沙书院。这钱里有血��有仇,有人命。文雅精致,一如这世间虚伪的一切。但这一点都不重要。便如慕潇韩所说,神花族已灭,而他自己的人生,纵然冷血冷心,无知无觉,仍然可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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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campanella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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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anguize 7
王源不想回想起那些沉睡在黑暗中很久的日日夜夜,当年的他们举步维艰,背负着的是年岁沉淀后激情不在的疲惫。
头顶有如一根细绳吊着千斤秤砣,一不小心就砸个头破血流。
王俊凯总是不肯向生活让步,一边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一边握紧王源的手不希望松开,但人毕竟不是钢铁做的,倔强的眼神面对不确定的未来也会有逃避的时期。
在组合的十年之约快要到来之前,有段日子通告特别多,王俊凯经常板着张脸不说话,在飞机上一脸倦容地望着窗外,下了飞机马上切换成战斗机模式。王源看着怪心疼的,却也只能默默地陪在王俊凯身边,王俊凯说一他绝对不说二,尽量顺着这个日日夜夜操劳的队长。
后来有天夜里,在宾馆,王源肚子饿,起床搜刮冰箱里的零食。他知道王俊凯睡眠浅,不敢开灯,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打开冰箱门,只看到一些饮料,继而瞥见冰箱上放着袋装的零食,猪肉脯鱿鱼干之流,王源吞了吞口水,正准备拿起猪肉脯撕开塑胶袋,“啪嗒”一声,灯亮了。
“王源儿,让你好好吃晚饭,你不听,现在肚子饿又找来这些垃圾食品,你还要不要你的胃了?”王俊凯似乎并没有怎么睡着,淡定地下床把零食统统从王源手上收走,然后重新躺回床上。
“你已经23岁了。不要总是由着性子来。”王俊凯闭上眼睛,转过身,背对着床边的王源。
王源叹口气,绕到床的另一边,重新躺了回去,凝视着王俊凯微微颤动的睫毛,凑过去在王俊凯耳边轻声说:“那你呢?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你这样,身体负荷不住的。”
黑暗中王源的声音好像一管宁神药,王俊凯眉头皱起像受了伤的小兽,而王源在帮他舔舐伤口。
他又凑过去,轻轻地在王俊凯的脸颊上碰了碰。
“我知道你没睡着。晚安。”说完转了个身,蜷起身子,这样自己的饥饿感也许会少些。
过了几秒,王俊凯突然一个反身把王源压住了。
王源望见王俊凯眼睛里的血丝,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试图舒展他拧成一团的眉心:“你太累了。”
话没说完,王俊凯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的身子在抖,小心翼翼地,吻着王源的额头,眼睛,鼻子,然后是嘴巴。王源双手攀上王俊凯的脖子,进而搭在王俊凯的后背上,像安抚他的情绪一般轻轻拍着。
王俊凯微微抬起头,与王源拉开些距离。王源看着王俊凯的眼睛泛着条条细细的红血丝,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那里却映出了自己。
王源觉得二十四岁的王俊凯的眼睛依然如同十四岁那年一般,凝神对望时又霸道又温柔,还带着几分惹人心疼的无辜,如一片汪洋深不可测,有着一股让自己陷进去的魔力,尔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从他的眼神里走出来。
王俊凯盯着王源被亲的发红的唇和耳廓,欲言又止,然后整个人塌陷下去,把脸埋在王源的锁骨里。
“早点休息吧,明天要七点起床。”王源仰起头,下巴在王俊凯头上蹭了蹭,软软的头发随意搭散在脖子里,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王源儿。”
“嗯?”
“我无法确定我们还可以唱多久。”
“可以的,你在我在,就一定没问题的。”
“可是我心里难受。” 王俊凯如鲠在喉,手指轻轻地在王源手心里打转,一圈又一圈。
“王源,你知道,我现在很怕,感觉日子一天一天这么过,我们在一起……唱歌的时间,就又少一天。”
“你是不是傻。”王源笑着拍拍王俊凯肩膀,反手与王俊凯十指交握。
说完这句话王源愣住了,这分明就是王俊凯的语气。
原来他们对彼此的影响已经这么深,这么自然地嵌入了彼此的生活中,彼此的生命里。
“我不会轻易离开你的。”王源最终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他不习惯将这么肉麻煽情的话语裸露地传达给王俊凯。虽然他知道王俊凯很喜欢听。
沉默的时间里只听到墙壁上的挂钟秒针滴答地走着。王源低头一看,王俊凯呼吸均匀平稳,原来是睡着了。
轻轻闭上了眼,王源无奈般笑了笑,经过他家小队长这一闹腾,肚子好像没那么饿了,砸吧砸吧嘴,睡意也席卷而来。
那一晚在王俊凯睡着的时候,王源半睡半醒间,梦到了很多人和事。
梦里烟雾缭绕中,四下无声,只剩香火味淡淡地引领着王源径直穿过了长长的回廊,回到了那年去过的台湾寺庙。房间对面坐着的还是那个老先生,嘴里念念叨叨的还是一些王源听不懂的话语。
梦醒时分,王源依稀只记得几句:“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
“岁运并临,用神到位必有喜,用神受损必有灾。”
王源懵里懵懂地想着谁是本命年,结果下一秒打了个冷颤。
“要想护他和自己周全,你必须退而求其之,为顾全大局,也为柳暗花明。”
王源忐忑地询问是什么灾,先生只是淡漠地回答时候未到,便消失了。
醒来的王源冷静了很久,细细回想梦里的情景。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有些胆小怕事的王源,他不相信所谓的命运,只相信自己。
望着熟睡的王俊凯,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急需一个发泄口,才让人有机可乘,鬼话连篇。
他当时以为有王俊凯的勇敢,加上自己的冷静,足以应付一切不可预料的事情。
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离开呢?
真的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时,王源清楚地知道,生活总要有取舍,总有一方会获得更多的希冀和祝福。
而他祈愿着,没有他,王俊凯也可以努力认真地走下去。
王俊凯从身后一言不发地抱着王源的时候,王源内心那片冰川岛屿在深沉的海底开始龟裂,一度差点轰塌,他多想心一横回过头,伸出手不顾一切地抱着王俊凯,就像年少时那样,轻拍着王俊凯的后背,告诉他,自己一直在。
可是他现在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了。他最终只是,静静地坐在王俊凯腿上。
王俊凯的呼吸透过轻薄的衣料若有似无地跃动在王源的皮肤上,像小猫伸着爪子挠得王源心里一顿痒。
收紧在腰上的手把自己完整地圈在怀里,王源知道王俊凯其实很累。但王源不能给王俊凯任何希望,因为他不想他之后再次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陷入回忆的王源回到了现实,感觉屁股下面有个ying////////邦邦的东西抵着他的大腿gen//////////部,王源一下子清醒过来,不敢躲开,也不敢扭动,红着脸咳嗽了一声。
王俊凯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他有些尴尬地放开了王源。
“呃,,,,,,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对着你……身体自然而然地有了反应。”
王俊凯站起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眼神慌乱地望向别处,摸了摸鼻子。
“时间不早了,我收拾下碗筷,你快洗漱下睡觉吧。”王俊凯说完转身准备进厨房。
其实王源平时忍耐力非常高,但偏偏碰上王俊凯,这个从曾经到现在都是他的死穴的人。他们两个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为了迎合对方的偏好而改变自己的原则,最无辜的是,他们现在以前度情人的身份自居,表面上水火不容,剖开来,却还是却不合常理地向着对方的靠近。
他不喜欢看到王俊凯在尽力忍耐的样子,仿佛一山之虎失去了领地。这样的小心翼翼的王俊凯会让王源无所适从。
王源内心的冰山失控一般地融化,等王源意识到自己最终也不可能赢得了这场游戏时,他已经不动声色地走到王俊凯背后。
这是什么呢?
大概还是爱吧。
大不了就两败俱伤。
他伸着头,望着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到水池里。他嘴唇贴在王俊凯耳边,将王俊凯鬓角的发丝随着他的呼吸撩起。
“今晚还睡沙发么。”
王俊凯身体一僵,洗碗的手定在水池里,流下的水//////////柱打在他的手背上,滴滴水花溅开来,一点点沾湿了两人的衣服。
他转过头,看到王源微翘的唇形染上点点笑意,在眼前水润殷红得让他心慌。
“王俊凯,我们来排练一下吧。”
王俊凯不明白王源什么意思,他已经不敢期待,怕到头来依然是自己一厢情愿。他没有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王源的唇,压着嗓子问:“排练什么?”
“第二场chuang戏,方何心甘情愿的那场。”王源故意停顿了一下,趁王俊凯愣神的时候,覆着头吻了上去,舌头灵活地撬开了王俊凯的牙关,杀了王俊凯个措手不及。
王源是真的没想到王俊凯说不碰他真的就再也没有碰过他。其实王源并不讨厌王俊凯和他做这种事,准确来说,大多数时候,他是热衷的。
就连少数没热情的时候,最后也都会淹没在王俊凯排山倒海的yu/////望里。他也是男人,也有这方面的需求。王源未曾想过在王俊凯面前掩饰这种yu/望。也无法掩饰。
王俊凯熟知他身体发出的每一寸信号,这是两人多年来不可言说的默契。
王俊凯很快反应过来,毕竟日日夜夜里,他也在尽力压抑着自己对王源的渴望。
他把王源推到对面的墙上,牙齿厮/磨着王源诱//人的唇珠,用力回应着王源这个来之不易的吻,手上也没闲着,一只手环到王源后脑勺捧着,另一只手撩起王源的白色T恤,在王源胸前rou//捏打转。王源闭着眼睛,皱起眉头,轻声的呜咽全数被王俊凯霸道地堵在嘴里。
两人的身体碰到一起的瞬间,王源感觉皮肤就像被灼伤一般的滚烫。他知道自己已经沦/////xian了,一个反身把王俊凯压在了墙上。
漫长的吻还未结束,王源已经有点缺氧,通红的脸,火速升温的空气,王源急////不可耐地伸手去脱王俊凯的衣服,被王俊凯抓住手腕又反推到墙上。
“你别这么着急,今晚才刚刚开始。”王俊凯收回she//头,从王源嘴//里拉出一根细细的银丝。他深深地望了一眼王源,闭着眼睛的王源,有着小兔子闯出森林一般的惊慌失措,他太喜欢这样的王源了,怎么亲,怎么看都不够。
王俊凯凑过去,嘴唇吮/////xi着王源的舌头,羞//耻的水渍声让王源不敢睁开眼睛,睫毛的阴影扑扇着,模样性感而可爱。他抱住王源的腰,瞬间把王源举了起来,王源没有准备好,惊呼了一声,急忙用腿圈住了王俊凯。王俊凯用虎牙轻轻刮/////弄着王源的喉结,xia/////体正好抵在王源的xia////体上互相mo擦。王源手圈着王俊凯的脖子,头扬起享受着这隐秘的快感。
“王俊凯,回床上。”王源有些受不了了,这样的zi////势已经无法得到满///足。
“就在这里干//////你好不好。”王俊凯哑着嗓子,已经提///枪蓄势待发。一旦理智被欲望覆盖,垃圾话也就自然地说出来了。
“这里不舒服。” 王源撒娇一般地请求,半睁着蕴着水汽的眼睛,低下头俯看着王俊凯。
身后是冰凉的墙壁,身前是同样燥热无比的躯体,身后身前的冰火两重天让王源情��自禁打了个颤。
“好,那我们去床//上。”王俊凯抬起头,一双漏了电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盯着王源被他亲的发红发肿的嘴唇,虎牙磨着下嘴唇,把王源一把抱起丢到了床上。
他熟练地解开了王源的裤子,握住王源早已胀大的xia/体,坏笑着凑到王源面前。
“王源儿,既然是排练,表现不好,可是要NG的。”
拍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剧组就要杀青了。王俊凯知道王源其实除了享受和他的肉体关系之外,还存在很多疑虑,并没有完全对他敞开心扉。
王俊凯知道一旦拍摄结束,他就会失去强制王源待在自己身边的理由,所以他必须尽快搞清楚三年前王源离开的原因。
最后一场戏是最精彩的一场,对王俊凯和王源的情绪要求都很高,必须达到最佳的状态。
陈骋远在一次旅途危机中拯救了方何,而方何在与陈骋远的朝夕相处中逐渐产生了对陈骋远的爱慕之情。
可方何知道这是一段畸形的爱恋,饱受精神煎熬的方何最终还是报了警,当外面警笛声四起的时候,方何开始后悔了。
最终也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他,面对爱人生与死的问题嚎啕大哭。他开始劝陈骋远逃跑。陈骋远拒绝了他撕心裂肺的劝告,表现得异常冷静和淡定,有一种不在乎生死的淡然。
场景在一家汽车旅馆里,陈骋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抱住方何,告诉他,一开始他真的没有打算杀人,他就是,想给伤害过他和他至亲的人一些惊吓和威胁。
可是走着走着,就没有回头路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陈骋远掏出了一把枪,递到方何面前。“方何,与其死在警察手里,还不如死在你手里。”
“你开枪吧。“陈骋远毫不犹豫地把枪放在方何手里,方何瞳孔骤缩,哭嚎着说不行,他办不到。
“警察不会追究你的,就说是我想杀了你,你只是正当防卫而已。”陈骋远镇定地安慰着方何,“快点开枪吧,警察要到了。”
方何脑子一团糟,他下不了手杀人,何况他已经爱上了这个人。他哭着,警笛声越来越近,陈骋远大声催促他:“快啊!方何!杀了我啊!”
方何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陈骋远的声音,远远近近,与一段段曾经的画面交织在一起。
他举起了手,枪口指向了陈骋远。
陈骋远闭上了眼睛。
一声震天的枪响。陈程远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没有应声倒下。他缓缓睁开眼,发现方何倒在了血泊里。
方何自杀了。
警笛声就在楼下轰鸣,警察拿着喇叭大喊着,包围了汽车旅馆。
陈骋远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把方何从血泊里抱了起来,僵硬地走出了门口。
逆光的身影从黑暗的房间出走到光明中去。
“咔——!ok!过了!杀青!” 剧组里响起一阵欢呼,大家互相道着辛苦。王俊凯把王源从身上放下来,王源哭红了的眼睛嫌弃地看着自己衣服上黏糊糊的红色颜料,急忙去更衣室换衣服。
趁着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王俊凯悄悄把丁凌拉到一边。
“你别拉我!” 丁凌嫌弃地拍了拍袖子,小声埋怨:“你干嘛?”
“今晚庆功宴,我应付一下就出来,九点南城咖啡进门西北方位,角落的那桌,别迟到。”
丁凌撇撇嘴,没有正眼看王俊凯,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蹬着高跟鞋走了。
王源出来的时候,大家正围着导演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今晚的事儿。
“王源,今晚庆功宴,八点准时到!”丁凌开心地帮王源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刘海,“复出后第一份工作结束啦!太好了!”
丁凌还是有些兴奋地拉着王源转啊转,王源被她转到头都快晕了,急忙摆摆手让她消停一下。
“欸好啦好啦,我还没打算复出呢!你别这么兴奋!悠着点!”王源无奈地看着丁凌。
“今天晚上要我载你回家吗?”丁凌突然问出一句,王源一下子还没反映过来。
“啊?”
“戏拍完了啊!你重获自由了啊王源!”丁凌还特别开心地拍了拍王源的肩膀。
“今晚还是先住我那吧,你东西还没收拾,明天收拾好了再走吧。”王俊凯突然从边上冒了出来,王源听他这么说,也就附和着笑笑,转头对丁凌说:“是啊,我东西没收拾呢,我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丁凌眼看王源又被王俊凯拐跑了,眼神发狠地盯着王俊凯,忍住不翻白眼。
王俊凯转过脸看向别处,忍住笑,脸上充满炫耀的神情。
白日里的炙烤着大地的阳光和闷热无风的空气总是会让人难以宁神清心,难得有一个凉风习习的夜晚,总是会让人乐意出门接受夜里闪烁的霓虹灯影。
庆功宴定在山府酒店的顶层,虽然笪尔发话说这是一场不对外公开的庆功宴,但还是有外人想尽各种办法拿到入场资格,其中很多人是想来趁机巴结王俊凯的,还有一小部分人听闻王源回来的传闻,想从中打听些八卦消息。
王源虽然回国拍了几个月的戏,但因为笪尔剧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严实,包括演员都没有官宣,所以还没有正式在媒体露过面。这就是笪尔的风格,但也因如此神秘让有些人更加好奇,想尽办法来挖些猛料。
王俊凯和王源是从后门进入酒店的,所以等在大门口的娱乐记者们全部扑了个空。在电梯里王俊凯看着双手握拳的王源,神色有些过于紧张,他觉得奇怪。
“你怎么那么紧张啊。”王俊凯问着王源。
王源没有看他,低着头,小声回应:“没事,可能是太久没出席这种大场面了,怕自己控不住场。“
“你不要怕,几乎都是剧组的人,你都见过,没事儿的。笪尔和我都在,你要紧张,就跟着我好了。”
王俊凯安抚着王源的情绪,想伸手握住王源的手给他定定心,但是王源抽走了。
“有摄像头。”王源提醒王俊凯。王俊凯看了眼摄像头,脸上多出几分无奈。
“行,你别紧张了,我不碰你就是了。”
到了顶层,有工作人员已经先到场开始做准备工作。看到王俊凯和王源一前一后地出了电梯,所有人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过了一会儿,会场的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很多不是剧组的人员也过来了,但是娱乐圈就是一个怪圈,你认识我我认识你,虽然不一定熟络,但是也不好意思赶人家走。
王源见不认识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就想往不起眼的角落里躲。
王俊凯觉得王源有些过度自我保护了,他不明白王源为什么看上去对此地非常恐惧,毕竟也不是怕生的性格,王俊凯实在是想不通。
“喂,喂,你还好吧?”王俊凯看王源又开始出神发呆,伸手在王源面前晃了晃。王源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
“我没事,可能今天拍戏累着了。”王源环视会场一圈,好像寻找什么人一般,但似乎没有找到,于是送了口气。
王俊凯看了一眼手表,电话铃声响起,他和王源示意去阳台接个电话,让王源在原地等他。这时笪尔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手臂攀上王源的肩膀。
“王源,这次影片会送审金马奖。你的表现可圈可点,打不打算和王俊凯争个影帝啊?”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王源都被逗笑了。
“导演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本事和王俊凯争影帝,再说了,他的粉丝一人吐一口口水都能淹死我,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笪尔还想说点什么,王俊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导演,王源儿,我有个代言方让我现在过去一趟,说是有急事,那我就先走了,王源儿,晚上司机会来接你回家,你如果太累了,就打电话让他早点来,行吗?”
王源淡定地点点头:“行,你去忙吧。”
王俊凯看了一眼笪尔,笪尔心领神会一般对他挥手拜拜。
王俊凯走后,笪尔继续和王源攀谈。不得不说笪尔真的是一个情商高,见识广的人,和他说话特别舒服,王源也就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
正在兴头上的时候,王源看到有一个人远远地朝他们走了过来,王源心头一紧,虽然他还没看清来的人的样貌,但他不会忘记那个人走路的姿态。
嚣张而且带着几分令人干呕的做作。
等他离近了,王源整个人都僵硬地立在原地,他很想逃跑,但脚根本不听使唤,迈不开步伐。
笪尔没有注意到王源的僵直,因为他的目光也给来者吸引住了。个子挺高,长得马马虎虎过得去,素人中算是好看的五官,穿衣品位略微浮夸,主要是走路……
笪尔不认识这个人,也不好评论什么,只是默默在心里嘀咕好有个性。
“hello,你们好。“那人一脸轻松,大方地对笪尔和王源打了个招呼。
笪尔也非常有礼貌地回问:”你好,请问你是?“
“哦,瞧我这记性,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新眼界公司的董事长,曾磊阳,何淳导演的朋友,何淳说他今天没空过来,就由我过来给笪导道个喜,杀青愉快。”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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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chhgay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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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沉沦
 
 
初晓璐走天下
4天前 · 摄影记者
初哥在台湾最大的论坛PTT混了十二年,用事实打脸过无数台湾的觉青(觉醒青年,和港独的废青类似)、吱吱(台独)和绿畜(无脑支持民进党、台联党、时代力量等台独政党者),经过对台湾社会十几年的观察和交锋,今天想来谈谈台湾社会逐渐沉沦和愈发反智的原因。
初哥觉得台湾沉沦、反智的人越来的越多的最根本原因主要来自于经济和自我认同的缺失,经济是最直接原因,民族认同的缺失是最根本原因。
1.台湾经济崛起带来的自信心增强
20世纪50年代起,在美国地缘政治战略的推动下,台湾利用劳动力密集的优势,发展出口导向型经济。台湾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在短时间内实现了经济腾飞,随着经济崛起的不仅是台湾的钱袋子、更是台湾人民的自信心。而同时期的大陆在经济上仍然处于落后的状态,一正一反的对比让台湾人觉得自己制度优越能力强,随着经济的崛起,台湾的物质与流行文化的发展也要大大优于同时期的大陆,从而建立了对大陆地区的自信心。
但是自那时起,也埋下了台湾经济停滞不前的伏笔。因���台湾经济起飞的最根本原因并不是自身努力的因素,而是美国的地缘政治因素。如同二战后重建欧洲的马歇尔计划一样,美国在东亚封堵共产主义的行动在现实中需要扶持标杆,而日本、韩国、台湾地区作为封堵中国的最前沿,受到了美国大量的资助。
美国从自身战略利益出发,从1950年至1965年给台湾的经济援助共计15亿美元。15年间,“美援平均约占台湾投资毛额的34%,从而弥补了台湾商品及劳务人超的91%”。美国对台湾的经济援助不仅限于资金或物资,还包括军事援助、低利贷款、直接投资、技术转让和人才支援等。美援在台湾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作用非同小可。台湾学者认为,如果没有美援,“台湾经济至少要比现在落后20-30年”。此外,战后西方国家在60-7O年代的经济繁荣,给台湾发展出口导向型经济提供了巨大的市场。[1]
就如同香港的发展最根本因素是在特殊的历史时期中作为大陆与世界沟通的桥梁、而大多数香港人却没有认知到这一点一样,大多数台湾人从一开始对台湾经济崛起的认知就是有偏颇的。在他们的认知 中,台湾崛起的因素最主要是台湾人民勤奋、以及台湾当局优秀的产业政策,对地缘政治因素却知之甚少,这就导致了之后“反智”的认知错误。
2.脱离了母体文化导致了认知偏差
近年来初哥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在东亚的儒家文化地区,反华越是强烈的地区,人民反智的几率也就越大。最近的例子就是香港。由于多种多样的因素,香港和大陆的隔阂与间隙近年来一直在加大,而我们所看见的就是香港废青上街后各种荒唐的表演,从这些匪夷所思的废青的表演中我们可以看出香港的反智程度也在逐渐加深。
这个现象的成因初哥思考了很久,后来读了安东尼·D·史密斯的《民族认同》后,初哥才弄清楚了这个问题的根源。
史密斯认为民族是所有政治和社会权利的源泉,对民族的忠诚凌驾于所有其他效忠关系之上,人们如果想获得自由和自我实现,就必须认同于某个民族。[2]
在初哥之前的读书笔记(《民族认同》 | 读书笔记)中写到:
根据“民族主义”的定义与分类,我们不难发现目前在某个小岛上所发生的暴乱,似乎有些与“民族主义”、“民族自决”相似的影子。而形成这张暴乱的最根本的原因,乃是“国家民族”与“族裔民族”的冲突。长久以来殖民地的社会生活习惯、法制体系、经济体系形成了一种不同的“国家民族”的逻辑,而新一代在不同的教育体系下已经与“族裔民族”的历史记忆渐行渐远,而文化祖源地的大多数人的民族逻辑都是以“族裔民族”为基础的,所以必然会产生一种分离主义的冲突。
从1895年到1945年,台湾经历了50年的日本殖民地时期,根据20年一代人算起,台湾有两代半人经历了殖民地时期的日本奴化教育,从而为台独埋下了深深的根基。在蒋介石退败台湾之际利用极权强力打压台湾人的独立意识,但是同时也因为严格的管控,加剧了大陆退败台湾的“外省人”与台湾“本省人”的冲突。
1987年蒋经国在台湾解严,彼时的台湾已经是一个繁荣发达的社会,而大陆的经济却刚刚起步、仍然十分落后,从而进一步加深了台湾人的优越感。解严之后伴随着一种优越感,台湾人觉得自己的政治民主、经济腾飞、文化繁荣,与大陆的对比愈加强烈、认为自己与大陆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社会,自己的文化、制度更加先进,从而加剧了自己脱离文化母体、发展独立的自我认同的趋势。
从那时起,台独的势力开始一步步的壮大,他们要求与大陆进行文化切割。他们宣扬随蒋介石来台的“外省人”是“入侵”了台湾,台湾的本土民族意识应该觉醒(“觉醒青年”就是这么来的),他们要反抗亲大陆的国民党的暴政。在这个过程中,台独势力篡改历史教科书,把中国史归为东亚史的一部分,并且美化荷兰和日本殖民者、同时把大陆说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国家。
为了与大陆进行文化切割,他们逢陆必反,凡是说大陆好的一概唱衰,凡是大陆说的一概否认。为了诋毁大陆的发展他们极尽所能,所以就会出现很多不符合事实的荒谬言论。
3.实力对比的改变造成了台湾心态的失衡
大陆自改革开放以来经济迅速崛起,特别是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大陆的综合国力加速迈进,对台湾形成了全方位碾压之势。而在2008年金融海啸中台湾的经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台湾GDP增长率从前几年的平均几乎5%左右跌去一半,一正一反的经济实力比较,让台湾的自信心受到严重的打击。
随着经济实力的此消彼长,大陆对台湾的军事优势也在大幅度增加。在1996年台海危机时,台军拥有包括F-16、幻影2000等近200架先进的三代战机,而大陆刚刚引进的苏-27还没有形成战斗力。而如今大陆先进的四代机歼-20已经服役了20多架、三代+战机也拥有了数百架,而台湾还是守着那些业已老旧的三代机。大陆与台湾的军事实力对比已经发生了巨大的翻转。
在政治上,台湾所谓的“邦交国”从中华民国退出联合国前巅峰的70个,到现在还剩下15个,台湾在国际上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近年来台湾一直要吵着重回WHO(世界卫生组织)、ICAO(国际民航组织),却每年都碰了一鼻子灰。原先的靠山美国,在2008年金融海啸后综合国力也在走下��路,初哥一直认为中美的博��才是大陆和台湾关系的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因素,只有搞定美国、才能搞定台湾,搞定了美国,台湾再怎么蹦跶也改变不了大势。
在文化上,台湾也在迅速被超越。在2008年前,台湾的流行文化可以说是风靡大陆。从上世纪七八十年的邓丽君的“靡靡之音”、到21世纪初大热的台剧和台湾综艺,无时无刻不显示了台湾的大众流行文化对大陆形成的碾压之势。那时经济相对落后的大陆以听港台歌、看港台为时尚,本土流行文化大都是对港台流行文化的拙劣模仿。但是在2008年之后,这种风向开始快速转变。如今大陆的流行文化蓬勃发展,陆剧开始形成了新的时尚。而在歌舞及综艺平台,港台的势力急速衰落,曾今风靡大陆的台湾综艺节目、台剧已经不见踪影,相反的是大陆的陆剧、综艺对台湾实现了逆向输出。
在经济、军事、政治、文化上,大陆对台湾形成了全方位的碾压之势,
4.文化缺失、传播娱乐化
简单二分法的判断,再加上岛内极致的颜色政治,一切都以政党色彩为切割,没有任何的模糊地带,造成了台湾岛民的思想愈发极端和幼稚。自从经济增长率下滑、被大陆多个省份的GDP超越后,台湾原来自我发展出的一套发展理论和自信就消失殆尽。但是由于一直自我强制灌输这一切来自于民主的体制优势,那么在台湾人的思维里就出现一个矛盾:为什么在发展上“民主”的台湾,会被“不民主”的大陆越甩越远。
如果是一个理性占大多数的群体,就会从多个方面去思考这个问题,地缘政治、国际关系、市场要素、治理能力……都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切入点。但台湾岛民在长期畸形的发展中,形成了一种故步自封的文化,最后只以“民主”和“不民主”为判断依据,而忽略了其它大多数的方面(或者说其他方面根本没办法自我把控),从而造成了思维越来越反智的事实。
为什么说台湾的发展是畸形的?一个正常的发展模式,应当是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全方位的发展,在发展过程中这些重要的因素都要考虑、制衡和取舍,才是一个社会良性发展应有的轨迹。我们再看看台湾:
1) 政治上。在政治上台湾以大陆为敌、依附于美国,唯美国马首是瞻,但又由于大陆的限制,不能参与国际政治,从而形成了狭窄的眼光。由于政治限于岛内,造成了岛内政党大乱斗、精力无法发泄在外的乱局。这也就是为什么岛内政治恶斗到如此地步的原因。
2) 军事上。同政治一样,台湾的军事也是畸形的,唯一的选择就是用高价购买美国淘汰的武器,没有更好的选择。1988年台湾中研院秘密研究核武器的反应堆被美国国会同国际原子能总署突击检查,被没收了研究资料、研制核武器必须的重水和核燃料棒,最后把用于研究核武器的钚实验室灌入混凝土彻底摧毁,之后台湾的武器研究就如同被阉割了一般,彻底被美国牢牢掌握。
3) 文化上。随着亚洲文化的重心再次向大陆转移,台湾的大众主流文化一再没落,台湾的音乐人都已经混迹于大陆,台湾很难再走出主流的话语音乐人。影视剧市场由于制作成本的高昂,随着台湾经济发展的停滞,台剧、综艺也难复往日的辉煌。最后台湾的主流文化由于没办法向国际扩散,只能收缩到岛内。而岛内的市场竞争愈发激烈,制作商只有通过各种手段去拼收视率,由于市场容量就那么大,加上竞争激烈利润率低,制作商只能以短浅的内容去吸引观众、在短时间内给观众最强烈的刺激而去吸引和留住观众。就如同我们现在为什么那么多人爱看搞笑、极端的短视频一样,因为这样的内容能在短时间内给观众带去最大的刺激。而台湾的各种综艺、政论类的节目也是因为缺少制作经费,只能以相同的套路去吸引当地的观众。这也就是为什么台湾的各种节目都越来越向娱乐化发展的原因。最后岛内的文化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越没钱越制作这种没营养的节目,没营养的节目越多,岛民的思考能力也就越差,思考能力越差,也就越反智,而越反智,就越爱看这种没营养的节目。
5.反智思维的最终形成
在上文中我们已经分析了台湾反智思维形成的四个要素:
1) 脱离了自己的母体文化,意图凭借经济方面的优势而否定历史、发展自己的文化。
2) 经济发展一家独大,却没有相应的地缘政治、国际关系的思考能力。
3)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经济发展是和地缘政治紧密相关的,对自己是地缘政治棋子的定位认识不足。
4) 受到大陆崛起的冲击,推翻了自己成功的话语逻辑,但因为受到“民主”判断标准的简单二分法洗脑,造成认知的冲突。
台湾群体性反智思维形成的标志性事件,应该是2014年台湾发生的“太阳花学运”。
2014年3月17日,台当局立法机构"内政委员会"等8个委员会联席初审《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中国国民党籍“立法委员”张庆忠在混乱中宣布服贸审查超过3个月,依法视为已审查,送台当局立法机构存查,引发部分人士不满。3月18日“反黑箱服贸民主阵线”等民间团体和学生晚间突破台当局立法机构警力,占领台当局立法机构议场。19日晚间,针对台湾部分团体和学生聚集台立法机构抗议《两岸服贸协议》。
3月18日——4月10日,台湾的很多学生在民进党的怂恿下罢课走上街头,并且占领台湾“立法院”议场,最后国民党由王金平出面承诺,先制定两岸签署协议监督条例、后再审服贸协议。造成的后果就是两岸的服务贸易协议被无限期搁置。
从太阳花学运中,诞生了一批“觉醒青年”,后来由学运的领导者黄国昌等人组成了极左的台独政党“时代力量党”。自此台独新生一代登上了政治舞台,他们比民进党更加推行急独理念,却又没有任何可行的施政纲领和逻辑,被称为“嘴炮台独”的最佳代表。
至此台湾岛内学生无脑化、舆论娱乐化、政治颜色化、军事阉割化、经济衰退化的局面彻底形成,并且台湾的新生代力量受到了错误历史观的蛊惑,已经成为了反智化的急先锋。他们没有任何原则,最简单的行事法则就是逢陆必反,能够把一切大陆所取得的成就想象成是偷窃、或者是“洗脑宣传”、“对外宣传”的结果。
而台湾的媒体为了拼收视率,也乐于播出这些极端的言论。如果长期关注台湾的电视节目,就会发现台湾的节目很少关心国际政治,播放最多的是政治八卦以及其它各种类型的八卦,一旦政治和舆论娱乐化,就不要怪岛内会产生出那么多井蛙思维的人。从这点我们可以看出一个问题,就是岛内民众对这种娱乐化节目的接受程度还是挺高的。
为什么愿意接受这样娱乐化的节目?说白了还是自信心的丧失,在与大陆对抗的过程中台湾已经全方位落后,并且没有翻转的希望,而自己又是一直被所谓的“民主体制的优越性”洗脑,不愿接受大陆已经赶超台湾这个事实,所以最��只能选择“假装看不见”,用娱乐性的节目来麻痹自己,才能够继续维持自己的优越感。
所以当下台湾对于大陆的思潮,最主要的就是两条:“我看不见”和“我不相信”。初哥在台湾最大的论坛PTT上和台独论战的过程中,这两条被台独们发挥到了极致。比如探讨一个问题,台独往往顾左而言他,说到大陆崛起,台独就会说大陆还是“独裁”,人民都是被“洗脑”。甩出各种国际组织的权威数据,就会被台独说这是“支X贱X去死”,或者说国际组织被大陆的臭钱收买了。所以在PTT上可以观察到台湾反智的极致现象,一切对大陆有利的论点和论据最终都会被归为“洗脑”、“造假”、“大外宣”和“被收买”,基本不存在理性交流的可能。
6.台湾的未来
初哥一再强调,台湾问题是中美问题的附属,只有中美间最根本的问题、也就是中国必须挤掉美国座上全球头把交椅,才能够最终彻底地解决台湾问题。
而台湾内部沉沦的原因就是因为与大陆对抗,造成在国际上无法平衡发展,最终发展无望给整个台湾社会造成的虚无主义。台湾想要发展,必须解决自己的国际定位问题。如果一心想着要推动独立,那么国际空间必然会被进一步压缩。一旦触发武统,那么整个台湾社会都将遭受沉重的打击,台湾如果被武力收回,就没有了任何与大陆谈判的资本;如果台湾顺应潮流能够和平回归(目前看来可能性极小),那么在享受到中国崛起红利的同时,还将获得大陆的政策大礼包。
如果台湾想依靠自身的力量翻身,那么在没有任何软硬实力、没有任何国际空间、并且集体反智的情况下,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是在台湾集体反智的情况下,大陆已经被抹黑成了十恶不赦的政体,再加上台湾舆论一直在强化大陆的“邪恶”,也一直认为大陆即将“崩溃”,实在难以交流,所以总体上初哥对台湾的未来的看法是偏向于悲观的。
当然我们并不能说台湾社会的所有人都是沉沦和反智的,初哥有好几位台湾朋友,有投票给蔡英文过的,也有投票给马英九、韩国瑜过的。总体上和初哥交流的几位朋友无论政治派系,思维都还比较正常。但是从台湾最的PTT轮论坛来说,反智的趋势近几年真是愈发强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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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esremainingyears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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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别
小离别番外篇 极限挑战 x 方法派
Chapter 2   
“Lay,我知道你在屋里,英佑也在。我希望你能让我跟他谈谈。”那声音听上去沉稳优雅,却带着一种极不合时宜的冷静,让人在这个软风拂过的夏夜里不禁感到一股不寒而栗。
张艺兴深呼吸一口气,用英文告知对方:“不可能的。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把你告到遣返回国。你倒好,还找上门来了!英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伤害他了!”
门外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却在之后的十数秒内发出了极为不屑的笑声:“Lay,我觉得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比较好。你还年轻,事业也才刚有起色,别因为这点小事就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毕竟,你也不想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隐私,被弄得全亚洲娱乐业都知道。”
“名声?”张艺兴不怒反笑,“就是为了我那点名声,英佑才会被你威胁,又回去给你当牛做马的。李在承,我告诉你,别做梦了!你威胁不了我!我要为了这点名声就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往火坑里推,我还是个人吗?!”
听着这番对话,站在一旁的孙红雷已危险地眯起了眼。他非常清楚,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自己见证了一件很可能已经拖了许久,却始终没能完全解决的事,而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缕出了个大概:此时待在屋里的那个名叫英佑的男孩,应该就是艺兴说的那位自己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而站在门外的李在承,应该就是那个和英佑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后者对英佑并不好,按艺兴的话来说就是,特别的不好。
不仅如此,在处理这段关系的过程中,这个李在承还把艺兴给卷了进去。他应该是先用艺兴的前途来威胁的英佑,英佑不愿把自己的朋友卷进来,于是只好就范。岂料英佑逃了出来,而这个李在承现在又威胁起艺兴来了。
可真是不识好歹啊。孙红雷这样想着,眼神愈发阴狠起来。在这个紧张危险的夜晚,他就仿佛一头被侵犯了领土的狮子,已处在了发作的边缘。
气氛依旧僵持,但很快门外就有了些动静。张艺兴透过房门的猫眼看了一下,跟着便干脆将立在玄关处的柜子推到门边,将门挡住,自己也拿了一件水晶摆件握在手里以防万一。
“怎么了?”孙红雷不解。
“李在承找人来了。我怕他撞门。”张艺兴回道。
孙红雷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灭火器。眼下这个状况,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下狠手,也准备好了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负责,只要艺兴没事。不过,就在他刚准备有所动作时,楼下的警笛声就响了,警察很快上了楼,打破了这令人脊背发凉的僵持。
报警的人是住在张艺兴对门的邻居。这位邻居在向警察说明情况时,声称自己透过自家房门的猫眼看到了事件的全过程,并且认为这不是普通的纠纷,结果因为这段证词,所有人都被带去了警局问话。
问话的过程复杂又漫长。警察先向邻居询问了情况,又盘问了一遍孙红雷,最后便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事件三个主要当事人的身上。
盘问张艺兴的时间相当长,等他从询问室出来时,脚步已有些踉跄。孙红雷在警局接待处等他,等到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便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
尽管心里已经堆满了疑惑,男孩靠在他怀里,将头抵在他肩上,什么也没有说,孙红雷也就默契地沉默着。就这样,一直等到张艺兴在他怀里稍微放松了些,他才把人扶到了接待处的长椅上坐下。在将一杯水放在他手里后,自己才坐到了他的身旁。
波士顿的夜晚要比上海的安静许多。在这个不大的接待处里,他们并排坐着,延续之前的沉默。孙红雷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始终没有开口。他在等,等张艺兴自己做好准备,把该讲的都讲出来。
接待处墙上的挂表滴答滴答地响着,又过了一段时间,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我其实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张艺兴说,“在我们学校帮英佑请了律师,赢了诉讼后,我就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没再跟你说,可是没想到……”
话音戛然而止,张艺兴紧抿着双唇,别过头去。
孙红雷知道,现在已有太多的情绪压在张艺兴心里。他依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守着,等待着,等男孩把话继续说下去。
“英佑他人特别好。”张艺兴说,“他原本有个很好的家庭,父母都是大学里搞研究工作的,但所有这些在他高中最后一年都破碎了。他父母出了车祸,都走了。那之后,他就和他姨妈姨父住在一起,他姨妈姨父对他也很好,但英佑跟我说过,他不想麻烦他们,所以一进伯克利,他就开始外面打工,到了大二,他就已经开始和业内合作项目了。
“也就是那时候,他遇到了一些韩国的艺术家和音乐人。他自己也是韩裔,就很容易和那些人走到一起。没过多久,他们就把他介绍给了李在承。他俩一开始还挺好的,可后来不知为什么李在承就越来越过分,开始折磨英佑。英佑对这人有感情,所以没能一开始就离开他,结果事情就像滚雪球一样变得越来越糟了。”
张艺兴长长叹了口气:“我们都努力过,找过警察,找过检察院,找过律师,最后终于赢了官司,可结果还是这样。就说今天吧,那个姓李的一会儿从这里出去依然会没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从孙红雷的角度看去,他的眼里此时充斥着太多的情绪,时而光火,时而暗淡。这样的张艺兴让孙红雷心疼又担忧,他伸出手去,将男孩又拉进了怀里。
他搂着因为忧虑和紧张而身体僵硬的男孩,在他耳边轻声说:“没事了,哥哥会帮你把事情处理掉。”
男孩点了点头,将自己又往哥哥的怀里靠了靠。
问询结束后,孙红雷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警局。此时,警局外面的街道已被两拨车辆围了个水泄不通。李在承刚入警局后不久,他的手下就赶了过来。而在结束自己的问询部分后,孙红雷也打了电话,教人去查对方情况。这会儿,集团总助王迅已带着安保人员等在了外面,正准备向孙红雷汇报初步的调查结果。
他们走出警局的时候,刚好李在承也在律师的陪同下从里面往外走。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便是刀光剑影,孙红雷瞥了一眼这个姓李的,而对方也毫不示弱地向他投去了玩味又不屑的目光。
孙红雷心头一凛,眼神愈发阴森起来。
这会儿,张艺兴见到王迅倒有点意外:“迅哥?你怎么来了?”
王迅依然乐呵呵的,像什么大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张艺兴寒暄着:“嗐、我这不是这两天在波士顿办点事儿嘛,红雷哥一叫我,我就来了。艺兴啊,别苦着个脸了,有我们呢,事情都会解决的。”
张艺兴被这话安抚了不少,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艺兴,去陪陪你朋友去。”孙红雷这时说,“我和你迅哥有点事儿要说。”
“好。”张艺兴会意地点点头,也没再多说,就拉着站在一旁的英佑,坐上了后面的另一辆车。
孙红雷和王迅也坐上了车。刚一关车门,他就收到了王迅投来的揶揄的目光:“红雷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嫉妒的眼神能不能控制控制啊。太明显了。”
“我哪儿嫉妒了。”孙红雷反驳道,“不就是有点羡慕么。难得这孩子这么拼命地去保护一个人。”
“也难得有这么个孩子真拼了性命去保护艺兴。”王迅强调道,“我说的是这个。”
孙红雷看了看王迅,心照不宣地笑了。王迅说得没错,他的确是嫉妒有人这么拼命地保护艺兴,因为如果有机会,他一样会这么做。他又想起那个样貌好看的名叫英佑的男孩,不由得神情里流露出些许悲悯。
少倾,他问王迅:“查得怎么样了?”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王迅不免感慨,“你说这世界小不小,这个李在承就是韩国杜山集团总裁李成焕的小儿子。这家企业眼下正在竞标我们在韩国投资的几个综合体项目的商业开发与运营业务,前几轮表现都不错,但真没想到老总家里竟出了这么个败家儿子。”
“说具体点。”孙红雷敦促道。
“杜山是家族企业,到李成焕那里已经是第二代了。李成焕这人一辈子没什么污点,唯一遭人诟病的就是他那两段婚姻。据说原配生完长子后,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就再没生出个儿子。眼看年老珠黄,李成焕就在外面找了别人。但好巧不巧的是,这人还没转正就因病去世了,留下了个私生子,被李成焕抱回了家。”
王迅顿了顿,继续道:“要说男人嘛,特别是事业有成的这种,找女人生儿子也无可厚非。但现在舆论风向变了,大众对他们这个阶层人的监督也越来越严格,李成焕这些年也就没少受外界诟病。他这人又特别好面子,坊间微词越多,他就越视这小儿子为人生污点,再加上这孩子又实在是个扶不起来的,李成焕估计也早就没耐性了。听说前段时间,他给了这小子一大笔钱,把他从继承人名单中给剔除了。”
“什么时候的事?”孙红雷问。
“好像就是去年年初的事。”
应该就是从那时起,李在承开始性情大变的。孙红雷这样想着,冷哼道:“也是真够没种的。”
他继而问王迅:“刨去李成焕的家庭因素,杜山在竞标中的表现怎样?”
“就目前来看,还是不错的,但最终结果还得看他们最后一轮的提案和报价。”王迅说,“不过说实话,他们的综合实力的确要比其他竞标企业强一些。”
“去找他们老板聊聊去。”孙红雷说,“都到这份儿上了,也不怕再多付出点代价。”
“这恐怕也算不上什么代价。”王迅倒是笑了,“听说李成焕早就想收拾这小子了,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他要是知道干这件事能帮自己企业拿下这么一个大项目,估计高兴还来不及呢。”他边说边看向孙红雷,在收到孙红雷向他投去的目光后,会意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明儿一早就飞首尔。”
“还有,”孙红雷补充道,“去查查这小子还有什么不干净的,这么能折腾,把柄少不了。”
“明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下起了雨。围在警局前的车辆依然没有散去,路面上仍旧是黑压压的一片。和孙红雷聊过后,王迅就吩咐手下把车队带出去,可就在两人坐的车子将要发动时,车窗却传来了被敲击的声音。
深色挡风玻璃外,一名瘦瘦高高的男子正独自撑着一柄黑色大伞,站在雨里。
孙红雷盯着那名男子,男子也看着车里面的他。片刻后,男子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它拿在手里,又将双手高高举起,顺时针转了一圈。
孙红雷看过后,将车窗摇下了一道缝。
“孙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得罪了。”男子中文极好,声音沉稳,语气诚恳,“我们少爷他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他一马吧。”
孙红雷挑眉:“我放过他,他放过谁?”
男子马上道:“您今晚要是放过他,我们保证立刻就走,回韩国去,以后再也不见令弟。”
孙红雷冷笑一声:“那个孩子呢?”
“那个孩子?”男子面露难色,“不瞒您说,那孩子对于我们少爷来说是特别的。他是我们少爷现在唯一的寄托。孙总,您平时办的都是大事,这点小事,您就别操心了吧。”
说这些话时,男子站在车子外面的雨里。孙红雷看着,却只觉得自己和这人好像身处两个世界。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在国内时听到的传闻。在那些传闻里,张艺兴被描述得极为不堪,他成了攀附富贵的小明星、屈从于成功男性淫威下的金丝雀,又或是雌伏于人下承欢的瘦马。那段时间,他虽然动用国内的人脉资源控制住了社交媒体上的舆论,甚至还让不少人在线下都闭了嘴,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永远也封不住。
就好比在这件事里,除了他身边的人外,几乎所有人都在跟他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一间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个名叫做英佑的、本该和艺兴一样有着大好前程的孩子,不过是一个男人的玩物。他不必为一件玩物操心,把它还回去,反倒还能帮助另一个男人排解积郁,赚上一份人情。
这游戏规则是他的世界里最常见的,他非常熟悉,但其中的逻辑,在他看来,却根本就是狗屁。
就好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在车中大笑起来。站在雨中的男子不知他为何而笑,只得神色紧张地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回应。
少时,他对车窗外的男子说:“你们少爷太没出息了。我给他两个选择,一是事业,二是玩具。他要是选前者,可以去我的别墅找我。他要是敢选后者,我保证半年内让他一无所有。”
车外的男子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将车窗摇了上去。
车队旋即开拔,溅起的水花在积满了污水的路面上翻飞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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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tawier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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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战神》-6.初次训练(下)
                   “怎么你要教我功夫?”身为男人哪有没有功夫梦的,更何况这个机会就在眼前韩星不由兴奋地说问道。        “功夫?如果你说的是那些格斗搏杀技巧的话,暂时不可能,想学的话就尽快达到三星以上吧。不过我可以教你体术,也可以说是专属于军人的体操。”星魂摇摇头而后在韩星失望的眼神中继续道:“不要小看这些东西,它们能让你更加自如的认识、掌控自己的身体,虽不是用来搏斗的,但只要你掌握了这些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神经反应速度,那些麻烦也就不算什么了。”        “现在你的休息时间还没完,我先给你演练几遍,你认真看着。一会儿正是学习的时候也可以少吃点苦。”星魂说着站起身来,紧了紧自己的武装带让自己的腰身显得更加纤细,身材更加曲线玲珑,而后稳稳地站在空地上。        “军人,国之利剑,以无边杀戮铸造无上守护,捍卫着自己的信念。所以军人铁血,哪怕是仅仅是平时用来健身娱乐表演其展示的也是军人的勇武,蕴含的也是军人的无畏。”        “第一种体术名为军体拳,共十八式,其招法主旨为以步法跟进,以拳掌攻击,讲究以腿帯身,以身带拳,近身如猛虎,出拳如蛟龙,是一种锻炼手臂与腰腹爆发力的体术”星魂现在寒星面前快速的演练了一遍,然后有放慢了速度重新演练一遍,最后才一招一式的一边演练一边给韩星讲解其每一式的动作要领。        刚开始韩星还不在意,但当星魂开始演练后立刻便瞪大了眼睛,看着有几分柔弱的星魂在动作间宛如真正的化身为猛虎一般,抬手动足间无不透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惨烈与霸道,原本还躺着的韩星不自觉得便站了起来。如果这也仅仅只是体操的话,韩星人甚至不知道那些电视上的武术表演要归类成什么。        第三遍演练结束后星魂收招站定,宛如一根钉在地上的标枪一般。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出一道白色的雾气,这才对韩星道,“第二种体术名为柔身术,共二十四式。顾名思义它类似于古瑜伽与华夏的柔术是一种锻炼身体灵活性、柔韧性以及对全身肌肉细微掌控的体术,虽然没有在体术中表现过多的攻击性,但它可以让士兵在高强度锻炼后不至于肌肉僵化,还对于缓解肌肉疲劳,矫正错位骨骼也有一定的效果。”        说完后星魂开始缓慢而优雅的为韩星展示着柔身术的各种姿势。如果说之前的军体拳展现的是一种阳刚之气,那么现在的柔身术却将阴柔之美完美的展现了出来。星魂的身体仿佛完全没有骨骼一般,时而四肢肆意舒展,时而全身随意蜷缩,时而翻腾跳跃,时而缓慢扭摆,一个个违反人类关节构造,让韩星感觉到越来越夸张不可思议的姿势被星魂轻易地展现了出来,令韩星仿佛欣赏着一场另类而绝美的舞蹈,不禁陶醉其中。        这次星魂没有讲解,韩星也不知道她到底演练了几遍,只是当韩星的休息时间结束时,星魂再次站在了韩星身旁,开始指导训练韩星练习这两种体术。        远处天空中高悬的金色耀阳早已经变成了一轮皎洁的明月,在这个存在于韩星梦幻中的军营中,十六个小时有八个小时是白天,八个小时是晚上,白天太阳光可以快速增强韩星的肉身强度,使他的体质大增,晚上的月光则可以增强韩星肉身的柔韧性与恢复力。        此时,似水的月华散落在这个训练场每个地方,韩星沐浴着月华,身体内因为一天的高强度训练而出现的轻微的暗伤也以更快速度恢复,因为力量暴涨而僵硬的肌肉也再次变得柔化,虽然因此力量上会稍稍下降,但却有了更强的可塑性与进化潜力,而且恢复力也更强。        六个小时的训练在不知不觉间结束了,韩星无比疲惫的退出了这片空间。十八式军体拳韩星练得虽然不是十分熟练却已经有模有样,一招一式已经准确的演练出来了,所差的也不过是不断的打磨而已;但同样的时间内依照难度递增而分成二十四式每式九个动作的柔身术,韩星却仅仅凭借着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练成了前三式,至于以后的动作则需要越来越强的柔韧性韩星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有太大的进步,尤其是最后六式,韩星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做出来会不会把自己全身的骨头掰成寸段。        清晨,太阳刚刚��东方升起韩星便睁开了双眼。本来还以为自己的身体会很难受呢,结果发现自己就像大病痊愈一般浑身轻松,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穿好衣服起床下地韩星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觉到自己似乎现在动作更加自如,更加协调了,忍不住在这间出租屋中打了一遍新学的军体拳,然后收招站定长出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向外走去。        韩星既然已经决定先玩几天再去找工作了,自然不用再在像那些上班族一样行色匆匆了,只是随意的在街上走着,突然迎面走来了五个人。“这难道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吗’?”韩星望着前面的人猛的一愣神。        能让韩星发出这种感慨的自然便是前几天遇到的黄毛,还有他的大哥,只是这一次他们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怎么这次不跑了,不会是上次被打傻了吧。猴子上次我叫你们下手轻点你们没听到吗?”在韩星发呆的时候对面的人也看到了韩星并且立刻将他堵在了一个墙角上,为首的那名穿花衬衫的壮汉放肆的笑道。        “虎哥,这怎么能怪我们,谁知道他这么不禁打啊。”黄毛说着对韩星道:“现在跪下给大爷们磕几个头,或许我们要是高兴了可以考虑放过你,不然以你这小身板恐怕下半辈子要在床上过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敢动手伤人?”韩星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心中自然有了自信,淡淡的说道。        “怎么觉得这会儿在大街上就胆大了,我虎哥要教训你,你觉得这儿谁会为你出头,谁敢坏我的好事?”        自称虎哥的壮汉没有理会周围三三两两的行人,不屑的撇撇嘴,笑着缓慢靠近韩星。        “我只是不想动手,不是不能动手,你们最好想清楚。”韩星嘴角一翘缓缓说道。        “我去你妈的,现在还给老子装逼。”壮汉看到韩星现在还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一副从容镇定的样子,不由怒火上涌,上前一步硕大的拳头砸向韩星的脑袋。        猛的一偏头让过壮汉的拳头,同时韩星低喝一声,单手握拳重重的轰在了壮汉的胸口上,力量爆发下壮汉被韩星的一拳砸的倒飞出去近一米跌倒在地上。        其他几人还来不及惊讶,韩星已经身子一拧右腿狂暴甩出去,夹杂着烈烈的劲风,再次踢飞周围的两个人,而后上前一跟步,挥拳将场中还未在这瞬间变化中回过神来,仅剩下的两个人砸倒在地上。        “你虽然是新兵,是菜鸟,但现在对付十来个小混混却也已经不成问题了。”        想到昨日训练结束时星魂对自己说的话,再看看周围倒下的几人,韩星终于确认星魂没有说大话。        “以后老实点不要再惹我,否则就不会这么便宜了。”无论是现在的环境,还是他们的所作所为,甚至韩星此时的心性,都不适合重伤他们,所以韩星也只是给了他们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便轻轻拍拍手从他们身边越了过去。        至于他们会不会在以后报复,如果以前的韩星还会担心,而现在吗,韩星完全不将他们不放在心上,如果还报复的话也只能希望他们能够承受得了需要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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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risan12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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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刃刀(1)
(1)
早上9点。大俱利伽罗站在西区一层急诊科室的走廊上。听觉先于视觉提醒了他这里是怎样的所在。
负责运输伤者的医疗人员推着担架车从伤员通道的入口冲了进来。尖锐的救护警笛、嘈杂的步伐、医疗器械冰冷的电子音色、护工汇报伤情的话语、伤者痛苦的呻吟,一切混合成一曲怪异的后现代音乐,冲击着大俱利伽罗的耳膜。这比他在任何酒吧里听过的重金属摇滚都要疯狂。
他远远的站在一边,在人群里寻找那个身影。混乱中有冷静的话语引导着。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中,那理性到近乎优雅的音色很值得人好好欣赏。
顺着那声音,大俱利伽罗果然看到了长谷部。
白袍里面是浅紫色的衬衫,跑动的时候下摆扬起弧度,可以看见剪裁得体的西装裤勾勒出的修长腿部线条。
那人随众人一起将伤者搬上诊疗床,利落的剪开伤者四肢的衣服,开始检查身体各部分的情况。他的视线在各个监视器屏幕上的曲线间起起落落,一转身一抬手都恰好停在最精准的角度。他的指令简洁干脆,尾音一落立刻便有人员跑进跑出。化验单和器械随后在他指尖飞舞起来。在他的指挥下,这疯狂的曲调终于找回了规律的节奏。
因车祸送来的伤者还保有些许清醒的意识。巨大的恐惧让他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着长谷部医袍的衣角。楼上的手术室和接手医生已安排妥当,长谷部随推车将人送进医疗电梯,伤者却仍不肯松手。
大俱利伽罗看见长谷部将嘴唇凑近伤者耳边劝慰着什么,双手试图解开他的拳头,然而并无效果。高度紧张的状态让他的关节和肌肉都无法放松。长谷部立刻回身叫住电梯外经过的护士,从她的托盘里借来剪子,一剪一划便将那块布料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
电梯门完全关上的时候,长谷部已经火速折返进另一间抢救室了。他和为首的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交换着信息,接过了这一首乐曲的指挥权,还来不及换下他沾着血污的破碎演出服。
大俱利伽罗静静欣赏着这场魔幻的后现代音乐会。不知是何时开始的,也不知何时结束。演奏家换了一批又一批,观众却只有他一人,目光追随指挥者不知疲倦的开幕、演出、谢幕。
他不知这是否值得自己耗费一个上午的时间,反正除此之外他也没有更感兴趣的地方可去了。
更何况,这里的一切都像那一天的变奏:长谷部来去如风,在遍布鲜血的黑暗里起落奔走。那时他不是指挥者,而是与死神战斗的唯一一个战士。
很难用词汇去形容那种感觉。大俱利伽罗见识过很多粗暴的、压倒性的力量,比如拳头,比如武器,他们让人感到压迫和紧张,瑟缩着颤抖着想要远离。可是那一天长谷部所显露的力量,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追随。
如同此刻一般,那时他也被他夺走了全部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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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谷部在连轴转的工作里等来了喘息的时间。这条一向嘈杂的走廊仿佛终于感到疲倦一般安静下来。他在角落的自动售货机前买了一罐咖啡,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拿着咖啡往回走。
他走向办公室准备换件衣服,抬眼便看见大俱利伽罗靠在墙壁上,双手环在胸前,正冷冷地看着他。
“你怎么过来了?”
长谷部看到他有些惊讶,他没有停下脚步,于是大俱利伽罗会意地跟了上去。
“实习。”
长谷部这才想起自己的养父母之前给他打过招呼。他名义上的侄子大俱利伽罗今年医学院的修习到了实习阶段,托给他关照。他当时忙于工作随口应承下来,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他们并不算相熟,交流也不多。大俱利伽罗的父母不在本地生活。前些年长谷部在养父母的拜托下去学校了解过这个侄子的学习状况,并不算好,或者可以用糟糕来形容。他像所有特立独行的叛逆青年一样,泡吧,纹身,和黑帮厮混,长谷部还曾因此卷进一场帮派间的火拼事故。他知道大俱利伽罗心思并不在学医上,也就根本不指望他会听从学校安排来乖乖实习。
“听着,我不知道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玩而已,”长谷部的目光落在大俱利伽罗左臂纹印着的黑龙上,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你们黑帮过家家的地方。”
“我一个人就好,你不用管我。”大俱利伽罗把头扭向一边。
“你在这等我。”
长谷部进办公室洗了把脸,换了身新衣服,他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白色外袍,走出来扔给大俱利伽罗。
“穿上它,别把袖子挽起来。”
大俱利伽罗不情愿地接过。说实在他对这件衣服象征的身份没有什么认同感,看见它也只能联想到长谷部的严肃,冷淡和毫无生趣。他刚穿好,就听见走廊那头又传来纷乱的声响,不一会之前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便跑来了。
“长谷部老爷,来了一批被脚手架砸伤的工人。一部分送去骨外科了,还有一部分需要清创缝合。”他打量了大俱利伽罗一眼,并不好奇,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实习生在各个科室见习,又继续道,“人数比较多,要叫普外的人下来帮忙吗?”
“先去看看情况。”这句话说完时长谷部已经走出很远了,他又忽然停下,转身向大俱利伽罗道:“你也过来。”
长谷部交代大俱利伽罗在这里旁观学习。他并不敢恭维他的实践能力,哪怕是清创缝合术这种基本功。其间他又去处理了一个被救护车送来的溺水病例,回来时却发现大俱利伽罗不见了人影。
“那个实习生呢?”长谷部向忙碌着的药研问道。
“哦,我看他闲着就让他去隔壁帮忙了。”
长谷部闻言立刻冲向隔壁的清创室,果不其然看见他正在处理一个患者手臂上的创口,他喝止道,“停下!”
他上前抓住大俱利伽罗的肩膀,大俱利伽罗看向他,冷冷道:"放手。"
长谷部正要发作,眼睛瞟过那名患者的伤口,忽的愣住了。
那是修整的极为漂亮的创口——伤口十分清洁,失活的筋膜和肌肉被切除得恰到好处,断裂的血管、肌腱和神经也被仔细接合。深层组织的缝合只完成一半,但可以看出布线均匀,张力适中,没有扎实的功底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患者被这一幕弄得摸不着头脑,他弱声弱气的询问,“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长谷部顿了顿,松开了手,他抱着胳膊站在大俱利伽罗身后,“没有,继续吧。”
他看着大俱利伽罗握着持针钳以一个完美的角度将缝针送进组织,又夹住穿过组织的另一端针尖,手腕一翻,顺着缝针的弧度拔出线来。他的手指很稳,动作迅速而流畅,不消一会就缝合完毕,在末尾熟稔而灵活的打上了结。
表皮缝合也完成后,大俱利伽罗用胶布将纱布固定在伤口上,撤下了手术无菌巾。他摘下手套随意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看不出什么表情。
"破伤风呢?"
"打过了,1500u。"
"抗生素呢?"
"污染很小,不需要。"
长谷部咽回已经准备好的训斥,他凑过去低声道:"给我戴上口罩和帽子,还有,下次不要乱扔手套",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俱利伽罗想了一会,还是默默撕开了一次性口罩的包装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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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谷部有些头疼。
三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大俱利伽罗似乎有了改变,但思索许久,他还是决定让他离开。不管他是三分钟热度还是真有意来精进技术,大俱利伽罗的性格都不适合在急诊科待着。无法有效地与人沟通和配合,这是致命的问题。
可让他去别的科室,或放任他在医院里游荡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暂时没有患者需要自己处理了,药研负责着收尾工作,他便带大俱利伽罗向办公室走去。
“如你所见,我没有时间教你。”
长谷部平时走路的速度也极快,仿佛脚还没落地便又向前踏出,以至于跟在身后的大俱利伽罗不得不再次提高了迈步的节奏。下午走廊里走动的人员不少,不安的骚动隐隐酝酿着。当夹杂着尖锐嗓音的怒吼爆发出时,两个人早已走过大半距离。
“混蛋,我儿子怎么可能?!”
身后传来包含着悲伤和无可置信的斥责,伴随着肢体间沉闷的推搡和碰撞声。
“请您冷静下来。”
依旧高速前进的长谷部在这句话尾音将落前忽的刹住脚步,来不及停下的大俱利伽罗险些撞上已经回过身来的长谷部。
折返的动作同样利落,三秒钟后大俱利伽罗就跟在长谷部身后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将另一人逼在墙边,他的手攥着那人的领口,握紧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断牵带着手中人离开墙面又狠狠摔回。被如此粗暴对待的高个子男人似乎并不生气,只是轻轻扶着中年男人的肩膀,试图劝他镇定下来。
路人有小声劝慰的,却没人敢上前阻拦。见那男人并没有冷静的意图,大俱利伽罗冷着脸上前一步,却被长谷部拍着肩膀拦下了。
长谷部的眼睛微微眯起,睫毛扫落一片阴影投在紫藤色的深潭中,看不出波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俱利伽罗才发现那个高个子男人此刻正望着自己,过长的刘海掩着一枚黑色的眼罩。
真可惜。大俱利伽罗一瞬生出这样的想法,眼罩下无疑是一张英俊的面孔。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发现他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方向,那里只有长谷部。
唯一可见的眼瞳如同烧融的金子,流动其中的光彩像是被午后阳光熏蒸得热腾腾的暖风,那人面向这边缓缓摇了摇头。
长谷部安心下来,“走吧。”他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大俱利伽罗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那个男人不是医生?”大俱利伽罗比对着长谷部身上的制服,和刚才那人有些不同。
“他是医务科的。”
“你很在意他。”
长谷部脚步一滞,又极快的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我以为你不会感兴趣。”
“我不是询问,你也不用回答。”
两人走进办公室,只有查房回来的堀川国广一人在。长谷部简单介绍了下,堀川向两人招呼一声后,依旧马不停蹄的写着手中几本病历。嘈杂的声音透过门缝挣扎着传来,他的脖子向门外的方向抻着,仔细辨认了一会,担忧地看向长谷部,“需要叫保安吗?”
长谷部仍是那副冷淡的工作状态,正翻看自己桌上码得整齐的资料夹。他的侧脸如大理石雕塑般静穆,只剩一双眼睛以微小的幅度随着手指的翻动左右转动着。
“这是烛台切送来的?”长谷部合上文件拿在手里冲堀川摇了摇。
"对,那几个科室的主任已经同意接收了,一会就可以把病人转移过去。"堀川满是赞叹,"真不愧是烛台切先生。"
堀川对烛台切的赞叹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急诊病房里已经积压了许多留院患者,照理他们应该分流到各个专业科室进行下一步治疗,好腾出宝贵的急诊资源给更需要的人。但这部分患者病情危重复杂,通常又涉及多个科室,许多科室的医生为了避免纠纷或为了超额完成每月的考核指标相互推诿,一直都让他们十分头疼。而只要烛台切出面协调,这些问题一般都会迎刃而解。
堀川的话还没结束,许是有些心虚,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正好那位死亡患者的家属过来,我这边抽不开手,药研和大家也在忙,烛台切先生就代我去了……”
“别担心,他能应付的。”
"嗯。"堀川小声回应着。
大俱利伽罗透过窗户向外看去,那里驻足围观的几人已经散了。似是呼应长谷部的回答,走廊里传来再也无法压抑的痛哭声。那是夏日电闪雷鸣过���突然倾泻的暴雨,连带周围也染上了浓重阴郁的潮湿感。他看见方才还暴躁如犀牛的中年男人此刻像小孩子一般软软扑在了烛台切怀里,两个人一齐缓缓跪在地面上。
"是个大学生,车祸,司机肇事逃逸,送来时已经没有呼吸心跳了,抢救了45分钟也没救回来,"堀川向大俱利伽罗解释道,"太年轻了。"他叹了口气,之后房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大俱利伽罗有印象,早上一来他就看到了那位被白色布单盖过头部静静躺在平床上的人。他的四周是喧哗的声音,他却被这个热闹的世界永远抛弃了。
大俱利伽罗不喜欢现在的沉默,即使热爱独处如他。生命的重量压弯了那个父亲,也压得屋内所有人无法从肺部挤出空气多说一个字。
他又看向长谷部,长谷部脸色严肃如初,脊背却挺的更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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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大俱利伽罗再一次见到了那位高个子男人,高挑的身材加上就算放到娱乐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面孔,还有那枚显得有些突兀的眼罩,让人即使只有一面之缘也印象深刻。
是长谷部带他来的。医务科区别于临床科,并不涉及对患者的直接治疗,只是负责病人的信息管理,各科室间的合作协调以及其他大大小小考核培训、纠纷交涉等工作。因此办公地点在东区,与门诊部和住院部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烛台切对长谷部的到来颇为惊讶,立刻起身迎了过来。平日需要什么长谷部最多打个电话或者派人来通知,他本人亲自登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位家属没为难你吧?”
“不是医疗纠纷,他只是需要发泄一下情绪。”烛台切伸手拨了拨刘海,笑着说,“只是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发型又乱了。”
烛台切知道长谷部不会因此来专程慰问自己,但他的心情依旧很不错,见长谷部身后跟着一位新面孔,他示意去会客室坐下谈。长谷部却摇摇头,“我说完就走。”
烛台切有些惋惜,“难得前段时间莺丸教授托人捎来了新茶,正想给你尝一尝。”
“我还是习惯喝咖啡。”长谷部笑笑。
他在医学院学习时与烛台切同班。莺丸是他们的内科老师,十分热衷养生和茶道。托他的福,长谷部家中现在还有一堆没来得及喝完的茶叶。长谷部想起了正事,他把大俱利伽罗从身后拉过来,向烛台切介绍,“大俱利伽罗,我的侄子,今年来这边实习。”
“啊啊,今年来了一批很不错的实习生呢。”烛台切一边点头一边打量起大俱利伽罗,他一副双手环在胸前的戒备姿态,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像一头孤傲的野狼,眼中闪着冷冽的光。并不是对医生有什么刻板的印象,但烛台切直觉认为眼前的青年相比坐在宽敞明亮的诊疗室里接待病患,黑帮的地下诊所会更和他相配。尤其在看到他袖口处露出的黑龙纹身时更加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他跟着你吗?或者想去别的科室的话,我可以去问问哪边还缺人。”
“不。”长谷部有些罕见的犹豫,“我想让他先跟在你身边一段时间,方便吗?”
烛台切惊讶地睁大眼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罩。长谷部像被这个动作刺痛一般地移开了目光。
自从带上这个眼罩后他已经没有参与临床治疗的资格了。虽然医学知识的储备还在,但与长谷部这些常年奋战在第一线的医生来说还是有着天壤之别,长谷部不会不清楚。他猜测着长谷部的意图,却见大俱利伽罗脚步一转,就要向门外走去。
“我一个人就好。”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马上就被长谷部揪住后领拉了回来。
长谷部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就是这样的情况。”
闻言烛台切倒是明白了什么,他靠在桌沿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不愧是长谷部君的侄子呢,小俱利,啊,不介意我这样叫吧。”
大俱利伽罗躲开烛台切询问的眼神,低声道,“随你”。
“小俱利就交给我好了。”烛台切自信地说,他笑着看向长谷部,“长谷部君这么信任我我很高兴。”
“堀川的事也麻烦你了。”
“长谷部君真是见外,和家属沟通明明也是我分内的事。不过真要觉得欠我人情,周五晚上一起吃饭如何,和小俱利一起。”
“看情况。”
“没兴趣。”
同样冷淡的两道声线重合在一起有种微妙的契合感,烛台切眯起眼睛看着叔侄俩对视一眼又各自撇过头去,忍不住弯起嘴角。他知道长谷部如此回答基本就等同于拒绝了。
“那他就拜托你了。”长谷部向烛台切鞠了一躬,和来时一样迅速地消失在门外。
烛台切看着长谷部不带一丝多余动作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偶尔也停下来休息一下啊。”
他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思考起如何对付这只长谷部扔给他照顾的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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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临近傍晚的时间,工作也结束的差不多了。他们这种行政人员的工作量比临床医要少许多,他带大俱利伽罗来到楼顶的露台。
晚霞缀在天边,夕阳的余晖柔柔的铺下来。行人返家,倦鸟归巢,是一天最平和安详的时段。大俱利伽罗靠在围栏上,他眯起眼感受风扑在脸上的气息,很是享受这里安静的环境,烛台切站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小俱利为什么想当医生呢?"
"我对当医生没有兴趣。"
意料之中的回答,烛台切点点头,"你们叔侄关系看起来微妙,倒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我是我,他是他。”
“话是没错,但救死扶伤这种事情,长谷部君起初也没什么热情吧。虽然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怎么可能?”
这句话在大俱利伽罗想习惯性地表示没兴趣前就说出口了。他低下目光,试图掩盖自己过分惊讶的反应。
他确实感到惊讶。无论是眼前还是为数不多相处的记忆里,那个男人似乎永远没有停下来过。仿佛神坛前虔诚布道的圣徒,恨不得榨干身体里所有力量去传递天国的福音,帮助受罪的人们解除痛苦。
所以大俱利伽罗不能也不想去理解长谷部那近乎自虐的奉献,如果用其它什么功利的目的去解释,无疑显得浅薄和庸俗。或许其中还有什么令他如此执着的理由,但他没兴趣深究,更不会去批评或议论。
“虽然不是说他的坏话,但也请为我保密哦。”烛台切食指放在唇上点了点,颇像小孩子在向伙伴分享从厨房里偷来的糖果。
大俱利伽罗并不显得兴致高涨,却也不反感继续这个话题。
“他啊,只要是父母期望的,无论什么都会做到最好,这样的人生会很累吧。”
大俱利伽罗知晓长谷部是在小时候被现在的父母从孤儿院收养的,显然眼前的男人同样了解他。报恩的意图或恐惧再次被抛弃的心理,都足够支撑长谷部在一个自己并不真正喜欢的领域里做出成就。
但做出成绩也就足够了,并不需要他像如今这样殚精竭虑。更何况大俱利伽罗从大人们闲聊时的三言两语中得知,长谷部已经多次拒绝从急诊科调任到普通门诊科室的机会了,明明换到更为轻松的科室也是他父母的期望。
大俱利伽罗直觉身边这个男人一定知道真正的理由。有一瞬间他想追问下去,又忽然觉得产生这样想法的自己真是太无聊了。
“所以作为交换——”
大俱利伽罗听见烛台切如此说,心里想,到头来他果然还是要套出自己学医的理由。
“请让我看看你的纹身吧,那条龙实在是太帅气了!”
“哈?”大俱利伽罗睁大了眼,他看着那只金色的独眼里满是期待,活像等着拆礼物包装盒的小孩子。烛台切上前几步,大俱利伽罗抱着手臂迅速退开,扭过脸去,“我拒绝。”
烛台切笑出了声,满意地看着大俱利伽罗的反应,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对小俱利来说,学什么都无所谓吧,反正也没有多少东西能真正引起你的兴趣。”
大俱利伽罗默认了。他眺望着城市的风景,又补充道:“父母替我选的,说是日后能受他的照顾,我并不需要。”
“那为什么还会来实习呢?我是说,不感兴趣的话,翘掉也好,造假也罢,有很多种方法能应付的吧,你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我不讨厌来这里。”大俱利伽罗回答道,没有说出真正的理由。
“是,每个人都会改变的。”
烛台切笑得意味深长。大俱利伽罗看着他,虽然脸上总挂着笑,却不是敷衍人的客气笑容。那只金色的眼睛坦诚地传达出情绪的变化。就像现在,大俱利伽罗在他眼里看出了想要深究的兴趣,却没等来他的追问,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长谷部君现在也一定是改变了,所以他才会把你交给我。”
“应付而已吧,他认为我不适合学医。”
烛台切露出了怀念的神情,“我不这样觉得哦,他是希望我教给你一些技术之外的东西。”
“学习怎样整理病历吗?”
“小俱利真会开玩笑啊”,烛台切抬手想揉揉他的头,被他轻巧的躲过了。他冲大俱利伽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回去开始学习吧。”
“学什么?”
烛台切笑着冲他眨眨眼,“就先从问好学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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